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在面对自己的家人时,会露出这样温情的模样,甚至有点“恶趣味”。
他想起上次去昭昭小叔的私人别墅。
别墅内也是和男人高冷外表不太相符的暖色调,屋子里玩具房、儿童绘本、没有拼完的乐高军舰。
江之遇记得他说以前哥哥嫂子想过二人世界时会把小侄子扔到他家里。
江之遇那时实在难以想象这个男人带孩子是怎样的景象,会怎么带,真的不会把小朋友吓哭吗?
可是看到眼前叔侄二人温馨相处的画面,他想也许是自己对这个男人有什么误解也说不定。
最终头像还是换了。
换成了叔侄二人击拳的画面。
清晨阳光正好,剔透的光线斜斜照进小院,点点金光一般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大一小两只拳头就是在这样的太阳光下拍摄出来的。
男人指骨分明,抵着的男孩小手也很有力。
换完头像,谢寻昭满意了。
江之遇眼角溢满柔和。
谢津延朝他手上瞥过来一眼:“怎么不换台新的?”
江之遇怔了怔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手中这台老款旧手机。
“能正常用,没必要换。”
他不爱玩手机,电子产品对他来说够用就行,这台手机虽然老旧,但功能齐全,接打电话都很方便。
而且有换手机的钱,不如攒下来以后给宝宝多买几罐奶粉或是尿不湿。
谢津延没再提,黑眸却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吃过早饭,江之遇就开始日常打理自己的小院了。
昭昭帮他一起打理。
他浇花,昭昭帮他拎水。
他锄草,昭昭就帮他递锄头,总之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
至于昭昭小叔,则拿了笔记本电脑在紫藤花架下的石桌上处理公司事务。
中途好像还给宋秘书打了个电话,不知道交代了什么。
江之遇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事务繁忙。
听说他接管谢家家业时是在部队里。
他们这四个人中,如今江之遇知道黎少爷从商之前是学医的。
霍少爷随母亲在山寺里清修,致力于古文物的复原和修缮。
那位只见过一面的蓝头发青年在娱乐圈当大明星,江之遇后来有在马路上巨大的广告屏上看到过他的帅气代言照。
至于昭昭小叔,只听谢老夫人提过一次,念的国防大学,好像是打算从军。
正在部队里接受训练,听闻哥哥嫂子车祸去世的噩耗,匆匆忙忙返回家,之后就撑起了整个家业。
江之遇住在谢家的时候就很少见到他的身影。
没想到为了小侄子,会把工作搬来了乡下,看来确实如他所说,昭昭之前的走失给他们带来很大的打击。
以至于他要亲眼看到小侄子在自己跟前,不容出现任何闪失。
院子里的阳光越来越明亮,葡萄架上爬着的葡萄藤经过几日绵绵细雨的灌溉得到充分滋润,现在碧叶如新,枝桠爬高几分。
江之遇透过碧透的葡萄叶看往紫藤萝花架下,看到男人又恢复成一脸生人勿扰,不苟言笑的疏冷模样,专注办公。
他便也继续打理自己的小院。
大概九点钟的时候,霍少爷来了,前来找他学习营造书上的那种古技法,一同跟过来的还有黎少爷。
专注办公的昭昭小叔在这时抬起头:“我真不懂,你现在这么闲吗?你离开公司这么久,董事会的成员不找你麻烦?”
“你说的对。”黎清叙桃花眼扬着从容斯文的笑意,不紧不慢道,“所以我也打算学你把公务搬到乡下来做。”
“这里风景宜人,环境清幽雅静,怎么看都比待在封闭单调的办公室舒服。”
谢津延:“……”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个发小脸皮这么厚。
江之遇见这两人之间又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对峙气息,虽然一个笑得春风和煦,一个也没有怎么样,可像上周在祠堂那样,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霍岭生无视他们二人之间的纷扰,径直走到江之遇面前:“我现在可以找你学习吗?”
