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硬比力气,兰舒根本比不过牲口一样的龙乾。
眼见着照片到了Alpha怀中,兰舒的面色霎时苍白到了极致,龙乾这辈子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这种惊慌失措的神情。
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就要碎掉一样。
龙乾怒极:“区区一个死到不能再死的废物,你就这么——”
说话间他翻过照片,低下头就要去把那张脸撕个粉碎。
一道闪电在此刻划过窗外,瞬间照亮了屋内的一切。
兰舒蓦然回神,吓得彻底失了理智,当即不顾挂在肩头往下滑落的衣服,挣扎着扑到龙乾怀里,抬手按在照片上。
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龙乾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怒火中烧地低下头,淬了毒一般要去看那个死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电闪雷鸣下,他隔着那人雪白的手指,赫然看到——
阳光下,一个男人站在摩天轮前,笑得毫无阴霾,灿烂到难以用言语形容。
而那个男人,有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第40章 扭曲
——怎么办?
该怎么解释?
兰舒大脑一片空白,按着照片僵在那里,只感觉人生中从未有过像眼下一样难熬的时刻。
他身上的衣服因为刚刚的动作,被扯得顺着肩头滑落,肌肤滚烫不堪,钻心的痒跗骨深入,他却根本没空去管。
电闪雷鸣下,龙乾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张照片,好似平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长什么样子一样。
事情突然间荒谬到了一种让他无法理解的地步。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照片上的那个人,脑海中瞬间浮现了许多更加荒谬的猜测。
——难道明雪时那个蠢货当年其实生了双胞胎,最终却瞒下了一个,想异想天开地以此要挟龙宇?
后来那人机缘巧合和兰舒相识相爱并结婚,所以在兰舒这里,他其实是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兄弟的替身?
过于荒诞的事实下,龙乾甚至想起来了“诺伊”。
或许科学技术和医疗技术日新月异的今天,早就已经产生了什么更为先进的技术,能把人从信息素到外貌,全部变为另一个人的样子。
所以就和兰舒能够伪装成那个平平无奇的Beta一样,或许他自己也根本就不是“龙乾”,只是一个披着外衣的人造人。
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怪物。
一个比一个荒谬的猜测浮上心头。
可冥冥之中,又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浮现在龙乾的脑海中。
当真是那样吗?自己难道只能是替身吗?
可为什么只有他能附身在这张照片上?
为什么过去的记忆一片空白?
为什么兰舒一开始对他那么冷淡,后面却好似被暖化了一样,一步又一步退让,对他的纵容程度越来越深。
那真的是怜悯吗?
龙乾想不明白,他也不愿再想了。
他缓缓从照片中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向兰舒,眼底带着近乎狰狞的血丝,电闪雷鸣下,一时间像个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学长,”他的语气透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平静,“这上面的人……是我吗?”
“——!”
兰舒脑海中原本浮现了无数借口,随便挑一个出来,就够让龙乾肝肠寸断,这辈子不愿意再看到他了。
可话到嘴边,看着那人布满血丝的眼睛,他颤抖着嘴唇,最终竟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龙乾看着他的眼睛,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千言万语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是他。
兰舒念念不忘,爱到深入骨髓的那个人,居然是他。
龙乾本该感到一阵狂喜。
可荒谬感褪去,第一时间涌上他心头的不是喜悦,而是更为巨大的愤怒和难以言喻的滔天妒火。
曾经有一个故事。
有一个被关在瓶子中的恶魔,他极度渴望自由,于是在瓶中恳切地祈求有人能把他救出去,并且许愿会给那人以丰盛的回报。
被困的第一个百年,恶魔发誓要给将来救自己出去的那个人无穷无尽的财宝。
第二个百年,他愿意答应对方的任何三个要求。
第三个百年时,恶魔对自由的渴望达到了巅峰,甚至愿意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送给对方。
可任他如何许愿,回应他的只有永恒的孤寂。
期待和感激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逐渐扭曲成了恨意。
当第四个百年,真的有人将恶魔从玻璃瓶中救出来时,他却要夺去对方的一切,让那人品尝和他一样的绝望。
眼下龙乾就是那个瓶子中的恶魔。
如果在他穿越成照片的那一刻就得知真相,他应该是震惊又欣喜的,最终他会在某一刻藏不住秘密,忍不住和兰舒表白。
而如果当他在两人最甜蜜的时候看到真相,他应该是欣喜若狂的,说不定能惊喜到当场落下泪来,抱着兰舒痛哭流涕,心都愿意掏给他。
但偏偏是到了现在。
偏偏是到了,自尊和爱意被人无情的碾碎,所有的一切都支离破碎的现在。
命运却突然告诉他——兰舒挚爱的亡夫就是他自己。
就是他自己又如何呢?
