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叫我弟弟。”一道微笑从“许育明”嘴角升起。
“许之”静静地站立,和“许育明”遥遥相望。
岳卓成直起腰:“他说的都是真的?”
“许之”缓慢地转过头:“他……”
“许育明”打断:“里面都是证据。”
“许之”疑惑:“你这么想进监狱?”
“许育明”摊手:“没办法,我每天都在接受良心的拷问。”
“许之”轻声说:“只有一次而已。”
“许育明”一怔。
“许之”说:“谢谢哥哥想替我承担罪名,心领了,但后面的人都是我杀的,包括村里的那些无赖。”
“许育明”抿唇:“你是为了我。”
“许之”有点怨怪地说:“我也良心不安嘛。你才一次,你看,你还要进来,亏大发了。”
“许育明”笑笑:“一次也是罪。”他彻底放松下来。他的心不安很久了,此刻,才像找到停靠的港湾。
“许之”为他开脱:“你不是故意的,爸爸打我打得太凶了,你为了我啊。”
“嗯,但我还是杀了人。”
“许之”叹着气说:“你下半辈子要在牢里过了,我可能先去地下等你。”
“许育明”很轻松:“监狱环境不好,说不定没多久,我也下去了。”
岳卓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打断道:“你们说完了?”
“说完了。”空气寂静了瞬间,“许育明”如释重负,伸出双手,“来吧。”
他将等待法律的裁判。
但岳卓成没有,只是冷淡地看着他。
“许之”侧过头,朝岳卓成眨眼:“你看,我说得我没错吧,我弟弟太可爱了,做一点坏事就会良心有愧,非要来自首。”
“许育明”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秦煦也很懵,他听完所有的一切,脑子快被绕没了。
“我们会派人去什水村的调查你所说的一切。”岳卓成警告地看向“许之”。
“许之”微笑:“你们不是已经找到我说的证据了吗?”
他轻柔地问:“DNA吻合吗?”
“……吻合。”
“许育明”死死地皱起眉头,他喊了一声:“许育明。”
“许之”回头,灿烂一笑,像烟花般绽开。
他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温柔地说:“亲爱的弟弟,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死老头是我弄死的,我亲眼盯着他咽气的,你只是在旁边一直尖叫,什么也没做,你甚至想拦住我,但我把你踹晕了。”
“本来我想自杀的,因为活着好累啊,天天这么痛。但看到你醒了,因为害怕忘记了当时发生的一切,我觉得很有趣,我想,就算死了,也得要一个人记住我吧。我得不到的愧疚,不如你给我吧——”
他恶劣一笑,“这是你被妈妈带去城里过好日子,留下我一个人受苦的惩罚。”
“许育明”无措地睁大眼睛。
“许之”笑了笑:“对,你当时也是这副模样。”
他停顿了一下:“但你真善良,居然想去自首。怎么可以呢?你得带着愧疚活啊。我主动说我代替你去,你很不安地睡着了,第二天,我说你求我的事我答应了。你就这样懵懵懂懂地看着我,不明白我说什么。我说我替你顶罪,我去死,你不用跪下来求我,你是我的弟弟,我总是要答应的。你以为自己做梦呢。”
“许育明”喃喃:“不对啊,我记得不是……”
“许之”笑得很大声,他唤了一遍又一遍的哥哥。
他说:“当时我也是喊了无数遍,几天过去,你就习惯了。我忽然不舍得死了,我想活下来了。你当哥哥真有意思。”
“许育明”只能重复:“……不是这样的。”
“许之”收敛了笑:“你真的记错了,看来我日复一日的重复是有效果的。”
“许育明”僵硬地往后退几步,没留神,绊倒在椅子上。
岳卓成复杂地看着他们。
走到门口,“许之”转过头,用满怀柔情的目光注视着“许育明”。
“之之。”他唤了对方的小名,“你以后用恨记我一辈子吧。”
——用愧疚太累了。
他还是自私,想要有人记他一辈子。
永远记得。意味着永远不会死亡。
“许育明”茫然地盯着白墙,没有回应。
秦煦无意间触碰到他的眼睛,像进到一片深渊,空茫茫的。
他想,这是白河说的人类世界复杂的感情吗?
爱的复杂?
秦煦赶紧摇头,别别别,这不得死一个啊。
他和苏安沂要好好活着,不能死。
就要简单的爱情!
第64章 爱要说出口
咔哒——
刚进玄关, 秦煦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回来啦!”苏安沂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连带着尾音也有水汽, “干嘛站着不进来?”
秦煦眼神缠在苏安沂的脸上,一激灵, 准备扑上来。
苏安沂微笑, 张开双臂准备迎接。
此时, 秦煦硬生生停在原地。
苏安沂疑惑:“秦煦?”
秦煦讪讪收回手:“我刚从外面回来, 衣服都是脏的。”
苏安沂思考片刻, 赞同地点头:“有道理。”
这下子, 轮到秦煦不开心了。
“我脏了你就不抱我了?”
苏安沂:“……”
“不是你说衣服脏吗?”
秦煦幽幽地说:“我脏了你就不抱我了。”
苏安沂哭笑不得:“哎,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说了你就应了。”秦煦两手抱臂,不太高兴地走前一步。
“来,抱一个。”苏安沂笑眯眯地张开手。
秦煦直接撇头, 故意跑开。
苏安沂下意识追上去, 走了几步, 又停下来了。
他问:“你要去哪里?”
“你别管我。”
“……”屋子就这么大。
苏安沂好笑, 不知道是对方弄得动静大, 还是自己听力太好。
拉柜门、拿衣服、关柜子、开灯、关门……
全都进耳朵了。
水声从浴室传出, 隔着一层玻璃门, 里面的身影模模糊糊。苏安沂靠在门后面, 秦煦警惕的声音响起:
“你干嘛?”
“等人。”苏安沂笑着说。
“等谁?”
“等小狗。”
“小狗不在。”
“哦?那谁在里面?”
“我不知道。”
“嗯, 那就是我的小狗在里面。”
“……强词夺理。”秦煦轻啧一声。
“哇,我的小狗会说成语了。”苏安沂惊叹。
秦煦恼羞成怒:“苏安沂!”
苏安沂大笑,单手抵住门:“好吧, 我的错。”
秦煦不搭理他了。
苏安沂温温柔柔地说:“慢慢洗,我去床上等你。”
秦煦没有立刻回应。
直到苏安沂走了几步后, 浴室才传来别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