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司机的房间,但寝具什么的很高档,床垫软硬适中,不像陆归帆的单人床只是在木板上垫了一层软垫,被子柔软蓬松,被套也很亲肤。
而陆归帆的身上穿着的是一套已经起了毛球的格子睡衣,摸上去有一点硬,和这张床格格不入。
“班长,你擦了面霜吗?”姜若棠回答。
“我的没带来。”
陆归帆对这些并不讲究,天气冷了,还是脸开始紧绷才想到搽面霜,用的也是超市里15元一大罐的保湿霜。
“我挤多了,给你抹。”
姜若棠跑过来了,在陆归帆的身边坐下,陆归帆下意识想要去拿床头柜上的眼镜,潜意识里他很想看清楚姜若棠靠近自己时的样子,但是姜若棠的手心已经贴在了他的脸上,他嗅到了淡淡的男士面霜的香气。
姜若棠并不想对方戴上眼镜,这样陆归帆就看不清自己脸上的表情。
他可以堂而皇之地接触陆归帆的肌肤,不加掩饰地欣赏他线条优美的眼睛轮廓,抚摸他的鼻梁,他的下巴。
哪怕只有短短的十几秒,姜若棠心底泛起一层又一层隐秘的甜。
“班长,你不刷题了吧?”
“太晚了,当然不刷。”
“好诶,睡觉。”姜若棠没有绕去床的另一侧,而是趴在了陆归帆的身上,翻了过去。
陆归帆下意识抬手撑了他一下,扣住他腰身的那一刻,真实又温暖的触感几乎要把陆归帆烫伤,他更想要死死掐住他,用力掐下去,让这个带起自己莫名情绪的坏小子喊疼。
然而姜若棠已经钻进被子里了。
陆归帆朝着床沿的位置靠去,他觉得自己的睡衣质地太粗粝了,会刮得姜若棠不舒服。
但是姜若棠却轻轻扣住了他,“就一床被子,你离我那么远,都不暖和了。”
陆归帆朝着姜若棠移了一点,姜若棠的胳膊伸了过来,绕过了陆归帆的腰,将他朝着自己的方向搂了过去。
“班长,你是不适应和别人一起睡觉吗?如果我在这里搞得你睡不着,我可以上去和林鹿他们一起睡。”姜若棠问。
大概因为离近了,姜若棠说话时的气息像一层一层的波澜涌向陆归帆,让他心神紧绷的同时又成瘾一般下意识去追索去感受。
“我……睡衣比较旧,质地比较硬,怕蹭到你会让你不舒服。”
“啊?我又不是豌豆公主,没那么细嫩。”姜若棠看着陆归帆的眉眼,只觉得满心欢喜想要紧紧靠着他,“不过你这么说了,我就好奇了,我能摸摸你的睡衣吗?睡衣能有多硬?”
陆归帆发现,只要姜若棠坦诚说出自己的愿望,他根本拒绝不了。
“你真是小孩子,睡衣上都是毛球,有什么好摸的。”
“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姜若棠的手掌贴在了陆归帆的后背上,轻轻摸了摸,感受着那些小毛球带来的磨砂般的质感,莫名地有点上瘾。
这对于陆归帆来说,就像一种折磨,不仅仅是姜若棠的掌心,还有他的指尖隔着粗粝的布料抚过他的肩胛,他必须用十二万分的定力才能保持放松。
“你要摸多久?”陆归帆开口道。
出声之后他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低沉甚至干哑,他不知道姜若棠发现了没有。
“好嘛,不摸了。其实那些小颗粒在手心里的感觉特别有意思。我小时候睡觉喜欢摸一床小毯子,不摸我就睡不着,那床小毯子也起了小毛球,手感就和你的睡衣一样。”
哪怕关了灯,自己的视力也不好,但陆归帆借助想象能感受到姜若棠此时一定是眼睛弯弯,唇上带笑。
“班长……”姜若棠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
“我痒痒,你给我挠挠?”
陆归帆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是不是被姜若棠传染了,精神深处也在发痒。
“哪里痒?”
“右边肩胛下面。”
一边说,姜若棠一边转过身背对着陆归帆,他一动,带起一阵风,满满都是姜若棠的味道。
陆归帆隔着睡衣给他挠了挠,姜若棠不满意地扭了扭,“唉,隔靴搔痒一点不爽,你伸进去好了!”
姜若棠把自己的睡衣向上拽了拽,意思是让陆归帆从衣摆下伸进去。
陆归帆屏住了呼吸,喉咙来回滚动。
大概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着陆归帆有动静,姜若棠这才觉得自己太“造次”了,回过头来小心地说:“那……算了,我自己挠挠好了……”
“没关系,我来。”陆归帆的手伸进去,试探性地在姜若棠的背上碰了碰,“是这里吗?”
“上面一点……左边一点……”姜若棠耸着肩膀扭动,将自己往陆归帆的指尖上蹭,“哈哈哈,班长你用力一点!又不是挠小猫!”
“还小猫,你这就像玩了泥巴的小猪,把我当成树来蹭。”
这个比喻把姜若棠给逗笑了,陆归帆的指尖能感觉到来自他胸腔的振动,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共鸣,那种无法克制的悸动感如同潮汐周而复始地涌来。
挠了一会儿,陆归帆的手停了下来,轻轻覆在姜若棠的肩胛下,轻声问:“睡吧?”
