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五意图打开门逃跑,但相夫子在对他们出手前,应该是在房间周围布置了阵法,宋小五根本逃不出去。
常睢见状,趴在窗户大喊:“小五哥,他不是相姨,是变成相姨的妖怪!”
他的声音送到了宋小五的耳朵里,也惹来相夫子的眼神,对方逼视的眼神锐利,带着杀气,常睢只觉自己仿佛被钉了一下,他立即缩到窗户下面,躲避相夫子的关注。
如若可以,他也不想惹来相夫子的注意。但是他看得出来,即使有生命危险时,宋小五也顾虑到相夫人是相和颂的母亲,只狼狈逃窜,不肯反击。
这样是不行,宋小五不过才修行了一段时间,本来也只是个初入修行的小鬼,再束手束脚,迟早要死在相夫子手中。
宋小五死了,就轮到他了。
他必须要提醒宋小五。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给了宋小五理由,他听见外面的宋小五大喝了一声,逃跑不成,决心要和相夫子正式对上了。
常睢的心因刚才的杀气怦怦跳。
阿杀道:“我们逃走吧,我可以为你引路。”
常睢有一瞬间的心动,但是他很快摇头,拒绝了阿杀这个提议。
他一个还未引灵入体的孩子能在阵法中逃走,一定会引起相夫子的怀疑,进而追杀他,比起阿杀,其实他更相信相和颂与宋小五。
而光靠宋小五一人不行。
常睢没有耽误时间,他扫视混乱的屋子,找到宋小五受伤后淌到桌案和地面的血迹,他跑过去,并起五指,窝起小手,努力地将桌案上成滩的血迹扫进自己的手心。
宋小五与人参融合,他的血肉已经不是普通的血肉,上次他喝生水,在医馆外等大夫时,便是宋小五给他一滴血,治好了他的胃疼。
医馆的大夫给他们医治时,都觉得他们是胡闹的,他胃部根本没事。
他不知道宋小五的血液对治疗迷药管不管用,但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捧着刮下来的血液来到相和颂面前。
相和颂紧闭双眸,歪倒在门框上,他吃的食物最多,昏迷程度最深。
他跪坐在地面,倾身上前掰开相和颂下巴,将满是血液的手掌,凑到相和颂唇边,意图给相和颂喂进去。
但是宋小五的血液流下来有一会了,好不容易刮下来一些,被他的体温蒸腾,黏在了他的手掌,把他整个手粘得红彤彤的,好不容易滑下来一滴两滴,却因为数量太少,粘在相和颂唇瓣舌尖,无法入喉。
外面的打斗声和宋小五的惨叫催促着他。
常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着急中,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另一只手将自己手心的血液刮在指节,然后把挂满了血液的手指伸进相和颂的嘴巴。
滑腻的温热柔软传来,这是相和颂的舌头。
常睢忍住怪异感,将自己的手指伸得更深,意图将血液直接送进相和颂的喉咙。
喉咙被异物感侵入,即使在昏迷中,相和颂依旧忍不住难受地皱起眉,喉咙干呕般的收缩时,脖颈更是痛苦的仰起。
常睢见状,连忙在相和颂舌根蹭了蹭,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他手指上的血液只剩下丝丝缕缕,被亮晶晶的唾液融化,形成一层透明薄膜裹住了他的手指。
黏腻又水渍渍的。
常睢下意识的皱眉,但这个时候不是洁癖的时候,他又连忙再次刮向自己带血的手心,用同样的方法喂相和颂喝下宋小五的血液。
异物的入侵,让相和颂喉咙反射性分泌唾液,混着被强自送来的血液,紧闭双眸的相和颂不自觉滚动喉咙,将血液咽了下去。
正当常睢准备如法炮制第三次时,忽然学舍的房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
常睢回头望去,只见顶着相夫人身体的相夫子拎着被捆得严实实的宋小五走了进来。
宋小五全身软塌塌地被相夫子挎在怀里,不知是死是活。而踹开门的相夫子则是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漆黑的影子如恶魔般笼罩下来。
