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昂贵的时令海鲜被人切得极碎,煮在热腾腾的软烂粥底中,只需要加一点盐和胡椒,便足以鲜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
发情期状态下的Omega虽然消化功能有所减退,但味蕾的功能不会出现任何改变。
兰舒原本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闻到那股饭香的一瞬间,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扭头一眨不眨地看向来者。
而当龙乾轻轻把他抱起来,盛出一勺海鲜粥喂到他嘴里时,那一刻,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
兰舒刹那间睁圆了眼睛。
龙乾见状笑着亲了他一口,故意占便宜道:“怎么样,老公的手艺如何?”
兰舒闻言自动过滤了他的胡话,难得没骂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那碗粥,眼底闪烁着名为期待的微光。
龙乾忍俊不禁,连忙拥着人继续喂了起来。
一碗粥下肚,兰舒看着窗外金灿灿的落日,终于后知后觉地品到了一丝名为幸福的味道。
当龙乾收拾完残羹冷炙,端着水果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餍足的美人懒懒地靠在抱枕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金灿灿的海面,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翠鸟,满眼都是对自由的向往。
龙乾见状一愣,就那么在原地怔了良久,心下突然间好似有什么情绪炸开一样,震出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他突然在这一刻意识到,昨天兰舒说的不愿出去,只想呆在家里,其实只是在哄他开心。
——在樊笼中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飞鸟,怎么可能会不想出去呢?
那不过是兰舒看穿了他卑劣的欲望,所以在百般纵容下,故意撒的一个小谎罢了。
装了整整两天成熟的Alpha一下子沉默了。
——哪怕兰舒的记忆只有十六岁,但他只要记得龙乾,便会收起所有棱角,包容他的一切恶劣。
如果不是他在此刻见到了真正的,完全不记得他的兰舒,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意识到,他的Omega对他的偏爱到底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程度。
他恍然间发现,自己甚至都已经忘了。
那个因为自卑,所以只敢对心上人微笑,连半点醋意都不敢流露的自己;那个因为胆怯与彷徨,所以只能用怒火和急躁包裹自己的自己。
如今竟都不见了踪影,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原来偏爱,竟能让人有恃无恐到这种地步。
龙乾一言不发地将水果放在床头,在兰舒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单膝跪在了床边。
他握着那人白皙的手腕,轻轻印下一个虔诚的吻。
“哥哥想出去看看吗?”龙乾顶着兰舒匪夷所思的目光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那把这些水果乖乖吃完,我就带哥哥出去好不好?”
兰舒被他哄幼崽一样的语气哄得毛骨悚然,要是有尾巴此刻恐怕已经炸起来了。
……这Alpha是精神分裂吗?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前一刻恶鬼一样欺负他,任他如何求饶都无动于衷,下一刻又能若无其事做小伏低的?
兰舒到现在还记得自己方才哭到绝望的灭顶感,看着眼前若无其事的男人,一时间他觉得自己不是失忆的那个人,龙乾才是。
可外面世界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过了半晌,他还是没忍住道:“……你不是说我现在正在发情期,所以不能出去吗?”
龙乾攥着他的手放在自己伤痕未愈的脸颊上:“情潮正烈的时候自然不行,但我们可以趁着中间的空隙出去放松一下。”
兰舒不明所以:“就算没有情潮,其他Alpha又不是死光了,怎么可能闻不到我身上这么浓烈的信息素味?”
龙乾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这个我自有办法,哥哥把水果吃了就知道了。”
兰舒狐疑地看着他,半晌接过水果,低头吃了起来。
龙乾忍不住手欠,轻轻戳了一下他微微鼓起的脸颊,收到了一个凶巴巴的眼刀后,立刻笑着收回右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光脑给什么人发去了消息。
兰舒刚吃完水果,便被人一把抱进了怀中。
龙乾不知道从哪找出了几张照片,放在光脑上任他选择:“哥哥最想去哪里?”
兰舒此刻对光脑有一些微妙的抵触,但他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他就那么垂眸看着那几张照片,选了半晌,最终一言不发地指向了海边的沙滩。
龙乾见状一笑:“好,我让他们去准备,哥哥换衣服吧。”
他嘴上说的是让兰舒自己换衣服,但话音一落,他便自顾自的站起来,在兰舒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反手打开了那个巨大的衣柜。
然后,竟然的一幕便出现了——只见衣柜中竟然密密麻麻地放着数不清的崭新衣服!
