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珣后退一步，打量着01, 笑了下：“变化好大，一时间有点不习惯。”
“多看看我，会更快习惯, 我这个样子, 你喜欢吗？”
“喜欢, 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但我现在好饿。”
他是真的很饿，前胸贴后背，甚至有点低血糖, 眼前发昏快要站不稳, 往四周看了圈，还好01的巢不是随机降落点, 主角们送给他们的“临别礼物”都还在原地，楼珣拉着01的手走过去，从背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楼珣扶着车门，眼前发黑眩晕症状很快在吃到糖分之后得到了缓解，他又去摸了一块慢慢吃, 一扭头看见01已经在生火了。
不知道宋若纯开到了哪片深山老林，环境不错，时不时能听见鸟叫，楼珣走到01的身边，01头也不抬，边添柴边问：“想吃什么？”
楼珣坐在他的身边，他抱着腿，偏头看着01，柔软的心底既酸涩又甜蜜，大概是那个梦的缘故，楼珣频频想起以前，忽然轻声道：“想吃你包的小馄饨了。”
01倒水的动作一顿，他慢慢侧脸回望，楼珣没有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还对他甜甜傻傻地咧嘴笑，01攥紧拳，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他在楼珣期待澄净的注视下，狼狈地低下了头，语气如常：“这里少很多的东西，没法做，要不要吃面？还是我去抓鱼？”
“吃面吧，我刚看到宋先生给咱们一包鸡蛋呢，”想吃小馄饨也只是随口一说，方才01让楼珣想起和方予乔在楼家村的生活，这种只有自己拥有回忆的感觉难免会令他感到一丝沮丧，楼珣站起来，“我去拿两个过来。”
“临别礼物”很多，大部分已经被装进了车里，楼珣把鸡蛋递给01，又折回去收拾东西，他吃着巧克力和糖果，挑出解馋的零食，松子分出来一半，再翻了两下两人的背包，想着待会儿能不能找条河洗一下这两天的衣服。
那颗散发着柔光的小球，就落在一旁看着他。
楼珣还在和它生气，一直无视和拒绝交流，7458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也没有去怪01为了讨楼珣可怜管不住嘴，而是在担心楼珣会不会干脆放弃完成任务，和01双宿双飞去了。
再怎么温柔随和的人也是有脾气的，7458已经开始担心，将来楼珣知道全部的始末，会被气成什么样。
“熟了。”
楼珣合上后备箱：“嗯，我来了。”
一顿饭吃完，两人收拾好东西坐上车，楼珣把一袋子松子放在01的怀里：“吃吧。”
01看看从来没吃过的东西，又去看难掩疲色的楼珣，心生厌恶但也知晓食物珍贵，不能丢，他指向那袋子晶核：“我可以吃晶核。”
“……是真的吃？吃进嘴里？”楼珣才放平座椅准备小憩，闻言纠结地皱起了脸，“可是不干净，如果你一定要吃，要先洗干净。”
他等01点头应下才躺下来，摘下眼镜放好，夏天闷热，车窗开着透气，楼珣又想起在01的巢里知道的那些事情，犹豫再三委婉问：“小伊，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吃晶核？”
01捻起一颗松子，低声道：“是食物。”
楼珣悄声叹气：“好吧。不吃吗？躺着休息一会儿？”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体素质一般，体能当然不能和01相比，不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让楼珣成功有了薄肌，比在实验室那段时间健康许多。
不久前已经在01的巢里睡了一觉，楼珣眨着眼睛看车顶，试图酝酿睡意，在一旁等待的7458飞起来，它郑重其事：【楼先生，对不起，我没有对你告知全部，但基于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进行良好的沟通。】
楼珣微抿嘴角，不应话。
7458沉默了几秒：【如果楼先生决定放弃这次任务……】
【放弃？】楼珣抬眼去看它，7458这颗球在没有戴眼镜的楼珣眼里，变成了毛绒绒的小毛球，【不，我没有想过放弃。】
【楼先生的意思是，要继续下去吗？对不起。】
【……别再道歉了，我不只是在因为你瞒了我而生气。】
楼珣知道自己泪窝浅留不住眼泪，只要想到在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爱人因为自己遭遇了什么，眼眶便会一热，仿佛眼睫轻轻一眨，就可以让打转的眼泪落下来，他尽量避免去想象，原来他以为被圈禁在水池里，以及那根贯穿01鱼尾的铁链是过分的虐待，但事实超乎了他的认知，楼珣将01视□□人，是需要尊重爱护的个体，可在研究所的其他人眼中，他只是珍稀的实验体罢了。
