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墅里面的气氛还在持续发酵,白洋怒气冲冲地走上了楼梯。唐誉简单包扎后,跟着一起上去。
6个保镖也要上去,唐誉转过身,给他们一个手势。他们便知趣儿地停下,把2层留给那两个人。
白洋的呼吸声很沉重,在拐角处被唐誉抓住手指。“你别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白洋浑身冷汗,“你明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还跟着他们走?你真以为村子里安全?别逗了,离开了北京谁知道你是谁?就算你调人过来也来不及!”
“我知道。”唐誉卡住了他,“他们也没干什么,只是想卖画。”
“所以你就都买了?你还答应他们办画展?然后呢?”白洋尽管压着声音,可嗓音里还有颤动,“你有没有想过不好抽身的后果?如果他们缠上你,天天到公司门口去堵你,你怎么办?”
唐誉垂下了存在感极强的眼睫毛,像随着声音震动的翅膀:“你别把人想那么坏,我会和他们签合同。”
“签合同万一不认呢?你别干这种引火烧身的事!还有,老六是不是你贴身保镖?什么叫贴身?你干嘛支走他!”白洋不想恶意揣测,只不过他见过太多。
唐誉的食指蹭过他的虎口,轻轻地说:“原来白队是担心我?”
白洋立即不说话了。
“关心则乱,我明白。”唐誉抬起眼睛,笑着看他。
白洋偏过了头:“你……”
唐誉受伤的左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承认吧,你是不是担心我?”
“我担心你个屁啊,我有这功夫担心自己好不好?”白洋声音里的怒气在降,“我真的……烦死你了。”
“你不是烦我,你是烦你自己。烦你自己引以为傲的情绪控制不管用了……”唐誉再次转动手腕,顺着白洋的小臂往上抚摸。白洋迅速翻转腕口,将唐誉的右手捉住,别到了他的后腰去。
唐誉还有左手,手臂刚动,没想到又被白洋抢占先机,也别到了后腰。现在他两只手都不能动了,只有身体在前倾。
白洋无奈地说:“别耍花招,就你这点伎俩,我一只手就能压住!”
“是,我当然知道白队的能耐,我在你面前没有一点武力胜算。可是……就算我没有胜算,两只手掰不过你一只手,当年也是你……心甘情愿的。”唐誉的身体还在持续前倾,两手别在身后,看似处于弱势。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白洋的手指也持续收紧,两人鼻锋再次交错,呼吸乱成一团。
唐誉的热度沾染在他冰冷的脸上。
纤细的金色眼镜腿就这样被唐誉叼住,如同第一次和之后无数次,被唐誉用嘴摘了下来。
第31章
脆弱的眼镜腿刚硬却易折,金色又梦幻。
白洋还没有松开唐誉,一只手就把他两个手腕握住了。
岩兰草的香气没规矩地扑面而来,白洋死撑着,不让它充满自己的脑海。
唐誉轻轻松松地对上了他的面庞,白洋是首体大的明星,学弟学妹们在表白墙上变着花地夸他,潇洒、强悍、工作能力强、性格超级稳定、温柔和煦有礼貌……等等等等,看得唐誉每天都咬牙切齿,眼底发红。
他极慢极慢地靠近白洋,用异常微妙的角度看着他。他半含半叼地咬着纤细的金色镜腿,牙齿在上面轻碾,一览无余展示在白洋眼前。白洋的手指更加用力,像是要把他一把搂紧。
头也微微底下,唐誉的鼻息喷洒在白洋颈间,潮湿温热。
白洋的手缓缓松开,一寸寸爬上了唐誉的颈侧,停在他耳朵的一旁,销魂蚀骨。
一次深呼吸,两次闭眼睛,两个人同时沉沉地陷入回忆,那些算计对方又欲拒还迎的日子撩动着他们,再多的不对付也没妨碍他们的手指摸索对方的身体。两人的鼻梁骨压在对方的皮肤上,像一对儿交颈厮磨的鸳鸯鸟。
白洋的手在颤抖,此时此刻的唐誉和梦里不一样,他是热的。
一下子靠住了身后的墙面,白洋眼神迷离了,心尖发麻得酸疼着,可是他却不知道在疼什么。他的掌根停留在唐誉的耳根处,想要托起什么来。
唐誉怔愣,毫无意识地继续摩擦着他的喉结,寻找自己留下的那个伤疤。杂乱急促呼吸断了节拍,皮肤摩擦的声音像酝酿了一瓶淡粉色的酒水,泼洒在他们的指缝里,给他们纹上了一个又一个响亮的注视。
明明唐誉高一点,他却像挂在白洋永不会倒的身体上。他在白洋便宜的衬衫领口吸气,从他的领口看进去,看到了一条细细的金项链。
人心道不明,黄金才保值。当年他送给白洋的东西,一直都在。他的一只手揉着白洋的后脑勺,白洋汗湿的眉心反复按压着唐誉的鬓角,柔软的情感包裹着他们的怨恨,笨拙地裹起来,又成为了他们放不下的礼物。
恍惚间,他们都记得自己对对方是有恨的!
