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你静音了吧,我那会儿骂了你几句。”
“你骂我了?骂我什么。”陈玦眯眼。
顾思意笑,一边揉眼睛:“一看?你就没听。我没有骂你。”
陈玦道:“我是从你说爱我那会儿关了静音。”
顾思意静止了一下,又说:“那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分?手这种事不是没可能,外星人都可能来地球,人和人的关系会改变,陈玦很难想象未来他和顾思意的想法会不会改变,一辈子的承诺会不会太长。但现在他不想去思考这个了,至少当下他就是这样选择了。
顾思意又安静了一下,问;“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陈玦:“你要听什么,我爱你这种话我说过很多遍。”
“是说过……但也没有很多遍。”顾思意想了想,“你安慰我时候会那么说,上一次还是四年前,我来英国之后?你没说过吧,应该没有吧,不然我会记得很清楚的。”
“没有说过吗?”陈玦不太确定,其实“我爱你”这种话对顾思意不难说出口,又不是没说过,但总要有抒发点,陈玦说:“下次说给你听。”
最后?,陈玦提供了一会儿哄睡服务,让他乖,顾思意才终于?睡觉。
星期四,学生?活动中心二楼会议室。
顾思意和邱耀到?达时,会议室里?坐了几十名?正?式和预备辩手。顾思意扫拉开椅子坐下,邱耀坐在他旁边。
他们?刚坐稳没几分?钟,一个脸生?的男生?走到?他们?面前,低声说:“你是顾思意?请你去外面一下。”
顾思意感?到?不对:“干嘛?”
“有点事,要和你说明一下。”那男生?看?了眼邱耀,迟疑道,“不方便在这讲。”
顾思意手撑着下巴没动:“我就在这,讲吧。”
“……建议你配合一下。”对方咽了口唾沫。
邱耀冷笑:“你们?什么意思?公开活动,我们?是正?式辩手,坐这有问题?”
顾思意凉凉开口:“你要真赶人就直说,我起码知道是哪个流程出错了。”
那男生?犹豫了下:“……我们?理事长的意思是,你不是正?式成员,不应该进?来。另外,邮件已经发出去了,你应该马上就能看?到?。”
邱耀拿起手机:“你们?歧视人是吧?我录像了啊,不说清楚谁也别走。”
那男生?脸色变了,回头快步走开。
几分?钟后?他又回来:“戴维斯说,你可以留下旁听,但不发言。这次不记录出席,不计积分?。”
顾思意翻了翻手机,果?然看?到?不到?半小?时前刚刚收到?的一封邮件。内容是他因“正?在接受有关赛事合规性的内部审查”暂时中止活动参与资格。落款是“辩论社主席室”。
他把手机合上,站起身:“谢谢你们?通知。”
顾思意声音清晰利落,将椅子推回原位,看?着面前那男生?:“把你们?戴维斯理事长叫出来吧,这种事我喜欢当面说。”
那男生?哑口无言。
顾思意眼神扫过一圈,提高了音量:“旁听是吧?你们?怕我说话,那我今天偏说。你们?收到?举报信,说我在亚太比赛上戴耳机,对吗?”
因为?他声音大,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了过来。
邱耀抖了抖,看?他一眼,手里?还在录像。
足有半分?钟。
不远处,坐在前面的戴维斯起身:“我们?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邮件,指出你去年参加亚太辩论赛期间?,可能佩戴隐形耳机作弊。本来不打算公开的,内部经过初步讨论,决定暂时冻结你的正?式辩手身份,直至调查结束。所以今天的会议,你暂时没有资格参与。”
室内忽然一片寂静。
顾思意站在原地,轻轻“哦”了一声,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走近了几步:“就凭匿名?举报?”
戴维斯面色不变:“不是随意决定。我们?有规程,收到?举报必须进?行初步调查。这期间?的冻结,是出于?谨慎考虑。”
“初步调查?”顾思意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质疑,笑了一下,“那么请问调查的依据是什么?比赛录像?还是现场裁判意见?”
