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开口,声音带着能穿透心脏的庄重威严:“仅凭你的力量,即便真能推倒天柱,怕也是要搭上性命。”
天柱本身没任何攻击力或防御力,全靠周围的阵法保护。
但好歹是天柱,一般人根本别妄想撼动。
像殷天这样的上古魔物是有可能推倒或震碎,可基本需要耗尽全身功力,搞不好真会将性命都搭进去。
“今天做到这一步,我压根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天君的声音让殷天感到非常烦躁,于是一边说着,一边甩起尾巴。
啪啪甩在天柱上,虽没能造成天柱挪动,可直接甩出了回音,每一下都重重震荡在众人心间。
再加上自己的魔气,就是要让压迫感强过天君。
殷天轻蔑地说:“能拉上整个天界为我陪葬,也算死得盛大精彩了。”
只有冬日,在这股压迫感下,莫名滋生了“我爸爸真牛”的自信感。
“还有我还有我!”
挤在中间的冬日真像颗小汤圆,尽管已经很努力地扑腾着,可存在感还是很低。
谁会在意一颗小汤圆说了什么?
直到这颗小汤圆突发神力,四肢一起狠狠踹在天柱上。
咚——
噔噔噔——
天柱当场产生了0.01毫米的移动。
又是一阵剧烈摇晃,这回不仅是地面倾斜,连天空都好像有了倾斜的角度。
小小身躯,大大能量。
现在站在各位面前的,是神兽小饕餮,专业捣蛋小魔物,狐妖灵魄继承者,妖族现任小首领,仙丹拥有者。
自信超级加倍,感觉自己跟爸爸一样厉害了。
直到天君伸手指向他:“原来是藏在这里,小魔物。”
“……!”
被这么一指,冬日瞬间打回原形,只感到非常害怕,连忙躲进爸爸厚实的毛发之中。
躲完才觉得丢脸,又立刻钻出他毛茸茸的脑袋,摆出凶狠表情,试图叫板:“……干嘛呀!”
大魔物加上小魔物,还是力量增强了好几倍的小魔物——他们合力,撼动天柱不再是难事。
就算没将天柱全部推倒,可只要产生一点偏差,人间都是灭顶之灾。
到时大小魔物罪孽深重。
可天界看管不利,同样难以免责。
从几千年前起,天界对大魔物的实力判断就出了错。
起初真以为是凭实力抓住了他。
后来真以为天界的枷锁对他有效。
几千年前没杀,想着日后能够驯服,为天界效力使用。
这回也没杀,以为青鸟就能简单将其制服,一切都在天界的把握内。
直到局势失控,变成眼前这般。
真正的野兽如何能被驯服。
而这一大一小两个魔物,都曾将天界闹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这回更是攀上了天柱。
其实胜负已分。
天君再度开口:“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殷天冷道:“我有说要和你们谈条件吗,我是要让这根天柱,让几界苍生都给我陪葬——”
越说声音越重,后面直接变成怒吼咆哮。
这回没再用尾巴击打天柱,殷天单凭自己的嗓门,就让整个天地颤动。
冬日稍微听懂了些,知道爸爸在说很危险的话。
但此时此刻,他绝对无条件站在爸爸这边,学着爸爸的咆哮,原地开始嚎叫。
“嗷嗷呜——”
声音奶是奶了点,不过真有几分气势。
虽然殷天的最终目的是议和,但要自己提出来,那就丧失主动权了。
谁先服软谁才会先开口。
要等到天界服软,他才可以像甲方一样挑刺。
“我可以放过云海明幽真君,留他一条性命。”
殷天冷笑:“就这?空口无凭,我为什么要信?”
“既然已经到了天柱这里,也不必再说暗话,我很明白你的想法。”
即便是天界服软,却也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条件是最低极限,还明目张胆地试探。
“可将这些誓言刻在天柱上,他日若违背誓言,便让天柱倾塌。”
作为天君,赌上几界性命,就不怕他出尔反尔了。
试探后,再示一点诚意。
步步为营。
看上去是很真心诚意的样子,可惜殷天不吃这套。
虽然天君的试探没错,殷天就是看中了这根天柱,想将议和协议钉在上面,以几界安危要挟天界。
可给出的条件仅是留冬眠一条性命?
未免也太简单了。
开什么玩笑。
殷天没答应也没拒绝,转问道:“那关押我几千年的旧账呢,你敢同我算算清楚吗?”
“这是你挑衅天界,大闹在先,罪有应得的惩罚。”
“放屁。”
殷天用词粗俗,但最简单极致的言语,最精准概括地表达内心。
“那也是你们天界擅自占走我的地盘在先,我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还有错了?”
“你们道貌岸然,言而无信,不论关押我几千年的事,说好放我自由,转头却又从背后捅我一刀。”
“幸亏我有能耐,能从你们的酷刑之下逃脱,若换作其他妖魔,岂不是任由你们颠倒黑白,被你们折磨致死!”
这话煽动性极强,底下又正好这么多妖族,听完就自发地为大魔物呐喊助威。
“大胆魔物,信口雌黄。”天君道,“你诛杀小魔物失败,任由他为祸人间,未能履行承诺,如何放你自由?”
殷天心里冷笑,来了来了,终于将话题绕到小魔物上来了。
等你很久了。
“小魔物如何为祸人间!”殷天厉声质问,“为祸人间的证据又在哪里!”
制造过事故是真的,但最危险的那次也已经解决了,哪里还有证据。
而且说到底,其实冬日才算小魔物的最大受害者。
“小魔物就在这里,天界已经亲眼见证,完全得以控制,为何还要诛杀!”
“难道非要为此搭上一条无辜生命吗!小饕餮何错之有,要被迫承受这种无妄之灾!”
掌握了主动权的好处之一,就是能像这样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指点点,破口大骂。
“而且谁来定义“祸”的标准!凭什么由天界决定是生是死!”
“今日天界能以此为由抹杀小饕餮,明日又该如何,是不是要歼灭神兽全族了!”
声音自然还是越说越大,殷天看上去愤怒至极,甩尾巴的力度都在不断加重,天柱再次撞出回音不说,似乎还有了要轻微挪动的迹象。
云层上的滚烫岩浆如瀑布般流下,一旦烧穿天界,就会落向人间。
天地倾斜的角度开始有了古怪的二次折叠——这还只是天柱有点挪动迹象罢了,不敢想要真倒塌或折断,天地几界该是怎样的混乱扭曲。
“真是受够你们这个狗屁天界了,不如一把推倒了重造!”
若真打起来,必然血流成河,两败俱伤,虽然殷天出发的目的不是为此,但心里是真做好了豁出一切的准备。
如果议和失败,那就同归于尽。
反正冬日就在他身边,他们再也不会丢下冬日了。
“小魔物天性残忍顽劣,以怨气恶念为食,即便乖顺一时,谁能保证乖顺永世?若真等到人间出事,酿成大祸,一切必然为时已晚,到时谁来为此负责承担?”
“我来保证!”殷天大吼道,“我来承担!”
该来的终究会来。
有关这点,靠胡搅蛮缠带节奏达不到目的,该承担的责任还是必须承担。
这场对峙,要救的不仅是冬眠。
还有冬日。
否则救下冬眠,天界却不肯放过小魔物,一切又是白搭。
虽然一旦暴露弱点,捏在手上的主动权也会削弱。
但至少引导着天界讲出了条件,该退让的时候还是得退让。
“哦?你拿什么来保证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