他声线清冷,一双薄薄眼皮下的眼睛看人时也没有情绪起伏,寂冷山岭上的一湖冬水一般,语气却十分认真。
江之遇已经收了他的学费,自然什么时候教他都可以,点点头:“你跟我进来吧。”
霍岭生便跟着他去了工具屋。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轻而易举地进去了。
院子里另外两个男人望着他们的背影,面上的表情都有些说不清的酸涩意味。
黎清叙唇角的笑意扯得很假很牵强:“不觉得他对岭生对我和你不太一样吗?”
谢津延蹙了蹙眉:“你想说什么?”
“上次在你家参加昭昭的欢迎宴,他就是这样,只冲岭生笑,没有理我,明明我们都是你的发小。”
“难道不是因为你当时出言不逊,误解他和我有什么吗?”
谢津延神色不太好看,俊逸五官因黎清叙这句话浮出一丝阴鸷。
只冲岭生笑?
他们见过?
可谢津延记得岭生当时并不在场,以他们对这位发小的了解,应该又是去哪里躲清静了。
谢津延心头涌出一股微妙的烦躁。
他视线挪到男人工具屋的窗户上。
那扇窗正对着庭院,窗前一株石榴树,应该是移栽过来没多久,树干不是很粗壮。
却也缀了几朵嫩红小花,枝叶在一点点繁茂。
一阵温暖的风吹过。
小院枝叶飒飒作响,葡萄藤晃动枝叶,谢津延头顶的紫藤花架上也轻微摇动着绿影。
他看到他那位一脸清冷正色的发小走到窗前关上窗。
古朴的窗棱隔绝他的视线,也将他从庭院里看到的工具室内的景象一并隔绝。
谢津延:“……”
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今天的风好像有点大。”
工具室内,江之遇蹲下身,捡起被刚才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吹落一地的手稿和营造书夹页。
一同的,还有粘到衣服上的刨木花,也是被风吹过来的。
江之遇喜欢屋内通透、明亮,空气清新。
因此平时会多把家里的窗户打开,夏日蚊虫多,会加隔纱窗。
南地的风轻柔舒缓,不像北城那么劲猛。
今日却稍稍大了些,将霍少爷带过来的许多手稿、古物复印件从工作台吹落到了地上。
霍岭生关掉屋子里的窗户,转过身,看到男人蹲在地上帮自己捡手稿。
屋子里通透明亮,因他关上窗,光线暗了几分。
却因此从窗棂形成有形的光束斜斜切进来,笼在蹲在地上的纤细身影上,在这道身影上描出毛茸茸的金边。
木屑像浮动的碎金。
他鼻尖也萦绕着木屑的味道。
霍岭生蹲下身,伸过去修长手指。
“你怀着孕,不易做这样大幅度的动作,我来捡就可以了。”
江之遇便把手稿交给他:“已经按照你标注的整理了一下,你看看对不对。”
霍岭生接过手稿,指尖被他覆着一层薄茧的手指擦过,他想起了昨晚这双手帮自己清理伤口时的小心和轻柔。
他手指微微一僵,心湖起了片涟漪。
随后翻看手稿,发现确实被眼前这个男人整理得一丝不差。
没了风的干扰,两人接下来都很专注投入。
这个男人平时看着生生怯怯的,可是一到自己擅长的领域,身上就像刚才被斜射而入的光束描身一样,裹上一圈金色的光。
“今天先到这里,不打扰你吃午饭和午休了。”
霍岭生从工作台前起身。
江之遇看一眼时间,十一点钟,确实到了快要吃午饭的时间,他还答应了养子给他做荷叶鸡。
江之遇: “那晚点你再来。”
“嗯。”霍岭生听他用绵软的声音说着约定的话语,感觉心湖那片涟漪在一点点扩大。
两人走出工具屋。
江之遇看到眼前的景象,眼眸一瞬间睁大。
“你怎么把桌子搬到这里来了?”
只见工具屋对门的方向,昭昭小叔把昭昭以前写作业的小书桌搬了过来,正神色专注地注视着电脑处理公司事务。
谢津延在这时抬起头,俊逸面庞上看不出表情变化,声线平稳:“外面太阳有点大,看电脑时间久了伤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