常睢抬眸,对上了相夫子那双隐藏在影子后面的晦暗的眼眸,如带着刮骨的阴冷,令他不禁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相夫子看到和相和颂凑在一起的常睢,毫不犹豫,把常睢拎起来,然后朝着桌案的方向一扔,常睢只觉背部剧痛,脑袋都空白了一瞬。
等他反应过来,宋小五也被扔到了过来,并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
第26章 神魂颠倒0.26%
常睢被砸得又是一懵, 直到发现砸过来的人是宋小五,这才手忙脚乱的扶着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宋小五胸口的起伏本来就微弱,被相夫子一番折腾, 呼吸更是微弱的几乎要听不见了。
他翻过宋小五,这个时候才发现,宋小五的胸口插了一柄匕首,正中心脏, 即使宋小五有超强恢复能力,一把刀插在胸口,也是出气多进气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常睢不敢犹豫,攥住宋小五胸口的匕首,一点点从血肉中抽出来。
利器磨过血肉, 宋小五的脸色更加苍白。
如果是普通人,常睢不敢这么做, 但宋小五有着超强的恢复能力,插在心脏的刀不是在堵住血液,而是在隔绝他的自我恢复。
常睢用足力气, 不敢快, 不敢慢,平稳的一点点抽出来。
心脏是个有着超强压力的动力泵,即使他再缓慢,匕首完全抽出来的瞬间, 宋小五心脏滋出来的血液依旧溅了他满脸。
血淋淋的, 还带着温热的气息。
常睢呼吸倒抽,心脏都跟着停滞了瞬间,然后, 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舔了一口流到唇边的鲜血,瞬间脑袋一热,身后刚才被砸伤的淤堵跟着微微泛痒,应该是正在恢复当中。
只是血液便有如此效果,可以想象宋小五的身体被人参改造到什么程度了。
常睢睁开挂满血液的眼睫,透着血红的视线,他看到了相夫子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拿着刀站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开始被他扔出去的短匕,插在学舍的墙上,他刚才就是去拿自己趁手的武器去了,并将整个学舍的蜡烛都点燃了。
“我倒是把你忘了。”相夫子手里拿着一截烛台,抬起另一只手,袖中钻出一截绳子,自动将常睢捆得严严实实。
常睢手中的短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心脏紧抽,注意到相夫子手中那沾满血液的匕首,又看了看旁边宋小五逐渐恢复的呼吸,明白对方是要对他们出手了。
相夫子放下烛台,顺着常睢的视线看过去,轻柔的笑道:“真是要感谢你的残忍,我原本想让他死了,再刨开他的脑袋,让他少些痛苦,偏偏你要将他救活,唉,看来这场痛苦,他是免不了了。”
常睢抿唇,意识到相夫子的恶劣,他明明没有必要对他说这么多,但为了看他痛苦后悔,他还是说了。
常睢自然不会痛苦后悔,只有活下去才能有逆风翻盘的机会,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宋小五身受重伤,相和颂昏迷不醒,现在能帮助他的只有他自己。
烛光的学舍中,常睢看向将烛台放在桌案,准备动手的相夫子,他的心脏突突跳了两下,深吸了口气,出声:“我知道你要找的东西在哪里,不在小五哥身上。”
他说的笃定,相夫子侧眸,终于正眼看向常睢。
或许是修行者的傲慢,他从来不将还未引灵入体的常睢放在眼中,所以常睢的误导非常成功,虽然他将他们两人都捉了过来,一个都不肯放过,但他的注意力大多都在宋小五身上,认为是宋小五得了月魂草。
直到此时,常睢提及他最关心的话题,他才正眼看向常睢。
但也仅仅只是一眼。
他依旧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
“哦?那在谁的身上?”相夫子露出教学时一般无二的虚伪笑容,只是这抹笑容在现在看来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讥讽味道:“你不会说我要的东西在你那里吧?”
常睢读懂了相夫子讥讽笑容下的潜台词,你要为了朋友牺牲自己?
