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放假的第一天一大早戚栩被吵醒了, 还因为有抽血项目不能吃早餐,这个时候的戚栩起床气阈值来到最高数。
谢淮也有所预料,早早地给戚栩打电话,在一起之后电话接通的数量从五个起步到三个。
打了三次后,戚栩终于接通了电话。
“今天要去做体检, 起床了吗?”谢淮问。
戚栩还在床上,门外的李叔停止了敲门。
“起了。”
谢淮说:“那开个视频。”
戚栩半梦半醒:“视频有什么意思,你怎么不来叫醒我。”
谢淮回:“十分钟后我……”
戚栩翻了个身, 打断了他的话:“别来,我开个玩笑,你忙你的。”
今天谢淮也起了个大早, 准确来说半夜醒了之后就没睡着,如果戚栩在谢淮身边准会闻到他一身的烟味。
“昨晚和老爷子说了什么?”
戚栩习惯了这种聊天式叫起, 渐渐地清醒过来:“我应该没把他气到吧。”
谢淮把满了的烟灰缸倒进垃圾桶,笑道:“管家说晚上吃了一次救心丸,还好。”
戚栩“哦”了一声, 坦白:“不是我在的时候吃的,可能事后他觉得说不过我这个小辈觉得不忿, 得吃点药压压惊。”
谢淮倒也不担心戚栩和老爷子会加深矛盾, 戚栩懒, 不会和别人吵, 当然也有更重要的因素,他尊老爱幼, 面对老人和小孩有一定的耐心。
“起床吧,下午我来接你。”
戚栩伸了个懒腰:“别忙活了,我得去一趟公司,下班之后我去找你。”
两人再说了一会儿,在戚栩起床洗漱的时候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李叔带着戚栩去医院体检。
戚栩坐在后排和李叔说话:“李叔,你也去做检查吗?”
后面还跟着一车的保镖,阵势有些大。
李叔笑得乐呵:“我不做,原本是老爷子跟着你一起来,这不是你给他安排了行程来不了,检查得有家属在身边,我暂时当一下小少爷的家属。”
戚栩笑道:“你和爷爷都是我的家属。”
李叔回:“等回家了,早餐和午饭一起补回来,我特意让厨房给你炖了药膳。”
戚栩的脸上一秒前还挂着笑容,一秒后瞬间消失,扭头去看窗外的街景。
这一次检查比刚回沈家的时候还要详细,首都数一数二的私立医院,应该提前打过招呼,每个项目都有护士带着去。
所有项目做完要将近两个小时,戚栩中途还处理了几个工作电话,李叔幽怨地看了他好几眼。
戚栩在休息区等候的时候,无意撞见了谢淮的母亲秦缓思,陪在她身边的是一位陌生的妇人,简约的装扮能看得出来气质不菲。
戚栩起身向秦女士问好:“秦阿姨。”
秦缓思惊讶在这里看到戚栩,关心地询问:“生病了?”
戚栩回:“过来体检。”
秦缓思见状轻拍了拍旁边人的手,向她介绍:“大嫂,这是戚栩。”
秦夫人不着痕迹地打量面前的年轻男人,戚栩这个名字在他们秦家内部可谓是一日之内人尽皆知,为此三老在主位,两家人在书房争执不已。
那时她才知道,她丈夫秦靖似乎也知道戚栩,好像只有她不知情。
过后她问丈夫何时知道这件事,丈夫脸上的表情多少有点猜不透,说了个很早的时间。
这让她惊讶不已,半年之前。
戚栩着实对秦家人不甚了解,秦家和林家商政结合,两老已经退位,当家人秦靖身居高位,妻子不常出现,他上辈子哪接触过秦家。
退而其次微微点头礼貌问:“秦夫人。”
秦夫人对这个孩子的第一印象不错,不卑不亢,也终于知道丈夫持中立态度的原因。
她回以微笑:“你好。”
这个时候护士拿着一份资料走向戚栩:“戚先生,谢先生帮你预约了心理科,这是最后一个体检项目。”
戚栩愣了下,才知道今天的体检是谢淮给他安排,让他放假第一天早起的罪魁祸首。
在秦缓思面前戚栩没发作,在心里骂了这个狗东西好几遍,怪不得这人今早叫他起床。
“阿姨,我先去检查。”
秦缓思说:“去吧,放假了,多来阿姨家玩。”
戚栩跟着护士去心理科。
秦夫人打趣秦缓思:“你倒是喜欢这孩子。”
秦缓思顺势坐下:“我儿子喜欢我就喜欢,阿淮为了给那孩子喝中药舒服亲手做了果脯,而且在关禁闭的时候亲自下厨给那孩子送餐,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儿子这样,总归像个有感情的正常人。”
秦夫人说:“两老哪不知道阿淮的改变,说到底异性结婚都有可能离婚,况且他们两个是同性,年纪也小,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定。”
不知道怎么秦缓思倒没这个担心,如果现在不是法治社会,她更担心她儿子把人给锁起来。
秦缓思感慨道:“两个孩子都在为他们的未来共同努力,我们做父母不能当他们的绊脚石。”
戚栩在进行心理科医师问诊前给谢淮打了个电话,没接通。
戚栩给他发了一条语音后将手机静音,走进心理诊室。
“谢先生,你最近的药量增加了一倍。”心理医生拧开药瓶看了一眼几乎见底的药丸,眼底带着担心,“这几天还在做那个梦吗?”