【我才意识到，我太自私了，】楼珣心里空落落的，【他本来不需要跟着我过来，也不会吃这份苦，一切都是因为我想要他来，但现在再去问他的意愿，也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因为01不像自己保留着记忆，而时间在往前走，楼珣没法再去问答应自己的方予乔。
7458明白他的意思：【对不起。】
楼珣忽然闭上了眼睛，任由苦涩和后悔在心底流淌，他道：【你有事情瞒着我，我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抱歉。】
楼珣听着系统回答三件套，扯了下嘴角：【原来这个回答，是不能告诉我的意思。】
7458再次沉默，它飞到楼珣眼前，一板一眼道：【楼先生，我向你承诺，将来的某一天你会知道一切，并且对于这次的‘失误’，我会给出相应的补偿，下一个世界，我会尽我可能，让他……】
楼珣打断它：【不了，如果找到他需要付出这种代价，还是算了。】
7458知趣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拒绝的话说完，楼珣动了动身体，换一个舒适的姿势，短暂的交谈让他感到了身心俱疲，他闭上眼睛，却又在即将陷入梦乡的前一刻想起重要的事情，再次道：【我建议完成任务和我解绑之后，你可以试着参加培训课，唔，为了你的下一任宿主考虑。】
这是在说我不专业吗？7458震惊，7458委屈，它忍不住去看始作俑者，01很听楼珣的话，平躺着闭上眼睛，即便不需要睡眠，但仍然在装睡，它暗道我都是为了谁，但这是暂时不能让楼珣知道的秘密：【楼先生，我会记住你的建议。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嗯，算吧。】
这一觉醒来，挂在头顶的太阳即将西沉，楼珣没有再梦到不想梦见的人，醒来之后习惯性地坐着发了一会儿呆，一旁的01伸过来手：“张嘴。”
楼珣一张嘴，被喂了一把松子仁。
“我们去哪儿？”01问，见他迷迷糊糊的还在嚼着吃东西，不由得低笑一声，“嗯？”
听见这声笑，楼珣一个激灵转头去看他，昏黄的夕阳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01的身上，楼珣逆着光去看，因为光影，01的脸部轮廓越发立体，眉眼深邃，去抓松子时稍微侧了下脸，顿时惊得楼珣心头一跳。
“楼珣？”没有听见楼珣的回答，01耐心又问了一遍，“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方才好似是错觉，楼珣心想自己是否有些惊弓之鸟了，但也没有必要，那个人永远地留在了他的世界里，不可能和眼前的人扯上关系。
顶多有点像，仅此而已。
楼珣咽下松子仁，又喝了口水，他想了会儿：“回A市。”
01柔和的神色凝住，他有些失落：“不是去海边，住在船上吗？为什么要回去？”
“小伊，我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很重要，”楼珣抿了下嘴角，“而且我想知道你被抓到研究所的这些年里，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柳先生他们此去会很顺利，会找到王野和血清，疫苗只是时间问题，不需要我们的帮忙……”
01忽然打开车门，去后座上翻找他们的背包，找出学生证：“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但是这里呢？”
楼珣撑着侧脸，笑盈盈地看着他：“嗯，那就先去这里。”
他没有想过去追主角团，柳明昭几人物资充足，能省下很多时间，既然追不上，先绕一下路，去找找齐木的家，或者齐木的同学。
宋若纯十分贴心，他们在车的储物格里发现了一张地图，夕阳西沉，夜色渐重，楼珣推了推眼镜，看一眼学生证上地址，很快在地图上找到了地点。
“在海边？”楼珣一愣，去看01，“到时候如果合适的话，咱们去海边走一走？”
01看着地图上面的蓝色，抬头笑了笑。
楼珣倾身过去，和他碰了碰额头，他伸了个懒腰，吃了块面包：“这次不能轻易弃车了，我们沿途尽量找加油站……”
“我会保护你。”
实力悬殊，有桌子腿和枪的楼珣再怎么能打，也比不过01，他点头笑着说好。7458已经记下了地图，楼珣收起来放回储物格里，两人下车解决了下个人三急，踏着夜色再次出发了。
“唔，忘记了，得先把脏衣服洗了。”
第140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29
十天后, 已经进入了六月下旬。