底下有人低声笑了,戴维斯看?向他:“我们?初步调查了比赛录像。让你暂时不参加会议,这是集体决定。”
“哦,集体决定。”顾思意轻轻拍了下手,大声道,“各位注意了,今天是我,下次可能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只需要一封匿名?邮件就能让你们?的努力和名?誉毁于?一旦。”
教室里?气氛顿时更诡异了。
顾思意拿起手机,语气平静而强硬:“既然你们?选择这样处理,那么我的反应也很简单,首先,我会立刻联系校报记者团,公开这件事,让所有人评判你们?的所谓程序是否正?当;其次,我会通知亚太青年辩论组委会,要求他们?出具正?式声明;最后?,我建议你去重温一下辩论的规则和逻辑,免得下次再被?人利用程序搞得毫无理智可言。”
话说完,底下有不少人抬起头,表情从原先的看?热闹变成了佩服与认同。
其中一名?坐在前排的预备辩手举手:“如果?真的没有证据,只凭匿名?举报冻结正?式辩手资格,确实太草率了!这样处理非常不合理。”
又有人附和:“没错,流程有问题。”
戴维斯脸色发青,却依旧冷静:“只是初步冻结,并非最终处理。匿名?举报我们?总要核实一下。”
“核实是你的职责。”顾思意直接打断,“但你先冻结后?调查,逻辑上本末倒置,更何况你不提前通知当事人,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赶出门,这算什么流程?羞辱流程吗?”
“而且,我本来并不想公开我个人的隐私问题,”顾思意语速放缓,“但你们?的调查既然这么缺乏专业性,那我告诉你们?,我十六岁时患了神经性耳鸣,亚太赛时耳朵里?的是医学耳塞,用于?缓解耳鸣症状。这并非我必须公开的事,但既然你们?的举报邮件要质疑我的诚信,那我只能选择告诉你们?实情。”
屋内顿时陷入短暂的沉默。
顾思意看?向戴维斯,目光锋利:“所以,是你当众向我道歉,还是等着见报?”
戴维斯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的眼神在短暂错愕后?闪过一丝狼狈,又迅速被?压抑下去:“这件事,我们?也只是按照程序进?行调查,可能存在一些误解。”
顾思意没给他辩解的空间?:“既然你们?质疑我的诚信,那你就去调查。如果?你还质疑我的能力,我不介意和你打一场比赛。如果?不公开道歉的话,我会以我的方式处理。谢谢。”
话音刚落,他毫不停顿地转身离开。
邱耀也跟着起身:“他们?就是看?Barry不在,才敢这样对你。你还好吗?大不了我公开录像,谁也别想好过。”
“……”
顾思意低着头,语气听不出情绪:“算了,谢谢你,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我还是回宿舍吧,先给那边组委会打个电话。”
邱耀看?他样子,说:“晚上还吃不吃锅包肉了?”
顾思意:“……吃。”
顾思意和他去了一家?开车四十分?钟的东北菜馆,同一时间?,邮件里?的正?式道歉很快就来了,估计他们?是真的去调查了,发现事实和顾思意说的一分?不差。
邱耀拍筷子说:“道歉了,大快人心啊!”
顾思意说:“快什么心?只给我发了邮件,你看?你收到?了吗?”
邱耀检查了一遍,摇头:“我还没收到?。”
“所以,”顾思意面无表情的,“他们?只给我发一封所谓的道歉邮件,而不是告知全体成员,他们?误解了我——也就是说,在别人眼里?,我依旧是那个‘可能作弊’的家?伙。以及,我今天在会议上受到?的羞辱,就这么揭过?”
邱耀:“干脆我雇几个黑哥把他堵在厕所打一顿得了。”
顾思意抬首:“……算了,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再说了,我要的不是打他一顿能解决的事……当然也可以打,不过不能牵扯你。”
“那你要什么?”