相夫子这就看错常睢了。
“不在我身体内,在阿颂哥身体内。”眼见相夫子的匕首就要刨开宋小五的脑壳,常睢加快语速,“我是和他们一起进入禁地的,我看得清清楚楚,有一道光束进入了颂哥体内。”
相夫子下刀的手微顿,不得不说,常睢的话确实勾起了他的兴趣。
听到常睢的话,他第一反应就是否定。
他在相和颂周围使用过月魂叶片,月光虫并没有飞往相和颂身边,但……但如果是在禁地里提前闻到香味,收敛了气息呢?
他杀死常四后,相和颂立即发觉他的不对劲,他知道自己相和颂一直很聪明,一直以为他是自己在夜间行动不小心被相和颂发现了,但现在想来,相和颂不清楚他的目的,又是从哪里看出他想对宋小五和常睢下手的?
这从未预想的可能让相夫子不由陷入思索,这么一想,又觉得常睢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他思绪几经转变,最后落在了常睢身上。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要找什么东西?要找的东西还在颂儿身上?”
“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常睢见相夫子兴致盎然,镇定的解释道:“但我知道,在禁地内,跑到小五哥哥身体内的人参妖怪,人参妖怪为了救身受重伤的小五哥,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你如果想要得到的是人参妖怪,应该会对他的血肉感兴趣,而你却只想刨开他的脑子,既然小五哥哥的人参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东西,那那个东西一定在颂哥身体内。”
常睢说了拖延时间的解释,最后才总结道:“我亲眼看见,有一个东西跑到阿颂哥哥身体内。”
“我不知道进入颂哥体内的东西是什么,我想应该是你要的那个东西。”
相夫子若有所思。
连续说了一大段话,常睢不禁口干舌燥,但是他不敢停下来。
他方才眼尖的看到相和颂的手指动了动,意识到相和颂快醒了,他必须要拖延时间救下宋小五,等相和颂苏醒。
为此,他只得抛出一个个让相夫子惊愕的话题,将相夫子的注意力吸引住。
否则,但凡相夫子分神,想明白全刨开看看就能得到真相,便不会再给他一点时间。
不等相夫子想明白,常睢换了口气,又马不停蹄的继续道:“相夫子,你是阿颂哥哥的父亲,只要你想要的东西,颂哥肯定会给你,你不必伤害小五哥。”
相夫子还没有思索常睢话中有几分真假,又被他话中透露的讯息惊住了,“你怎么知道我是相夫子?”
就连宋小五都没能发现他是相和颂的父亲,可是这个孩子却发现了,说起来,刚才便是他认出了自己不是阿云,提醒了宋小五.
常睢感受到相夫子极具压迫感的眼神,知道相夫子对他的怀疑一定上升了。
过度的紧绷让他呼吸发紧。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引起相夫子的注意。
但没办法。
他现在只能庆幸相夫子自持完全掌控了局面,完全不在意稍微拿出一点时间解开疑惑。
额头渐渐被汗水渗透,他继续解释道:“因为你将我从颂哥的身边扔走了,看到我手中的血,以为我伤害了他,眼神有一瞬间的惊怒,你对我和小五哥下手,却没有对颂哥下手的意思,而除了夫子,我想不到你会是谁。”
相夫子不置可否的露出笑容,“你很聪明,但你想错了。”
他意有所指地说完这句话,常睢的出错让他没了谈话的兴致,已经解开自己的疑惑,他准备继续动手。
“你倒是提醒我了,你和小五都醒了,颂儿万一醒了,也是个不小的麻烦。”他说着,手中出现一道符纸,朝着昏迷的相和颂飞去。
常睢不知道他手中的符纸有什么作用,但左右不过是与这捆缚的绳索有相同的作用。
这怎么可以!
见相和颂完全没有苏醒的意思,常睢心脏狂跳,挣扎着被捆住身体,不由大声质问:“你是颂哥的父亲,你杀了我们,就不怕他伤心吗?明明只要等他醒过来,你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非要对小五哥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