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
秦潮心跳的仿佛马上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云驰看他的眼神非常陌生，像是从来没见过他一样。
秦潮闭了闭眼。
填志愿时两人是有些置气，但他也有些故意的成分在，不能总是他上赶着跟在云驰屁股后面转吧，怎么着也得让那没有心的AI主动一次，加上要准备惊喜，就一直晾着他。
但中间还有个云蛋蛋，云蛋蛋跟云驰聊天时，他就在手机的后面听着两人聊，他能听出云驰话语里的试探，那时候他还挺得意的，小AI也不是一点儿不在乎嘛。
只不过几天而已。
几天而已。
他可能是装的。
秦潮睁开眼，试探着伸手：“咱俩的事儿你先放放，你告诉我云蛋蛋呢，我担心他。”
云驰后退一步，眉头皱起：“秦潮，你在说什么？什么云蛋蛋？我听不懂。”
秦潮手伸在半空中毫无所依，据他两步之遥的人眼睛里一丝情绪都没有。
他和云驰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这人虽冷淡，但眼睛里情绪还是极为饱满的，即便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不认识的时候，他跨坐在墙头上时眼睛里也全是俾睨天下的高傲，一眼看过去就想让人揍他一顿，绝不是眼前这般，丁点的波动都没有。
像个假人。
秦潮咽了咽唾沫，不可能的，不会的。
“你……”秦潮看着他那冷淡的视线，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秦潮循着本能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把人往自己的面前拽，干哑的嗓子发出砂纸一样粗粝的发着抖的声音，“你别跟我闹了，多大点儿事儿，我错了，我跟你承认，我是故意的，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秦潮极尽卑微，本能的重复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云驰用力挣脱秦潮的钳制，后退一步，一边抚平自己身上被弄皱的衣服，一边平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潮同学。”
平静毫无波澜的语调机械的像是用冰冷的铁器发出的声音，让人遍体生寒。
秦潮被推得踉跄了两步靠在了门上，脸色苍白，手指打颤。
不是的，云驰不会跟他开这种玩笑的。
所以，是哪里出了问题？
秦潮看着眼前明明很熟悉却又异常陌生的人，大脑一片空白。
他，是谁？
“小驰，进屋去换衣服，今天跟妈妈去米线店吧。”
“好的，妈妈。”云驰转头进了房间，丝毫没有犹豫。
听到宁珺的声音，秦潮猛地抬头，犹如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云驰的妈妈一定知道什么，云蛋蛋之前喊她奶奶她都丝毫不惊讶的。
秦潮现在无比后悔，他以为AI这种事情算是秘密，不能多问，现在才发现他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秦潮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竟然失了声，嗓子疼的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宁珺脸色很憔悴，她看了秦潮一眼，走到门口换了鞋，然后拍了拍秦潮的肩膀。
秦潮往云驰的卧室方向看了一眼，卧室门关着，什么都看不到。
秦潮犹豫了几秒，转身跟在宁珺身后下了楼。
今日日头很大，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宁珺逆着光看着他，犹豫一番后，终于轻声道：“他离开了。”
什么叫离开了？那楼上那个人又是谁？
换做以前，秦潮得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以为见鬼了，可现在他只觉异常恐慌。
秦潮张嘴想问，却发不出声音。
宁珺垂了垂眼，手指掐入掌心。
当初系统选定她的时候，说她不符合系统的选人标准，她们这种女人太过柔弱没有主见，像是男人身上的一个挂件，毫无生机。
这样宝贵的重生的机会本不该落在她的身上，但因为要抚育子系统所以才选定了她。
除了这个，444号还说过，她的重生会在合适的时机后开始。
之前她开始做梦有了记忆后便以为那是合适的时机，可到了现在她才了悟，不是的。
今天是上辈子她那个孩子离开的日子。
只是因为这些年系统刻意影响她的记忆，她竟是把这个日子忘了个一干二净，如今才真正想起来。
上辈子，这一天她的孩子被云大海害死了，很快她也被云大海逼疯送进了精神病院。
现如今，事情回到了这个节点。
重来一次，依旧是她一个人。
444号给予她的重生是自己做自己，自己靠自己。
宁珺抬手擦了一下眼角，好一会儿后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人，狠下心道：“他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秦潮看着她，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可她说，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秦潮越过宁珺，看着从楼道里走出来的人。
熟悉到骨子里的脸，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形，可此时的秦潮却能清晰的感知到，他不认识这个人。
云驰看过来，没什么表情地喊了一声：“妈，可以走了。”
宁珺又看了一眼秦潮，哽咽着说了句：“小秦，你以后，好好的。”说完转了身，母子俩一起离开。
秦潮站在原地看着越走越远的人，他不信，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不见了。
他不信。
秦潮抖着手拿出手机看，所有的聊天记录都在，包括云蛋蛋的，也都在，不可能的，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的。
秦朝拨了那个熟悉的手机号。
无人接听。
秦潮握着手机的手攥的生紧。
他不信，他不信那个AI就这么走了。
凭什么招惹了人然后毫无征兆的离开？
他不接受。
第61章
“妈，我去武馆了。”帮宁珺摘完菜的人去水龙头那里洗手，左三下右三下，交叉洗三下，反手再搓几下，一丝一毫的肌肤都不落洗的干干净净的，擦完手后将毛巾放回原处，还伸手拨了一下让毛巾变得平整。
视线随着他转的宁珺心里一动：“小驰。”
云驰回头：“怎么了，妈？有什么事情吗？”
宁珺有些恍惚。
幼年时的云驰也这样洗手，宁珺看着好玩，觉得自己的儿子跟旁人不一样，比别的孩子都聪明可爱，后来她发现云驰突然不这样洗手了，她好奇问他发生了什么。
小孩儿仰着头看着她：“我觉得那样洗手好烦哦。”
那是宁珺觉得她儿子这么小竟然会思考了，果然聪明。
“你不觉得那样洗手很烦吗？”宁珺问。
“不烦啊，我觉得那样洗手洗的很干净，妈妈你也可以跟我学，我可以教你，良好的洗手习惯是非常重要的。”
宁珺苦笑一声：“好，妈妈以后跟你学，我儿子马上就要当医生了，应该的。”
“那我出去了，妈。”
宁珺扯出一个笑来：“好，你去吧。”
“好的，妈妈，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哦，不对，妈，我的手机好像不见了。”云驰看着宁珺。
宁珺擦了擦手起身：“那我带你去买个新的。”
“好的，谢谢妈。”
宁珺带着云驰去了手机店。
“你想要哪款手机？”宁珺问他。
“妈妈给我买哪个我就要哪个。”云驰对宁珺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我都听妈妈的，谢谢妈妈。”
销售员看着母子俩，觉得稀奇。
她对这母子俩印象可太深了，去年这位同学来买手机可是挑着最贵的买的，不过才一年，这孩子变化这么大？
宁珺忍着失落，勉强笑了笑，让销售员拿了最好的那一款给了云驰。
云驰接过手机：“谢谢妈。”
人工智能005号与系统区别还是很大的。
以前宁珺觉得云驰与众不同，板板正正像个小人机，现在才发现，原来真正的人机是这样的。
宁珺拍拍他的头：“走吧。”
“好的，妈妈。”
……
“你有病？”远远跟着云驰和他妈妈的陈栩忍不住偏头瞪着秦潮，“你今天不是要表白吗？为什么鬼鬼祟祟跟着他？”
对了，他兄弟不知道犯哪门子邪，一夜之间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怀疑他昨天晚上被贼把嗓子眼给抠了。
陈栩忍不住看了看天上的烈日：“今天是不是不宜表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