白洋的恨一直很鲜明,恨唐誉抢他东西,恨唐誉夺他风头,那几年他浑身紧绷地等待着唐誉有朝一日能说一句“对不起”,只要说了他就能放松下来,彻底迈过这个坎儿,不再咬紧牙关。然而唐誉始终不觉得有错,他会用行动弥补,却始终不肯说。
唐誉的怨恨隐藏在生活里,他恨白洋总是自以为聪明,恨白洋总是对兄弟们更好,他多少次希望能看到白洋把自己放在体院兄弟的前头,放在屈南的前头,然而白洋的心里永远装着太多太多的考量,他把自己排在了体院之外。在兄弟面前,他永远和自己不熟。
然而,克制不住的情感让他们此时此刻看清楚了柔软的恨意,他们的气味留在对方耳后、下巴、锁骨,揉乱的头发和湿漉漉的眼睛上。骑虎难下的感情让他们疯狂,捅破了恨意的真相。
恨的时候狠不下心,爱的时候心有余地。
他们有着太多的说不清,烂账一样的炮友关系最后还是放不下。恨来恨去兜来兜去,恨对方不够往自己心里去。
现在唐誉沉溺了,做过人工耳蜗的左耳压着白洋的左耳,仿佛这样就能听到声音。他们恰好想看对方的眼睛,汹涌着足以令人失声的情感。
明明只有半分钟的接触,却澎湃起专属于两人的剔透青春,叫作“意难忘”。
唐誉的鼻尖勾勒着白洋的下颚线,要用力看透他不戴眼镜的眼睛,然而就在此时此刻,自建房的院内灯光大亮,像是数十盏照明灯同时打开,必须亮如白昼。白洋一个激灵,第一时间看向院外,同时也听到了发动机的声响。
有人把车开进来了!
他立即拿过自己的眼镜戴上,不明所以地怔了几秒。紧接着他看到唐誉下了楼,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个念头。
是来接唐誉的人到了,他注定和自己不一样。
唐誉也没想到会这样快,而且直接就进了村。明天他们就回市区了,他以为计划得完美无缺,事实上还是棋差一着,几辆黑色车子开入院内,将原本就不大的庭院全面占据,车头不带犹豫地顶住了刘金贵给的豪车。
顶住车辆的那一下,刘金贵的车微微摇晃。
谭玉宸眯着眼睛看向灯光,虽然还不知道来人是谁,但肯定是接唐誉的。太好了,赶紧离开这里吧。
“谁来了?”白洋看向车灯。
那几辆车霸道地开了远光,没人看得清到底是谁,只能看出一个高高的身影,器宇轩昂地走了下来。下车后那身影就站在车边,白洋肯定是不认识,但是他从谭玉宸的表情里看出来,这人肯定和唐誉很熟悉。
随后那刺目的远光灯齐刷刷关闭,白洋的眼睛还在适应光线变化,那道身影已经走到了屋里。
“唐誉。”身影打量着屋里的一切,眉心尽量皱得不那么明显,“你闯祸了。”
白洋这才看清他,果然是器宇轩昂,身上流露着和唐誉一模一样的贵气,连正装都像是一个地方定做,有着如出一辙的订制模型。而且……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我知道,我只是过来工作。”唐誉把领带紧了紧,看向了白洋,“我……给你介绍一下,顾拥川,我的……朋友。“
顾拥川先叹了一声,走向前来。他徘徊在两人疑惑的目光当中,像是想明白了一切,先朝着陌生的那个伸出手:“顾拥川。”
白洋还盯着他的眼镜看,而后缓缓抬臂:“白洋。”
是唐誉的朋友。白洋一只脚踩进了唐誉的世界,刚好踩在边界线上。大学4年,他从未见过唐誉的任何一个朋友,更何况是这种……能亲密到,亲自开车来接他的男性好友。
“白洋……很不错的名字。”顾拥川虽然也是戴眼镜,但镜片后是一双温和多情的眼睛,和白洋对视时像火与冰,“你们是同事?”
不等白洋回答,唐誉先开了口:“拥川哥……”
“你先别解释,回去有你受的,咱们小舅舅快被你气死了。”顾拥川的视线还未离开白洋,转而又温和地问,“你是他的同事吧?”
“是。”白洋点了下头,自己和唐誉算什么关系?目前来说,还真的仅限于同事。
唐誉再次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小舅舅也知道了?”