顾思意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我要一场比赛,公开的,完整的,全校都能看?见,最好还有辩论社的YouTube官方账号现场直播——戴维斯不是觉得我是靠耳机作弊打比赛的?那我现场把他打服,撕得他只剩发蜡和羞耻心,顺便送他一个理事长卸任礼包。”
邱耀咬着吸管,瞪大眼:“你疯了?这事怎么可能成,除非Barry帮你忙,但他不可能帮你的。”
顾思意看?向他。
邱耀:“政治是很复杂的学科。”他先总结了一句,然后?道,“Barry的身份决定了他的言行代价很高,即便是为?了你这个朋友,他所站的高度,也不允许他为?了朋友对一个议员儿子下手,不然被?视为?用私人感?情干涉公共秩序、打击政敌的苗头……所以他帮你,会牵扯他自己。虽然我怀疑他对你有意思,人也不错,但本质上他就是个思维非常政治化?的玩家?。”
顾思意点头:“嗯,我不会找他的。我自己再想想办法。”说完,顾思意扫码,选了一份锅包肉打包。
邱耀:“打包回宿舍吃?”
顾思意说:“我想回家?一趟,这儿离我家?就半小?时不到?的车程。”
邱耀:“哦……你给陈玦送锅包肉,不会又要在家?里?和他谈谈吧?然后?做起来?不会又让我等你四十分?钟吧?”
顾思意连忙说:“你不用等我,我在家?过夜,明天是十点半的课,我九点半从家?出发都来得及。”
随后?他打包了饭菜,给陈玦发了照片和消息:“你下班不要吃快餐了,我看?见都心疼。给你带了这个。”
陈玦回的很快:“?”
顾思意:“别打问号,我等下回来一下。我刚好在附近吃饭。”
陈玦:“我还在健身,你几点到?家??”
顾思意回:“半个小?时左右吧。”
“健身吗?”顾思意又回了,发了个两颗爱心顶在猫猫头上的表情包,以及:“练胸还是练腿啊?”
陈玦:“都练了。”
顾思意:“还在练?那喘了吗,给我发点语言。”
陈玦没发,发的是文字:“你要求有点多。”
他考虑到?开车回家?还要一会儿,停下了今天的卧推,准备去冲澡了。冲澡前他站在健身房的镜子前,身上还有未擦干的汗珠,从锁骨一路滑到?腹线,薄薄的汗水浸透黑背心,勾勒出肌肉流畅鼓张的轮廓。
陈玦呼气时,肩背宽阔,手臂上浮现出清晰的血管纹路,这成果?并不显著,说实话这么短的时间?没什么改变,和之前一样大,但太大好像也不好。
陈玦拿起手机对镜拍照,但拍不好,于?是又放下了,没发出去。
半小?时后?,顾思意到?家?了。
家?里?没人在,他打开陈玦的电脑,登录微软账号,开始改自己的论文。
一边改,一边分?神看?手机。
陈玦跟他说回律所拿份文件了,估计晚点回来。顾思意等到?把论文改得差不多了提交了,才听见窗外传来车停下的动静。车灯在黑暗的街道上很亮,顾思意探头去看?,听见车库门开了,果?然是陈玦。
他马上关电脑,陈玦开门进?来,顾思意打开微波炉,说:“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加热锅包肉。”
“吃了快餐。”陈玦换了鞋,声音低些,“你打包的饭我明天吃。”
他说着走到?沙发旁,脱下外套,底下是件深墨色的薄卫衣,领口略宽,露出锁骨。
顾思意把微波炉关了,想了想单独夹出来一块,陈玦不吃他想吃。
陈玦坐在沙发上,离他一米多远,眼镜摘下来了,灯光下眉眼懒散,朝他抬了下手。
顾思意放下筷子,看?过去。
“不是要抱?”陈玦说,“是谁从周一念到?周四,说睡不好觉。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