接连几日的燥热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豆大的雨滴打在车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楼珣降下副驾驶的车窗深深呼吸一口, 没过一秒又打了个喷嚏。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去摸他的额头，01沉声道：“烫的。”
昨天早晨，楼珣着凉感冒了, 他及时吃了感冒药，但是到了傍晚, 热度来势汹汹撵了上来，连晚饭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蔫蔫地回到车上休息。
01没有照顾过病人，他又想将楼珣叼进巢里，楼珣生病时比平时情绪更外放一些, 听见巢, 立刻联想到了无边的黑暗, 他蹙着眉, 隐约在抵触：“不想去。”
久久没有听见01的动静，楼珣昏昏欲睡，觉得奇怪费力抬起眼去瞧, 没有错过01一闪而过的落寞和失落, 看得楼珣怔住了。
“我去烧点热水，”01盯着他, 眸光沉沉，却没有再说别的，只是低头亲了亲楼珣的额头，“先睡一会儿。”
温热柔软的嘴唇离开的那一刻，楼珣觉得薄薄的眼皮异常的沉重, 无法抵抗的睡意席卷而来，他只来得及动了动手指。
等他再次醒来，01正在拿着沾湿的毛巾，细致耐心地擦拭自己的颈侧，01见他睁开眼睛，道：“该吃药了。”
楼珣偏头咳一阵，坐了起来，看着01转过身去找药，忽然又笑了下：“还好我们不是同时生病的。”
01一边把水和药递给他，一边纠正：“之前我不是生病。”
“……是哦，”楼珣一愣，笑容浅浅，连带着小梨涡也透露出有气无力的虚弱，“是我搞错了，这几天一直在赶路，有点迷糊。”
“楼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快点好起来？”
楼珣眨了下眼睛，他拍拍一旁的座位，等01听话地坐下，他撑着身体靠向01：“别担心，我吃过药了，很快就会好的。”
他说着，末尾几个字含糊不清，闻着熟悉的气息，身体放松信赖软下来。01一夜未睡，在楼珣咳嗽时拍背顺气，又在楼珣做梦拧眉时凑近，想要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
但是楼珣极少梦呓，01摸着他手腕内侧的那颗小痣，堪堪克制住了心底的失望。
楼珣没有欺骗他，第二天醒来后虽然还有些烧，但整个人精神了许多，楼珣下车伸了个懒腰：“要下雨吗？小伊，咱们加快速度，争取今天到吧。”
这个家里只有两个人、外加一个系统的好处就是，大事小事几乎都是楼珣说了算，虽然他每次都会询问另一半的意见，参考7458的建议。
吃完早餐，他们再次启程，果然半路开始下雨，01稍微侧脸：“关上窗。”
楼珣抱着一袋子零食挑挑拣拣，嗯嗯应了一声，但是没动。
“关上，”01知道他贪凉，再次伸手过去按住他的嘴角，“楼珣，你变坏了。”
楼珣偏头张嘴咬了下他的手指，吐出去，又抬手推回去：“哪里……哎？前面有丧尸？”
这条两省之间的国道路面是出乎意料的干净，两人从早上开到现在，也有两个多小时了，只见到了几辆抛锚的车。
楼珣推了推眼镜，还要眯着眼睛去瞧，他总觉得自己的度数又高了点儿，直到行到近处，才看清了出现在路边的两个模糊的人影。
不是丧尸，是人，而且在向他们招手。
01随意一瞥，他装的再像人，但也不会拥有同理心这种东西，这个尝过自由和爱情滋味的怪物，逐渐变得目空一切，就要暴露他的本性。
但他要伪装，因为楼珣教他礼貌，怜爱他的弱小。01踩下油门之前停住，转过脸去问楼珣：“要停车吗？”
楼珣犹豫了几秒，01攥一下他的手：“没关系，我会保护你。”
“谢谢，我担心他们会是坏人，”楼珣笑笑，“但一想到很快就要到达我们的目的地，也许能从他们那里知道些什么，停下吧。”
01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惊人的学习天赋让他在几天内极快地掌握了开车，7458曾评价道：【楼先生，早知如此，就该让他学车的，毕竟这世界上不需要再考虑查驾照的问题。】
车子慢慢停下来，精准地停在那两个陌生人的面前，01降下一半的车窗，楼珣支起脸颊，越过车窗去看。
应该是一对姐弟，粗略能看出五官之间的相似，穿着还算整洁，他们停下车，女生扑上车前，看到是两个成年男性，又多了几分警惕道：“那个，你们是要去嘉水？”
楼珣点头：“再往前就是吗？”
“是，我们就住在嘉水，”女生先是回答，看了看四周，尤其是身后远处，鼓起勇气，艰难开口说出自己的请求，“能不能，带我们一程？”
女生说完，稍小一点的男生叫了声姐姐：“他们追过来了，我去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