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煦抿唇,好吧,对方可能忙,抽不开身,连消息也没时间回,更何况来接他。
他一路蹬自行车,蹬得飞快,两只脚留下残影。
公司
“早,小秦。”严美仪打招呼。
秦煦耷拉着眼皮,勉强挤出笑容:“早,美仪姐。”
他坐在办公位,恹恹地冲麦片,从抽屉拿出干瘪的面包。
“今天公司人真少……”严美仪随口说,“大家集体迟到吗?”她来的时候,办公区静悄悄得可怕。
忽然,孟影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严美仪习惯对方的一惊一乍:“什么事?要说就直接点,别卖关子了。”
“公司十四楼……又、又……”孟影大口呼吸,“又出人命了!那个——”
严美仪被吓得补妆的手一抖,粉扑垫掉地上。
秦煦皱眉,正要说什么,孟影补上了那口气:“死的人是……总监!”
“哐!”
秦煦唰地起来,脸色苍白,朝楼梯口跑。
严美仪和孟影面面相觑,不明白秦煦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而另一边,秦煦疯狂奔跑,几级阶梯连着跳。
他心脏跳得几乎停滞,手脚快要没有知觉。
不可能……不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一个晚上而已……
秦煦面容狰狞,目眦欲裂,像一团火在胸口燃烧,撕裂,呐喊——
苏安沂!
第28章 有点甜
十四楼的玻璃门外, 密密麻麻地围着人,大多是这层楼的员工,还有一些从其他楼赶来凑热闹的人。
彼此都交头接耳, 神色凝重,明明气氛压抑, 却是窃窃私语。
秦煦木然地穿过人群, 死死盯住里侧。
他闻到了血腥味。
一缕一丝, 不断钻进鼻腔。
双脚沉重, 每一步像被什么拖拽着, 无法向前。
“秦煦?”冯瑶吃惊, 赶紧拉住人, “里面出事了,不能进去,要等警察过来, 你——”
秦煦抬头, 冯瑶愣住了:“你怎么了?”
她声音变轻, 看着秦煦猩红的眼珠, 担忧地说:“是不舒服吗?还是……”
“确定人……没救了吗?”秦煦沙哑地问。
冯瑶过了几秒, 才反应过来:“哦, 你说……”
她叹气:“没呼吸了, 现场非常残忍, 都是血, 第一个发现的人快被吓晕了。”
秦煦脸色惨白,几乎发青。
冯瑶犹豫开口:“你别难过,这种事情没人想它发生, 但意外总是有的……”
秦煦听不清冯瑶说的话,脑子嗡嗡作响, 一片空白。
他不自觉朝前走,那股黏稠的血腥味越发浓烈,胃不断抽搐,想要呕吐。
冯瑶拽不动人,见青年一直要进去,眉心直跳:“哎哎哎,你不能进去。”
她有点纳闷,对方和创意部的魏奋关系这么好吗?
“你和魏总监以前就认识?”冯瑶耐心劝说,“你如果想了解情况,或者做什么,先等警察过来吧。”
秦煦已经听不进任何话,所有的嘈杂被他屏蔽在外。
他盯着玻璃门,抬手想将它砸碎。
“秦煦——”苏安沂领着警察从后面过来,一条人流道分开,不再人挤人,而是疏散得很开。
秦煦全身一震,慢慢转过头,眼睛瞪大,嘴巴滑稽地张开,想说话,但牙齿一直发颤。
“苏、苏……”秦煦磕磕巴巴。
苏安沂搭着他肩膀,顺道把人带过来:“让点位置,给警察过去。”
秦煦没挣扎,完全服从对方的行为。他直勾勾地盯着苏安沂,一言不发。
苏安沂本来也要跟上去的,见秦煦一直握住他的手腕,无奈地说:“哎,先放手,我要和他们说点事。”
秦煦不吭声,眼眶一点点湿润。
苏安沂愣住了。
他紧张地想上手,意识到场合不对,赶紧放下来。
“你怎么……”苏安沂蹙眉,放轻声音,“不舒服?还是——”
“苏总监,麻烦你过来一下。”有人跑出来喊。
“好的,马上。”苏安沂轻拍秦煦肩膀,低声说,“我待会儿就出来,你等等我。”
秦煦也觉得自己眼睛酸,掩饰般地低头,闷声应了好。
……
“所以,你误以为是我?”苏安沂失笑。
秦煦:“……”
他没说话,坐在绿化区的长椅上,低着头,刘海遮住眼睛,脊背弯曲,手紧紧握住膝盖,青筋凸起。
从苏安沂的角度看去,青年身上散发着一种奇异的脆弱感——
怪可怜兮兮的。
苏安沂心软了。
他轻轻揽住秦煦的肩膀,朝自己的方向使了点力气,直接掰到正面。
苏安沂柔声说:“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这么真情实意地为我难受。虽然不应该,但我确实很开心。不过,我人现在好好的,你别担心。”
秦煦嘴唇动了动,想说话,但眼睛不受控地开始掉眼泪。
不行,不能哭。
他悄悄深呼吸,把头埋得更低。
因为害怕说话会被察觉到哭腔,干脆一声不吭了。
苏安沂原本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想等青年缓过情绪。
但沉默太久,实在有点不对劲了。
他试探地去碰秦煦的下巴,想将对方的脑袋弄起来。
无果,苏安沂凑前一点,哄着他说话。
“想什么?和我说说?看下我?”
还是不被理会。
忽然,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这小孩不会……哭了吧?
苏安沂不再犹豫,赶紧侧过身,弯下腰,凑到秦煦面前。
四目相对,一颗大泪珠掉在他鼻子上。
真哭了啊……
苏安沂好笑,但心脏像泡在酸泡泡里,咕噜咕噜地冒气。
他抹了把脸,又伸手捧住秦煦的脸,第一下没捧住,他就强制去掰。
秦煦觉得挺丢脸的。
作为一只坚强的狗,为这种没发生的事哭,着实不应该。
见苏安沂凑过来,躲也躲不及,只能狼狈地撇开头。
但对方太执着了,加上长椅的位置就这么多,他被逼到扶手的死角,动弹不得。
秦煦感受着脸颊的温度,理顺呼吸,哑声说:“我没哭,就眼睛痒。”
苏安沂指腹轻轻摩挲,温柔地拂去他的泪痕,轻声说:“好,我知道,要我给你吹吹吗?”
秦煦:“……不用。”
“真的?”
“嗯。”
“我不信。”苏安沂煞有其事,“来,我给你吹。”
说完,他就直接对着青年眼睛吹气。
柔柔的风扫过眼皮,秦煦下意识闭眼,积攒眼眶的泪水再次落下。
苏安沂看得心疼了,也不想着逗乐对方了。
“要哭就哭,没事的,男人也能哭。”他温声安慰,“眼泪有形,只要流出来了,伤心难过也没了。”
“而且我人好好的,不用别担心,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