面对如此琳琅满目的一幕,兰舒却浑身一颤,从心底渗出了一股莫名的毛骨悚然。
就好像他变成了一个等待着被人打扮的洋娃娃一样,浑身上下泛起了一阵隐秘的战栗。
最终,龙乾从那一整面华贵的衣服中,挑了一件明艳到极致,如朝霞一般的纱制开胸衫。
粉橘色的半透明布料上,流光溢彩地叠着细闪,宽松的穿在兰舒身上,后摆盖在浅色的泳裤上,摇曳之间,看起来更像鲜艳的鱼尾了。
只不过昨天是水蓝色的鱼尾,今天的则是粉橘色的鱼尾,更透出一股娇纵的味道。
顶着龙乾越来越暗的眸色,兰舒垂眸不自然地扯了一下泳裤,抿了抿唇道:“有没有宽松一点的。”
龙乾收回目光,微笑着说瞎话道:“泳裤都是这样的,哥哥。”
兰舒沉默了三秒,转过身,扯着勒到腿肉间的布料给他展示:“……水淌出来了。”
龙乾见状笑得更灿烂了,眸色深不见底道:“没关系,哥哥放心,不会有人看见的。”
“今晚的海风,只为你一人吹拂。”
兰舒闻言一怔,并未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他的意思。
直到两人下了楼,真正站在海边时,一股巨大的震撼才缓缓攀上兰舒心头。
——原本无比热闹的海岸线旁,此刻竟然空无一人。
落日的余晖如同金子般洒在整片海面上,海鸥在夕阳下盘旋起伏,如此绝美的景色,竟然真的,只展现给了兰舒一人。
他抬手轻轻压着帽檐,一眨不眨地看着海平面。
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有些理解曾经的自己为什么会选这样一个小混蛋做自己的丈夫了。
……这恶劣的Alpha除了脸和厨艺之外,也并非一无是处。
“怎么样,哥哥,漂亮吗?”
龙乾站在一旁如此询问,眼神却一眨不眨地落在兰舒身上,根本没有去看海面。
“……漂亮。”兰舒对着如此美景,态度不由得软了几分,但说出来的话依旧不好听,“不过,你是把之前那些人都给沉海了吗?”
龙乾一时失笑:“怎么可能?我只是承诺了他们七天的住宿和自助餐饮,还有未来一年的门票而已。”
兰舒闻言眉心一跳,扭头看向他:“好大的口气,这里你家开的?”
未曾想那个年轻的Alpha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嗯,我家开的。”
“……”
兰舒一怔,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样?”龙乾从身后抱着他,十分欠揍地笑道,“找个这样的老公不亏吧?”
兰舒足足被震惊了半晌才勉强回神,闻言靠在他怀中,轻哼了一声没接话。
“当然……”龙乾拥着他,在他脸颊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大家知道是哥哥想看海后,都很体谅,毕竟——”
“你可是联盟的英雄。”
落日余晖之下,浮动的海面上闪烁着金色的碎影,美不胜收。
兰舒坐在龙乾怀里,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只是短暂的记忆错乱,并非真正十九岁的兰舒,但眼下,他宛如宴请曾经的自己一般,放任自己贪婪而寂静地欣赏着这一幕。
Alpha结实的大腿,宛如人肉坐垫般支在他身下,方便他靠着。
谁也没有出声,两人就那么一直做到了夜幕降临,直到璀璨夺目的银河划过天际时,龙乾突然感受到大腿上传来了一股熟悉的热意。
他的注意力从始至终就不在景色上,见状立刻回神,拥着人轻声道:“宝贝,夜里风凉,我们回去吧?”
兰舒不答,半晌才扭过头,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龙乾被他看得一怔。
星空之下,披着轻衫的美人无言地望着他,眼角的红痕尚未消退,眼底闪烁着水光的同时,潋滟着某种隐秘的情绪。
……
……!
龙乾在电光石火间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难得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兰舒白天时过于浓烈的情绪几乎让他忘了——十九岁的兰舒尚未从基地逃出来,仍旧没有接受系统的社会化教育,所以他依旧……没什么道德感。
他先前对龙乾的抵触和冷意,并非对□□的羞耻,而是对雄性侵犯性的下意识抗拒。
但是当他逐渐接受龙乾后,事情便是另一种说法了。
想清楚这一点,龙乾喉咙发紧,那张半是英俊半是可怖的容颜上,难得露出了一些难色。
兰舒见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当即扬了扬眉。
龙乾硬着头皮,低声下气地劝道:“哥哥,外面天冷,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不好。”兰舒看着他,勾起嘴角,露出了从苏醒至今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我就要在海边过夜,老公。”
“……”
最终龙乾拗不过他,只能连夜让人空投下来了一个胶囊帐篷。
兰舒对此还有些不满,被人抱着腰好一通哄,才勉为其难地由着人把他抱进去。
好在帐篷是可以调成透明状态的,躺在里面也能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大海和星空,兰舒这才勉强满意地将人按倒在地。
龙乾头皮发麻,抬手拥着他,以防他从自己身上掉下去。
兰舒骑在他身上,宛如从樊笼中跃出的鸟儿一样,眼神发亮地看着星空,享受着海浪、自由以及爱情。
情到浓时,他不顾龙乾的劝阻,反手拉开帐篷门,按着身下人骤然绷紧的肌肉,半闭着眼仰起脸,任由咸湿的海风吹过他浓密的头发,遮盖住小半张脸。
军校对于学生的头发长度有明确的规定,但最近一段时间兰舒显然没空理发,眼下发梢已经能扫过脖子了。
微长的发丝被海风一吹,缭绕在那张美到极致的容颜间,漂亮得不可思议。
龙乾见状不由得一怔,抬手轻轻拂过那缕发丝,忍不住在心中幻想到——如果兰舒当真是长发……会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