冰山带着巨大的势能碾过海面上堆积的死尸,海面上晕开一片血红。
数个冰山逼近,军舰的阵型被迫被打散,散布在海面上。众人站在甲板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巨大的冰壁。
洁白的冰山侧面在泛着幽蓝的光,伫立在军舰四周,几乎遮挡住了太阳。
陆行舟站在船舷边,头抬到了后颈发酸的地步,看着近在咫尺的冰壁,恍惚间几乎以为他们不是在开阔的海面上,而是在川峡谷中间穿行。
眼见这个景象,众人都知道肯定是风暴圈里面出了事,这么多的冰,只有可能是从格陵兰岛上来的。
几天后,格陵兰数海里范围内,已经漂满了大大小小的冰山。
军舰不能用了,众人只能换了救生艇,漂浮在海面上,在冰山间狭小的海面上穿行。
随着这些大型冰山入海,像是夏日往汽水里扔进满被的冰块,海面的气温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陆行舟坐在船头,在森森冷气中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俊脸被冻得微微发白。
救生艇上坐了好几个人,搓手的搓手,发抖的发抖,有人忍不住凑上来问:“陆中尉,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陆行舟放下望远镜,风暴没有一点要消停的意思,风暴密不透风地环着小岛,周围冰山环绕,完全成了一片禁地。
他放下手,转头看向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士兵:“再等会儿。”
就在这时,救生艇旁边的水面忽然伸出一只手,’啪’地一下抓住了救生艇。
船上的士兵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接着又是一只手,跟着’哗啦’一声,水面上冒出一张湿淋淋的苍白面孔。
陆行舟赶忙稳住晃动的救生艇,皱眉道:“蒋春,你别扒着船。”
两条苍白柔滑的胳膊紧紧抓着救生艇。随着一阵轻微的’簌簌’声,士兵们瞪着眼看着那两条手臂上细碎的亮光闪烁,细小的银白色鳞片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快速合拢。
攀在船侧,如水鬼一般的女人骤然抬起头,海水顺着她布满鳞片的脸上滑下:
“我不成了。”黑色的头发像水藻般粘在她脸上,蒋春目光涣散:“我再也不成了。”
陆行舟皱了皱眉:“还是不行?”
蒋春摇了摇头:“进不去,根本进不去。”
陆行舟脸色不太好,这几天他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就是无法突破环绕格陵兰的风暴圈。
船肯定是不行的,由于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军舰根本过不去,坐救生艇闯进那样的风暴根本就是找死。所以他们派蒋春从海面潜下,准备看看能不能从海底穿过风暴过去,但试了几次,都没有结果。
陆行舟看着趴在船边喘气的女人,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冰山,轻轻蹙起眉。
到现在为止,没人知道这些冰山是从哪里来的。
一定是里头发生了什么,陆行舟收回目光,垂头看向女人:“……你要不再试试?”
蒋春:……
她蓦地抬起头,冷光从某种迸出:“你他妈的有病吧?”她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瞎吗?老娘鳞都收不回去了你没看见吗??”
陆行舟闻言,目光移到女人脸上,看着她的脸在阳光下亮光闪烁,鳞片张开又合上,确实是收不回去了。
“……那你上来吧。”陆行舟只好道。
蒋春斜他一眼,双手抓着救生艇蹦上去,莹白的蛇尾甩过来,冰冷的海水’唰’地一下洒在了陆行舟脸上。
士兵纷纷给她让开位置,蒋春在救生艇里躺下,尾巴又是一甩,这次直接挨着他的脸擦过去。
陆行舟一张俊脸登时也变得湿淋淋的,像水鬼。
蒋春毫无歉意:“不好意思,尾巴也收不回去了。”
陆行舟顿了几秒,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摸了把脸,忍了。
然而下一刻,一个黑影忽然从天边飞来,斜斜地落在救生艇里,巨大的翅膀直接将船带着往旁边侧翻,又重重地落回来,激起海面的浪花。
陆行舟的脸再次湿透。
金发男人挤在他旁边,两只翅膀歪斜地搁在身后,后背的肌肉一阵阵抽搐,满头大汗:“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陆行舟:……
得了,这下水路空路都断了。
陆行舟再次抹了把脸,扭头看向重重冰山,看来他们一时半会儿是进不了格陵兰了。
陆行舟叹了口气,掏出联络器,再次试图联系魏长川。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在试图联络的通讯器此时正落在荒原上,已经被冻得短路了。
而它的主人也并未急着找回它。
小镇上,驻军神色肃穆,守在雪地里,远处冰川隐隐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冰山不断倾泻入海,短短几日,那座原本宏伟的冰川就只剩下一半。
然而守在这儿的士兵已经见怪不怪了,此时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诧的神情。
胡嘉明也同样有些习惯了,刚开始的时候他晚上听到远处冰块断裂的声音还会被吵得睡不着觉,但这几天也逐渐适应了,不再像刚开始时一惊一乍的。
炉子上的烧水壶叫了起来,他提起沸腾的热水,小心翼翼地朝纸杯里倒了进去。
速食粥被冲泡发,胡嘉明用勺子嚼了嚼,杯子里的牛肉粥登时变得粘稠。
他端着粥,轻手轻脚地走向卧室,轻轻敲了两下门,没听到动静,便将卧室门缓缓推开。
卧室内拉着窗帘,隔绝了极昼灿烂的阳光,只点了一盏床头灯。
屋内光线昏暗,一个高大的人影坐在床前,背对着他。
胡嘉明小声叫他:“魏哥。”他顿了顿,往床上看了一眼,压低了些声音:“还没醒啊?”
闻言,那人影偏过头,从窗帘缝隙中透过的一丝阳光,照亮他冷肃的侧脸。
从冰川回来之后,闵疏就陷入了昏睡,到现在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