“嗯,睡了。”姜若棠的声音有些粘糊,大概是困了,听着很乖很乖。
过了好一会儿,陆归帆才将手拿了出来,捏着姜若棠睡衣的后摆缓慢地向下扯,小心地盖在他的后腰上。
手心和指尖还留有对方的温度和触感。
大概是到了新的环境,陆归帆没有丝毫的睡意,这让他细细感受着睡在自己身旁的姜若棠。
对方微微蜷着,一只手放在枕头上,呼吸是平缓的,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陆归帆动了动手指,这是他第一次想要主动去触碰某个人。
越是安静,好像就越容易有无穷无尽的想象。
比如唱K时候那个虚假的吻,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接近自己可以带来那么强烈又细致的感觉,哪怕仅仅是鼻尖轻微的触碰,对于他来说就像洪流涌入心脏,决堤在即。
第63章 姜若棠是他最后的答案
陆归帆觉得姜若棠这人真的很奇妙,明明家境算得上奢侈,但却对底层的生活见怪不怪。
甚至于,陆归帆能感受到姜若棠自洽地融入甚至于喜欢着自己生活里的一切,包括躺上去会发出咯吱声响的老旧沙发,能让他们贴在一起学习的狭窄卧室,能时不时一边吃饭一边撞着膝盖的小折叠餐桌。
陆归帆生活里一切的不完美,都被姜若棠包容着,甚至于喜欢着。
在姜若棠的世界里,身边的人从没有因为物质而被分成三六九等,只有真心或者假意。
谁待他三分好,他能回馈十分。
这样的人,仅仅作为朋友,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如果更贪心一点,走得更近一点……真的可以吗?
此刻,在姜若棠的卧室里,林鹿坐在角落的懒人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本欧洲某画廊寄过来的画展介绍,里面不是英语,林鹿也看不懂,但抱着这本东西似乎能缓解他的尴尬。
因为这个卧室让他熟悉,又极大地陌生。
熟悉是因为书桌、书架、衣柜这些家具都和上一次来一模一样,就连床单也是姜若棠的一贯喜好——暖色调的格子。
但是所有的关于白映川的海报、桌面立牌、夜灯等等全部都消失了。
不远处的书桌上整整齐齐地码着模拟卷子,相框里的也是姜若棠自己的照片,以及一张夹在水晶相框里只有半本书大小的水彩画。
书架上也都是和艺术有关的人物传记、画家流派、名家画册等等。
这一切都在告诉所有进入这间卧室的人——姜若棠拥有清晰明确的自我,他的生活和热爱都只属于他自己。
这时候白映川洗完澡进来了,他的发丝湿漉漉的,微微弯曲着贴在额前,大概是觉得有些碍事,他抬手将它们捋起,那一刻他漠然的表情有一种让林鹿产生近乎恐慌的压力。
“你去洗吧。”白映川淡声道。
林鹿放下了那本画册,赶紧拿上东西进了浴室。
当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白映川对林鹿冷淡得要命。
这种冷淡,林鹿本来以为会是对待姜若棠的,但他怎么也没弄明白回旋镖是怎样扎回到自己的身上。
当温热的水流浸湿他的头发,林鹿得身体才逐渐感受到温度。
明明白映川距离他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
白映川坐在书桌前吹着自己的头发,眼前是姜若棠夹在水晶相框里的水彩画。
近看是垂丝海棠,洋洋洒洒低着头,开得十分放肆,如同薄雾般晕染开的颜色里透着优雅。
白映川宛如被牵引一般,放下了吹风机,将水晶相框拿到了自己的眼前,才发现画面的留白仔细看竟然能看出来是姜若棠的侧脸轮廓。
“这是自画像?”白映川笑了。
看姜若棠的画,似乎能了解他更多。
白映川的胳膊碰到了那摞练习卷,才发现下面还放着一本册子。
他将册子拿出来,才发现这是傅春石书画艺术展览的纪念册,也就是说里面应该收录了姜若棠的那幅获奖作品。
白映川快速翻开,目录显示姜若棠的作品就在第三页,他的情绪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像是在等待最重要的试镜结果。
第三页,占据了整整一个页面的作品,是所有获奖作品里唯一的一幅素描肖像。
而那个眉眼、神态、气质……白映川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谁。
白映川的喉咙动了一下,心脏像是从万米高空狠狠砸进了深渊裂隙的冰缝里。
他对剧本角色有着强烈的感知能力,对画也是一样。
这幅画里透出的感情充满依赖又无比热烈。
白映川在桌前呆坐了许久,直到门外响起了林鹿的脚步声,白映川这才将画册合拢,重新放回到了模拟卷下面。
“你洗完了?吹干了头发就睡吧。”
白映川将吹风机递给了林鹿,然后先一步躺到了床上,转过脸去面朝着墙。
这一整晚,白映川和林鹿都注定了难以入眠。
姜若棠的获奖作品让白映川知道,自己恐怕永远无法成为对方生命里的男主角。
而林鹿则在揣摩着白映川的心思,不知所措,忐忑不安。
在小高的卧室里,陆归帆沉默而安静地看着姜若棠睡着的样子,连呼吸都被收敛起来,像是担心惊动了他。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侧躺着的姜若棠忽然睁开了眼睛,当他撩起眼帘看向自己的时候,陆归帆连装睡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