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萧子政还没有给出回答,仅仅是眼神就把旁边端着火炉的小太监给吓到了。
火炉里滚烫的炭火就朝着萧子政袭去。
萧子政反应极快,在炭火飞向顾衡之之前,就把那火炉子踢出了三里地远,但仍旧有火星子溅到了萧子政身上那件属于顾衡之的白披风上。
披风的白色绒面上出现了黑色的焦痕。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顾衡之本来还美滋滋地想喂自己几口羊肉汤呢,然后,羊肉汤还没送到嘴里,他就见本来完好的火炉子,不知怎的就变成碎片飞了出去,然后有个小太监跪了下来。
顾衡之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那个火炉子是被萧子政给活生生踢碎的。
妈呀,徒脚踢……踢碎火炉?
没有人敢说话,萧陛下向来脾气不好,此时,能被轻松地赐死不连累九族,对于下人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小太监像是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似的,认命地闭上眼然后跪了下来。
太监……太监……好像原著小说里也有个很重要的太监。
顾衡之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虽然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这个太监在原书中有什么样的作用,但是杀生太过,总是不好的。
原著中萧子政在被凌迟处死的时候举目无亲,要是他平时对宫女太监这些好一些,都不至于如此。
既然现在他是萧子政的老师,帮萧子政一把,应该也没有什么。
“把……”
“陛下,这羊肉汤真乃人间绝味,如果陛下不介意,能否让臣府里的厨子来研习一番?”顾衡之幽幽开口,笑盈盈地说道。
萧子政并不傻,他知道顾衡之在为小太监解围。
萧子政抬起手,捏住了顾衡之的下巴。
很用力,有些疼。
不知为何,可能是见过萧子政的真面目了,顾衡之不是很害怕,他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
在场所有人,可能也就顾衡之能笑得出来了。
顾太傅对礼节的执着,真是让人敬佩啊……
众人就没见过像顾衡之这样一点都不怕萧陛下的。
萧子政松开了手,然后,捏住了顾衡之头发丝上的雪片。
装作雪片粘在顾衡之头发丝上的系统一点都不敢动,它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萧子政扔在了地上。
“走,去典狱司。”萧子政越过小太监,就连顾衡之都不理会了。
帝王的抬舆逐渐远去,众人却久久没有回过神——
就这么解决了?陛下没有生气?
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很不适应脑袋还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这是生气了?
顾衡之“咕咚”一口把剩下来的羊肉汤给喝完了,羊肉片也吃了——
当皇帝简直太爽了,他都想住在皇宫里了,顾家的伙食哪里比得上萧子政这边的啊!
可惜晚上就要回去睡硬邦邦冷冰冰的床,吃些没什么肉的素菜了。
顾衡之都有点不想离开了。
“谢顾太傅,谢顾太傅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等萧子政走了,众人也都散了,那小太监单独留下来郑重地磕了个头。
“没事,你要感谢的应该是萧陛下。”顾衡之尝试在疑似关键人物的小太监面前在说说萧子政的好话,“要是陛下想杀你的话,就算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处的。”
“你叫什么名字?”顾衡之问道,不忘初心。
听到顾衡之居然问自己的名字,那小太监怔了一下——
顾太傅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不近人情。
“奴的贱名怕辱了太傅的耳根清净。”小太监道。
“没事,你说。”顾衡之耐心地说道。
“小人名为荆阁。”小太监道。
荆阁?荆……
天,这家伙,不就是荆楼的义兄吗?