兰舒对外声称的一直都是“亡夫”,由此可见,在他心中,他深爱的丈夫早就已经死了,哪怕龙乾就站在他面前,他也从未吐露出半个字。
无论有多少隐情。
可兰舒就是宁愿抱着一张照片彻夜沉沦,也不愿看自己一眼。
人是记忆的载体,没有了相知相伴的记忆,便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他就是那个瓶中的恶魔,他依旧愿意把心掏给兰舒,依旧爱对方爱到深入骨髓,可那股爱,在此刻已经彻底扭曲了。
顶着面前人越来越不对劲的目光,兰舒头皮发麻,心知大事不好,当场开口承认道:“……照片上的人是你。”
龙乾竟冷笑一声,阴郁而斩钉截铁道:“不是我,我不会笑得像傻子一样。”
兰舒心下猛的一跳,下意识收回了按在照片上的手,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被他这一句话说得立了起来。
他当然清楚,龙乾所说的“不是我”,并非真正把照片上的人误认为了别人。
他只是因为愤怒和妒忌,扭曲到了连过去的自己都否认。
龙乾一眨不眨地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兰舒爱上他时,他到底是什么模样。
年轻,张扬,灿烂且愚蠢。
可一切都变了。
病痛和药物将他变成了一个阴郁、暴躁、易怒的怪物。
他变得面目可憎,就算挤出笑,也只会是阴冷而可怖的,装都装不像。
原来世界上最可悲的事,不是所爱之人心上有一座死去的不可逾越的高山。
而是那座高山就是曾经的自己。
曾经有人说过,真正的白月光,是时隔多年后的白月光本人站在那里也无法超越的。
龙乾此时此刻想起那句话,就像是被硬生生扇了一巴掌一样,脸上刺骨的疼。
看着Alpha的神色,兰舒的心一下下坠入了谷底。
完蛋了……
他知道最糟糕的事情要来临了。
他企图安抚这个疯子,可他情急之下,选了一个糟糕透顶的解释:“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暗恋你……”
龙乾终于抬眸看向了他:“学长,到了现在还把我当傻子哄,这话你自己信吗?”
兰舒一哽,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龙乾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又手足无措的样子,麻木了半晌的心脏突然间一阵抽痛。
果然,自己和当年那个笑得灿烂的蠢货一点也不一样。
怪不得他喜欢听自己叫他哥哥,怪不得兰舒说,他和那人第一次上床时,只有十九岁。
龙乾一言不发地把照片放在了一旁的枕头上。
兰舒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没敢再去碰那张照片。
龙乾低头搂住了他的腰,像一对爱侣一样半抱着他,而后隔着兰舒,从他的手边拿起了那枚抑制剂。
兰舒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人扭头贴着他的脸颊,亲昵地吻着他的耳垂,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恶鬼的低语:“我不想听任何解释,兰舒。”
“我要砸了它,在这里标记你。”
听到他直呼自己的姓名,兰舒汗毛倒立,瞳孔不受控制的缩紧。
可龙乾攥着他的腰说完那句话后,下一秒,却把抑制剂塞到了他的手中。
冰凉的管壁贴得兰舒一激灵,当即回了神。
“你自己来。”恶魔在他耳边低声引诱道,“砸了它,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