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清摸了摸鼻子,站起身去把客厅中的魔法灯打开,一楼客厅瞬间变得明亮,照亮了原先隐藏在黑暗中的德米特里厄斯。
他又低了低头,让整张脸都深陷在碎发的阴影之中,一身黑色长袍紧紧包裹住他,没有露出任何一点皮肤,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阴郁潮湿的感觉,像是雨天角落里发霉了的菌菇。
晏云清:……
这什么潮湿阴角?好典型的外表特征!
晏云清眼神飘忽了一下,难怪林诺提起德米特里厄斯的时候,会用那种一言难尽的神情,这德米特里厄斯看起来实在是太像传说中的亡灵巫师了。
亡灵巫师,听名字就不像是什么好人阵营的,他们通常驱使死去的亡灵为他们使用,魔法性质都偏向邪恶,在普通人眼中这些亡灵法师基本上和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联系在一块。
在两千年前,神明战争还在持续的时候,就有一位传奇的亡灵巫师,利用战争死去的那些生命,转化成他的亡灵军队,在这片大陆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在魔王与光明之神的最后一战中,那个亡灵巫师在魔王击溃光明之神同时受了重伤没精力关注他的时候,带领亡灵大军屠杀了整个光明帝都,把那些活人、异族统统转变为他亡灵大军中的一员,将本就因为最后一战死伤惨烈的光明帝都彻底变为了死亡之海。
那个时候魔王的阵营也因为神战损失惨重,根本无法阻止亡灵巫师的屠杀之举。
亡灵大军从原光明帝国帝都往外扩散,大军压境,整个艾尔曼大陆都陷入了血海之中。
魔王与他眷属再次集结,全面剿灭亡灵大军,经过长达二十年的血战,魔王终于杀死了亡灵巫师,并把亡灵大军强行收缩,困在了死亡之海中。
从那之后,亡灵巫师就成了人人惧怕的坏人代名词。
像是德米特里厄斯这样阴暗的外表,完全符合人们对亡灵巫师的印象,那群天天和亡灵打交道的就是这样,阴沉沉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腐朽气味。
当然,德米特里厄斯并没有那种腐朽味道,他只是单纯的阴暗罢了。
晏云清虽然在心中感叹德米特里厄斯很像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些亡灵巫师,但他知道德米特里厄斯肯定不是亡灵巫师,毕竟他头顶的名字可是绿色的。
亡灵巫师在魔王的视角中绝不可能是友好阵营的,最少也是个中立,极大可能是个红名。
“那个……你好,我是泽维尔,你的新室友。”晏云清觉得现在的客厅中安静得令人尴尬,“你是德米特里厄斯吧?很高兴认识你。”
“……嗯。”
一声微不可察的嗯悄悄响起,又迅速隐没在这片安静的空间中,如果不是晏云清确定伴随着那一声嗯德米特里厄斯又点了点头,他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嘶……好难交流。
难怪林诺会说他的室友性格古怪,就这样的不古怪还有谁古怪?
晏云清叹气,他想找个话题,但又觉得找话题尬聊估计也只是他在聊,德米特里厄斯在尬。
一时间晏云清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德米特里厄斯突然默默地指了指客厅的角落,晏云清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角落里堆着一些被打包好的日用品。
晏云清愣了愣,很快想起来林诺说要找人把那一套备用的东西给他送过来,结果他等着等着睡着了。
这些大概就是林诺给他的那些东西。
“啊,这些东西是我的,是你帮我拿回来的吗?”
“……”德米特里厄斯艰难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发现自己的动作无法表达出全部的含义,才终于舍得开口,“放在门外,我拿进来。”
八个字,非常符合德米特里厄斯的外表,极简阴沉。
他的声音也低低的,倒是不难听,就是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哑,应该是很少说话导致的。
“这样啊,那太感谢了。”晏云清道谢。
德米特里厄斯又点了点头,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晏云清心中叹气,他走过去把东西拎起来,“那我先上去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收拾一下,你早点休息?”
德米特里厄斯没有回话,只是顺从地站起身,二话不说转头朝着楼梯走去,看那背影竟然隐隐透露出一股轻松的意味来。
晏云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因为他终于结束了这初次见面的尴尬话题,松了一口气就马不停蹄回房间了。
晏云清无奈,既然觉得相处很尴尬可以提前走啊,他也没拦着不让走不是?
别说,这阴暗小蘑菇既有礼貌又没啥礼貌,知道别人没结束话题的时候不能直接离开,但该做的面子功夫是一项都没做。
换一个心思细腻的肯定得生气了,不过晏云清还算好。
把这个阴暗小蘑菇当成个社恐,就很好理解了不是吗?
晏云清把东西全部运上三楼,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和衣简单地将就一晚。
***
第二天一早,晏云清准时醒来。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小地图,宿舍里另一个人的小圆点依旧不在,应该是在晏云清睡觉的时候离开了。
晏云清下床,打了个哈欠拉开窗帘,外面的天还灰蒙蒙的,此刻的太阳还没完全破晓,时间很早。
这个点就出门?难不成是为了躲他?
