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
秦煦将抽烟机按掉,嗡嗡的声音停下。
“……常安中路百福广场最前面的大雕塑, 早上九点,不见不散哈!”岳卓成扯着嗓子大喊。
秦煦:“……哦。”
挂了电话, 他将对方抛之脑后,往放了盐,试了味道,感觉还不错。
“辛苦你了……”温温柔柔的嗓音从后面传来。
秦煦早就听到对方的脚步声,顺手往后面探去,没成功,反而被对方一把抱住。
“煮的什么?”苏安沂轻声问。
“丝瓜鸡蛋汤。”秦煦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这个挺好的。”苏安沂贴着秦煦脸颊,“谢谢你。”
秦煦轻咳:“这有什么好谢的——”
他的脸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秦煦眨眨眼:“哦,还是值得感谢的。”
苏安沂被逗乐,笑着埋进对方后颈。
秦煦也不觉得尴尬,美滋滋地继续煮东西。
缱绻一夜后,空气里都弥漫着温情。
早餐吃得也黏黏糊糊。
秦煦就差变成狗,摇着尾巴扒拉苏安沂。
苏安沂倒是和往常一样,斯斯文文地吃早饭,偶尔瞥秦煦一眼,又垂下眼安静地吃。
秦煦不知道为什么,大抵是昨晚的亲密接触醺脑子,他觉得今天的苏安沂格外好看,整个人像笼罩着一层光晕,说不出的情绪充盈着他的心脏,让他神魂颠倒。
是的,神魂颠倒。
小狗匮乏的语言系统为他寻找到一个难得准确的词语。
——哪怕这个思考的路径出了差错,但结果却是正确的。
吃完早饭,两人在沙发上拥抱。
客厅是悠扬的纯音乐,徜徉在有情人之间。
毛茸茸的毯子盖在彼此身上,源源不断的暖意从紧贴的肌肤传来。
苏安沂腰还有点酸,怎么坐都不太舒服。
秦煦注意到,伸手轻轻按上去,用极为舒缓的力道按摩。
苏安沂愈发放松,连带着声音混了困意。
“本来还说要出去……”
“不去了。”秦煦一下又一下亲吻对方的额头。
苏安沂闭着眼睛:“真不去?你不是选好地方了吗?”
秦煦思索:“没有,我就是随便说的。”
苏安沂睁眼,好笑地问:“随便说的?”
秦煦点头:“对啊,随便说的。”
苏安沂又被戳中笑点,秦煦莫名其妙,便试探性地凑过去,蹭他脖子。
苏安沂曲起膝盖,踩着秦煦的大腿,换了个更加嵌入对方怀抱的姿势。
秦煦抱紧,像抱住了全世界。
-
花区一条街
“你在干嘛?”秦煦疑惑。
岳卓成抹了抹汗,坐在大榕树下:“守株待兔。”
秦煦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哦,又是这家。”
岳卓成轻啧:“我跟你说——”
突然,他瞪大眼睛,唰地蹦起来,没几秒,又坐回去。
他朝秦煦招招手,压低声音说:“看到没?那个瘦得没骨头的男人。”
秦煦“嗯”了一声:“看到了。”
“许育明,你公司的还记得吧?我有次见到这个男人,和许育明去快餐店吃粉,回家的路也一样。”岳卓成眯着眼睛,“而且,这男的工作的地方,是你们公司采购部合作的花铺。”
“哦。”秦煦顿了顿,才想起这个名字的主人。
一个有点奇怪的人类。
“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是我有种直觉……”岳卓成搓了搓手,“他一定沾过血。”
警察做久了,总会有点惊人的本领。
秦煦想了想:“人类世……这里要讲法律吧?猜就可以了?”
岳卓成哽了下,怎么说,他这个“毛病”确实被局里诟病已久,但这么阴阳怪气的不多。
好吧,也可能对方物种不一样。
岳卓成摸鼻子半天,挤出一句:“哎,你可能不太明白,算了。”
秦煦直起身子,鼻尖微微翕动:“但他身上确实有点血腥味。”
岳卓成激动:“真的?”
秦煦思索片刻:“他身上受伤了,在流血。”
岳卓成又坐回去了,害,白激动。
秦煦也跟着坐下去,正对面是鲜花批发城,来来往往都是人流,另一边的大道,大货车几乎没间断地驶过,嗡嗡声不绝。
“我建议啊,你和你那男朋友都小心点。”岳卓成轻啧,“我查了下许育明的关系图,那些死者都或多或少和他有龃龉。”
“嗯,我会的。”秦煦盯了几秒,细细把描摹对面男人的身形。
岳卓成扶了下帽子,招手道:“走,买花去。”
“哦。”
“你到时多关注下那个男人。”
“嗯。”
……
“哎,两位想买什么?”笑容满面的老板走过来,“自购呢还是看货啊?”
自己买就是散客,看货的则是大户。
岳卓成也不遮掩:“自己看看,买给家里的。”
老板少了几分热络,问岳卓成买花的用处,给对方介绍了几样,没等岳卓成弯腰起来,老板就迎上下一个客人。
这正合了岳卓成的意。
秦煦跟着岳卓成绕圈子,在各式各样的花里打转。
黑箩筐子载着五颜六色,每朵花瓣被细细喷上均匀适量的水珠。
岳卓成背着手,耷着腰,像要把每个筐子都瞧出花样。
但路线极为诡异,绕得堪比麻花。
秦煦大概看明白了,对方是要绕到没骨头的男人身边。
“这花怎么卖?”岳卓成笑眯眯地问。
是一大捆的月桂。
许之本来是佝偻着腰靠墙,闻言,稍稍站直,眼神从地面滑上来,黏在岳卓成身上了。
在一瞬间,他的目光还分给了秦煦。
秦煦直觉极强,他好像听到一种微妙的心跳声从对方身上传来,或轻或弱,他笃定男人认识自己。
不要和狗比敏锐。
这是人类的智言,狗并不自知。
秦煦抽动了下鼻子,觉得对方身上的血味不太舒服,金属锈味混杂了药味,四处是各色各样的花味——
浓香近臭。
鼻子越来越不舒服,秦煦被折磨得有点烦躁了。
他目光落在周围的月桂,大抵知道源头从何而来。
糜烂的血肉、月桂的干涩和福尔马林的尖锐刺感已经刻在狗的鼻子里,成为他基因的一部分。
此时,秦煦想离得远远的。
岳卓成还兴致勃勃地讨论月桂,反而是卖方一言不发。很显然,男人是所有资本家都不爱的员工。
“……我想想该装多少,哎,你们有什么尺寸的运输箱子?我想看看。”
许之终于抬头,刘海漫过他的眼睛,他和岳卓成隔着“帘子”对视了。
岳卓成不知为何,心一跳,他有种强烈的直觉,对方好像知道了什么。
“挺多的,你要哪种?”
“就这么大吧。”岳卓成故意含糊不清地说,张开双臂比划,“最好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的。”
“好,我拿给你。”许之抬头瞄了一眼,走了。
岳卓成卸去脸上笑意,侧过头,对秦煦说:“这小子的眼神怪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