小说里的主角总是坎坷不断,在原书中荆楼是主角受的阴暗追求者之一。
小说中,荆阁被萧子政赐死,而小暴君记性又不好,忘记斩草除根了,荆楼为了给义兄复仇,入宫后逐渐取得萧·健忘·子政的信任,不,准确来说萧子政后期自觉强大逐渐轻敌,逼宫谋反时荆楼在萧子政身上下药,凌迟处死这个法子就是荆楼和主角团一起想出来的。
“好名字。”顾衡之礼貌性地说道,电视剧里的人物遇到人都说好名字。
顾衡之搜刮出全身上下的家当,找出了一点碎银子然后塞到了荆阁的手里。
“别怕,陛下其实很好说话的,你下去吧,不要记恨陛下。”顾衡之柔声道。
“谢大人!”荆阁感动地说道,“奴以后定当尽心服侍陛下。”
顾衡之点了点头,荆阁就下去了。
顾衡之疲惫看天:
小暴君啊小暴君,还不好好感谢你老师我。
把荆阁打发走后,顾衡之忍不住想。
但后知后觉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不是,他自身都难保,他是用什么立场帮萧子政收拾烂摊子?虽然他确实需要在萧子政手下讨生活,但是,萧子政的生死……
想了一会儿,顾衡之就不想了。
算了,那就等萧子政回来后,多压榨他一点……
咳,羊肉汤。
*
另一边,萧子政揉着太阳穴,他歪歪斜斜地坐在轿子内,漫不经心地拆开了一张小纸条。
事实证明,顾衡之还是太天真了。
皇宫之内怎么可能没有眼线。
萧子政手中的正记载着在他所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
“陛下方去,顾太傅独留荆阁,问其姓名,和颜悦色,后慷慨解囊取碎银予之。”
太傅给了一个太监赏赐。
萧子政回想了一下,试图找出登基以来顾衡之在礼节之外送给自己的献礼数量。
好像,是零。
这是什么感觉?
萧子政说不出,但是却觉得不是学生该对太傅产生的感觉。
第7章 四面楚歌
萧子政捂着肩膀,马车上四处点着暖炉,比外头暖和得多,可他觉得有些冷。
寒冷让萧子政将那件带有顾衡之气息的披风笼紧了些,尖牙咬紧了有些干燥的下唇,唇瓣上留下了两个对称的小坑。
轿子在典狱司的暗牢前停下,周围人自觉退下,典狱司司长韩尚和李将军在外头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裹着雪白色披风的萧子政,二人皆是一愣:
这般清新的装束,还从未见萧子政穿过,衬的萧子政像是还未被接进宫前。
“参见陛下。”李将军说道。
“参……参见……陛……陛下。”韩尚是个结巴,所以比李将军慢了几拍。
“不必行如此虚礼。”萧子政深谙帝王威仪之道,在他人面前,即使是面对一直跟着他的忠臣,他的脸色还是很自然沉了下来。
马车内,顾衡之难得的柔和弄的萧子政头昏脑涨的,看着李将军和韩尚燕颔虎须的面孔,萧子政冷静了很多。
要是李将军知道萧子政下意识的感受,不知道要郁闷多久。
李将军是个粗人,虚礼过后,他“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陛下,您可别忘了顾衡之与萧子恪和杨太保关系甚密,虽说他自诩清廉正直,但谁知道他私底下是什么模样,您怎么能准那腐朽的书生上床?您不是一向最不赞成顾衡之所说的为政以德吗?按照那书生的法子,我们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上……上床?
一旁的韩尚被李将军的话惊得瞪大了眼,李将军那么一大番话他一句没有听见,就听见“上床”了。
“孤的私事,李将军不必操心。”萧子政不为所动,在进暗牢前,他提早把披风脱了下来,折好,他折得很小心,生怕把披风弄脏了似的。
李将军和韩尚跟了萧子政这么多年,哪见过萧子政这么爱护一件披风的时候啊!还是件质地远远没萧子政原本那件好的披风。
像往常,萧子政怕冷,裹着披风进暗ῳ*Ɩ 牢亲审人,血沾到披风上,他出来就扔。
韩尚越看萧子政的披风,越觉得眼熟,他忍不住问道:“陛下,这件披风是顾太傅的吧?”
萧子政停下脚步,他似乎有些炫耀的意味:
“没错。”
*
顾衡之并不知道萧子政的眼线只说了他给小太监赏钱的事,要是知道,他怕不是得被气死。
不过这也并不是眼线的错,毕竟造纸技术在这个朝代并没有完全普及,一段纸在京城价值千金的都有,自然要省着用,没办法记载太多事情,只能挑最异常的事情记录下来报告。
虽然萧子政准顾衡之今日不必去翰林书院,但是顾衡之并不打算待在苍龙殿里偷懒。
当然,顾衡之也不是去卖玩具的,他只是去熟悉熟悉翰林书院的环境。自他穿越过来以来,一直都抱恙在家,还没去过翰林书院呢,他得去摸清楚众人对他的态度,物色物色可靠的人。毕竟他身边已知的眼线就有两个。
一个是已经被萧子恪收买的侍女,名为剑兰,另外一个是杨太保派来的侍卫,娃娃脸,看着活泼没有心机,实际上明明会武功,还伪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童,名叫紫丁。
无论是剑兰还是紫丁都有忠诚之意,可笑的是两个人忠心的都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