晏云清迟疑地想:不至于吧?那也太早了。
晏云清简单地洗漱完,顺带下楼,用厨房给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早饭,这食谱还是他在日落村和尤莉学的。
晏云清按照昨天林诺教他的方式,打开了自己的课表。
依照佩内洛普的说法,他才刚刚入学,这几天可以适应适应再去上课,不过晏云清来这里就是为了薅技能的,有课肯定是要去上的。
今天的安排不多,一共就两节课,一节课是魔法史,一节是魔法咒语实操。
晏云清是以魔法师的身份加入的希格瑞特学院,自然被分在了魔法学院,课程基本上都是关于魔法的。
剑士的课程不着急,等他熟悉一下希格瑞特,再去剑士学院蹭课也是一样的。
记住了两门课程所在的教室,晏云清从一堆昨天领的课本中翻出魔法史,晏云清随意翻了翻,上面记载了许多艾尔曼大陆的魔法演变历史,以及一些重要大事件。
这其中魔王经历过的那几个事件晏云清都有印象,翻看的时候晏云清有种时间错乱的感觉。
再一次看到西奥多的名字,晏云清叹了一声,合上了书本。
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也到了上课的点了,晏云清换上了领到的学院短袍,出门。
这回晏云清看准了小白脑袋前面的数字才上车的,果然个性比较温柔或是稳重的小白上的学生很多,不像是之前的44号,车上一个人都没有,还差点把晏云清给颠吐了。
晏云清一上车,许多视线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带着些许茫然和疑惑,时不时有几句小小的议论声传进晏云清的耳朵中。
“这是谁啊?他怎么从A区出来的?首席?荣誉生?我怎么感觉没见过这人?”
“我也没见过,反正不会是首席,六个年级的首席我都见过,没一个长这样的。”
“嘶……这家伙我昨天好像看见过,还是林诺学长带着,后来我去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刚刚才到学院的。”
“什么?刚刚才到学院来?那他前面大半个学期干什么去了?咱们学院允许迟到这么久吗?”
“不可能允许的吧?上次有个贵族还想延后入学,直接被学院取消了入学资格。”
“那这个人还能晚来这么久?这是什么身份啊?不会又是哪个帝国的王子吧?王室的?”
“不知道……”
随着讨论愈演愈烈,小白上的其他学生看向他的目光都隐隐带上了打量和审视。
希格瑞特学院是出了名的刚,就算是帝国王室的公主王子在这里也都得不到什么便利,一切以成绩与实力说话。
可偏偏眼前出现了一个疑似拥有特权的人,这不仅让人浮想联翩,看向晏云清的视线都不对劲了起来。
晏云清:。
怎么感觉他好像要在入学第一天就要引出众多话题了?
……
今天依旧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
然而一年A班的学生皆是苦着一张脸,一个个手捧着课本埋头苦学。
能被分在A班的都是整个一年生中实力与成绩排在10%的学生,中间还有几个已经学过好几年,但依旧没能成功晋级二年生的‘复读’生。
平日里这些人都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今天之所以会愁眉苦脸,完全是因为前几天他们的老师已经通知过了,今天会进行两项测验考试,就是今天的两门课程。
考试并不算什么,能进A班的学生各个都是天才,再不济也是学过一遍的‘天才’,对于一个小小的测验并不惧怕。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教他们这两门课的老师的老师回来了,据说接手了出考题的任务,教魔法史的老师很遗憾地告诉他们,考试内容从他们之前已经教过的范围扩大到了整本书,甚至囊括了许多课外知识。
听到这个噩耗的A班学生已经是哀嚎一片了,然而他们的老师还要投放下一个更可怕的消息:这次测验成绩关乎他们这个学期末的成绩,要是不合格下个学期可能要重修这两门课,而重修的老师就会直接替换成他们老师的老师。
那位可怕的特蕾莎教授!!!
为了光明的未来,A班学生只能含泪啃下整个课本,企图猜测特蕾莎教授出的题目范围。
晏云清走进特信上显示的A班时,看到的就是乌云密布的教室。
晏云清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他在门口迟疑地顿了顿,反复确定了特信上的地点没错后,才走进这个教室。
什么情况?这整个教室怎么都是一副萎靡的模样?
晏云清环视一圈,视线就落在了角落里坐着的那个身影上。
德米特里厄斯,他的室友原来也是A班的学生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晏云清的视线,德米特里厄斯微微抬起头,掩藏在头发下的莹绿色眼眸和晏云清对上了。
德米特里厄斯似乎愣了愣,又迅速低下了头,整个人的气息更加收敛,若是不仔细看他的方向,晏云清真的要以为那边蹲着一枚小蘑菇。
唔,他的室友好像不太欢迎他坐过去一样。
晏云清耸了耸肩,也不介意德米特里厄斯表现出来的抗拒,直接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
他身边的人还在埋头复习,企图临时抱佛脚,感觉身边一沉,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见到晏云清的一瞬间他爆了一句粗。
晏云清:?
什么意思?看见他就骂脏话?
昆恩脑子浆糊了一会,呆呆欣赏了几秒身边人的盛世美颜,见晏云清朝他看去,突然反应过来,昆恩捂住了嘴讪讪,“抱歉抱歉,我只是被身边出现了个人吓了一跳,不是针对你啊!”
才不是,他只是觉得身边坐下的这个人过分好看,那精致的五官和柔顺的黑发组合在一起像是高贵的王子殿下,明明穿得都是同款的学院袍,但自己和这人一对比,好像莫名就被比下去了一样。
昆恩有些不好意思,他把自己的视线重新落在了面前的课本上,心中反复催眠自己:专心读书专心读书,这次测验不过下学期可是会重修的,就算旁边坐了个陌生的超级大美人也……
咦?旁边坐了个陌生的超级大美人?
昆恩诧异地再次转过头,看向晏云清,反复确定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他们A班的学生,至少他从来没有见过。
这都开学大半个学期了,就算再不熟,多少也把同班的同学记住了,怎么可能突然出现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坐在了他的身边?
昆恩看了看周围,周围的人都在专心复习,生怕这次测验不过,没人注意到这边多了一个陌生的大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