“总裁办到底是为你工作还是为他工作?他们又瞒不住太久。舅舅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姓刘的那里,才知道你根本就不在市区。唐小宝,你可真是长大了,翅膀可真硬啊。”顾拥川语气里的无奈异常明显,“我刚好在深圳出差,舅舅让我来接你,明天他派人在机场等你。”
白洋快速地看了唐誉一眼,唐小宝?
“我这边还没办完事,不急。”唐誉心里凉了,小舅舅知道,谁也跑不掉,连老六都要挨骂。
“我们急,今晚你就跟我回去,明天早上直接走。”顾拥川当仁不让地做了决定,再回身和白洋抱歉,“不好意思,我要提前接他离开。老六,上楼拿行李。”
“好吧……”谭玉宸只好上楼去。
短短几秒里,白洋脑海中像是过了一整部的电影,他忽然想起唐誉和自己说过的事情,他太爷爷当年拍下撞钟权,顾家的太爷爷想要分一下都没能成功。想来就是这个顾家,两家应该是世家交往,关系深远又亲密。
唐誉见老六上了楼,知道自己不能力挽狂澜,便说:“我可以走,但是能不能把老六留下,他还要回去和客户交差。”
他?顾拥川对着白洋笑了笑:“好吧,老六留下。不好意思,小宝他情况特殊,所以我必须要接他回家了,很感谢这段时间你对他的照顾。”
“不客气,他也没有什么需要照顾的,这么多保镖呢。”白洋也笑了笑。
“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顾拥川又问。
白洋模棱两可地说:“看情况吧。”
“那我先带他走了,改天再约。”顾拥川对白洋微微点了点头,一切都说得滴水不漏。唐誉看向白洋,轻声说:“到家和我联系。”
“你快走吧!”白洋心乱如麻。
“咱们先走吧。”顾拥川偏了偏身体,意思很明显。唐誉又看了一眼白洋,这才走向顾拥川的车子。车上也有保镖,给他开了门,唐誉上车前再看向了白洋,而白洋已经转过了身。
顾拥川还没有上车,他的私人助手此时走到他身边来,默契地问:“出事了吗?”
“帮我查一下,详细些,最晚明天给我。”顾拥川低声吩咐。
助手看向了屋里正在收拾桌面的白洋,一切尽在不言中。
身后的轿车再次发动,远光灯充满客厅,白洋的身影投在墙上像剪贴画,忙忙碌碌不肯回头。随着车子驶离院落,那道强烈地打在他背后的光线一并消失了,原本白洋还觉得自建房的1层有些拥挤,现在才发觉,这里如此空旷。
谭玉宸站在他旁边,看了一眼手表:“咱们……要不休息吧?”
白洋用沉默表示了认可,休息吧。
洗完澡他和老六再次躺在同一张床上,蚊帐笼着他们的床。白洋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最后谭玉宸憋不住了:“你是不是想问顾拥川的事?”
“没有。”白洋说。
“好吧,就算是我非要说。”谭玉宸说,“顾家和唐家是世交,顾拥川比唐誉大3岁,他们都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
“竹马啊?”白洋闭着眼睛。
“嗯……唐誉出生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了,可以这么说。”谭玉宸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受了一晚上惊吓的刘小雨战战兢兢站在门口,抱着被子:“白洋大哥,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睡?”
“不要了吧,你自己睡。”谭玉宸替少奶奶拒绝。
白洋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摇了摇头:“算了,一起睡吧,明天一早咱们就走。”
得到允许,刘小雨迅速地爬上了床,但是又被秦岭一般的谭玉宸拦在了最左侧。刘小雨害怕他轰人,飞速地躺下了,嘴里喋喋不休的:“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搞艺术也要赚钱的。”
“不是搞艺术要赚钱,是干什么都要赚钱,没有经济基础谈何上层建筑?你别和家里闹了,回澳洲乖乖读书,以后等自己有了钱,你可以去专业学府进修,说不定在那里会找到你要找的东西。”白洋身心疲惫,但好在这一单尘埃落定。
只是他数次睡意袭来,都仿佛看到顾拥川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第二天,他们一早就走了。
地陪跟着一起离开,抵达市区时还不到上午10点。白洋亲自把刘小雨送到刘金贵面前,看着他们抱头痛哭,互相认错。刘金贵脖子上的金项链都快有小拇指粗了,对着儿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连大声说话都不舍得。刘小雨在外头受了惊吓,这会儿才发现回了家最安全。
剩下的事就是走合同了,白洋对刘金贵说:“我会尽快派评估组的人和您联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愉快,肯定愉快!非常之愉快!”刘金贵肉眼可见的开心,他不怕花钱,就怕这个反骨仔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