谢淮是一个星期前主动找他治疗,这种自己知道心理有疾病主动找上门治疗的病人其实是最难搞的,他们听医嘱,但又不完全听。
谢淮垂着眸,看不清眼里的情绪:“嗯,每天晚上。”
医生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轻声细语地问:“这一次看清楚了那个人是谁了吗?”
谢淮抬眸看着他:“没有。”
医生在心里叹了一声,在病人的允许下,给他做了一次催眠治疗。
全然放松,在药物的加持下,隐瞒在心底的话即将显露出来。
“我的手都是鲜血,楼梯,很多人。”
医生的笔一顿,这是新词,轻声询问:“都是什么人?”
“死不足惜的恶人。”
这是第一次从病人的语句里听出了杀意,这个是临床上常见的表现出反社会人格特征。
谢淮继续说。
“很轻,很瘦。”
“心脏停止跳动。”
“手串。”
过了许久,他紧皱着眉头才艰难地说:“墓碑。”
距离上一次催眠多了几个新词,虽然混乱,几乎可以确定病人知道梦里的人是谁,至于问诊的时候不愿说,可能是不想面对梦境,这个梦境很大可能是对他来说某个重要的人意外身亡,对病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事。
半个小时后结束催眠,医生起身打开室内的灯光,让问诊室瞬间变得光明,谢淮睁开眼,仿佛照入了他内心的黑暗。
“谢先生,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个梦是不是有后续。”
谢淮无法否认也无法解释这个梦为什么还有后续,病床上的人变成一块冰冷的墓碑,可依旧看不到墓碑上的字,他的手仍然拿着那串手串。
旁边站着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他一句话都听不清。
“他从那个世界消失了,只留下我一个人。”
有松口的迹象,医生委婉地问:“他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谢淮沉默了两秒后说:“我不知道在梦里是不是,但在这个世界里他是我的爱人。”
医生记录的手一顿,也终于得到了重要的关键词。
“你认为梦境里的他和现在的他不一样吗?”
谢淮说不出否认的话,因为他也不知道是否一样,手串一样,但在梦境中没能见过一张清晰的脸,包括他。
“我能确定应该是梦,可能由我的偏执所导致,我在想是不是要把人锁起来才能避免这一切。”
“可他是自由的,我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心而伤害他。”
一个为自己盖章病情的病人,也向他坦露自己深处的想法,让医生直呼大事不妙。
“谢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见……”
谢淮忽然直视医生,深幽不见底的眼眸让医生瞬间闭上了嘴,让他清楚地意识到病人口里的爱人惊动不得。
问诊结束之前,医生向谢淮提议让他休息一段时间,他看得出来谢淮的精神紧绷,也希望通过这段时间更加了解病人的病情。
提议最后还是没有接受,谢淮没有时间休息,他近四年的工作计划几乎是满的,他也不能浪费一分一秒在其他地方。
医生只好给他开了药,嘱咐他不要再加服药剂。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中午,今早谢淮的状态不对,无法开车,所以让老高送他过来。
老高不是多话的人,在驾驶座看着谢淮手上的药欲言又止。
谢淮只说了一句话:“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个任何人包括秦家人,谢家人,还有戚栩。
谢淮拿出手机看到戚栩给他打了电话,又听了对方给他发的语音条,气急败坏,似乎起床气在该爆发的时候停滞,留着在他面前暴露出来。
谢淮给他回了一个电话,在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戚栩才不紧不慢地接通。
“明天开始你来帮我喝药膳,或者我俩打一架,不管你是输还是赢,都要喝。”
这个架好像也没有要打的必要,谢淮倚着靠背,大半天下来扬起了第一个笑容:“嗯,每天我都帮你喝,打架的话,地方我只接受床上。”
不知道戚栩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说了什么,谢淮的笑意更深了。
刚刚从医院出来阴郁的谢淮不见了踪影,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试图安抚炸毛男朋友的谢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