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觉得这些饼干的形状很新奇。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一些造型饼干,不过大多数都比较常见,荆榕用刀切出来形状并不完美,有的还带着毛边,这些毛边显得非常可爱。
荆榕看他蘸着奶油吃,忽而笑了一下,说:“等等我,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阿尔兰·瓦伦丁点点头,一边吃着饼干,一边看着他离开。
第一块饼干已经解决完毕,阿尔兰·瓦伦丁本来不准备摄入过多的食物,以保证晚间的清醒,但奶香味萦绕在舌尖弥久不散,而且巨龙饼干的形状做得看起来口感很好。
他于是又开始吃第二块饼干。
荆榕回来时,就看见桌上的饼干已经没了一半,阿尔兰·瓦伦丁正掏出一本书看着,另一只手没有停着蘸奶油。
他吃的速度甚至非常快,一块接一块没有停、
荆榕都怕他噎着,他伸手递来一瓶罐装的饮料,还有几个新的牛皮纸袋,里边是一些辣酱和风干肉干。
“菠萝汁,喝吗?前独立国产的,不是很甜,味道偏淡,会有点酸。”荆榕说,“我找到了几个卖本地货品的老奶奶,运气很好,还有一些剩下的。从前这些东西很难买,会被迅速地抢光,不过他们说现在没什么客人了。”
他见阿尔兰手里没空,于是用湿手帕擦了手后,撕开牛肉干,蘸上辣酱后,越过桌板喂给他。
阿尔兰得以在吃饼干的间隙里吃上一口牛肉干。
很奇妙的味道。牛肉是煮熟后风干的,口感劲道浓郁,浸透辣酱后是一种特殊的爽口和回味。
“辣吗?”荆榕又替他打开菠萝汁,为了方便,他跳过来坐到阿尔兰的同边,给他喂了一口。
阿尔兰·瓦伦丁非常的忙,又要吃饼干,又要看报纸,还要把嘴里的牛肉干咽下,随后品尝菠萝汁,整个流程里没有用来评价的闲暇时间。
喝完菠萝汁,阿尔兰·瓦伦丁低声说:“辣。”
“辣酱辣么?”荆榕问道。
阿尔兰·瓦伦丁微笑着摇摇头,他又拿了一块饼干,压制了一下嘴里的辣味,他指了指罐装菠萝汁,神情间有一些对于分享自我的保守:“这个,我尝起来是辣的。”
“辣?看起来有点过敏。”荆榕把他的菠萝汁拿走,换了一瓶苹果汁,“喝这个。”
阿尔兰·瓦伦丁获得了苹果汁。他也不看报纸了,抱着苹果汁的纸盒喝了起来。
他说:“这是过敏吗?”
他思索片刻后,又点了点头:“有道理,你说的很对,这是过敏。只是不像一般人那样严重发作。”
前独立国产的这些饮料都有些自然的果酸味道,比起外边的饮料口味,都是偏淡的。前独立国位于温带,物产集中在林野和渔业,自然生产的部分很少,所有的食物都呈现出一种未经加工的粗犷。
阿尔兰·瓦伦丁察觉,荆榕在喝着他刚喝过的菠萝汁,一边看他一边笑。
他不解地看过去。
“怎么有小猫自己对菠萝汁过敏,都不知道。”荆榕像是觉得这件事很有趣,“以前喝菠萝汁也觉得辣么?”
阿尔兰·瓦伦丁说:“很小的时候。学校外的商品店流行一种混合果汁饮料,同龄人都很喜欢买,我跟着他们一直喝,但我会觉得有点辣。我以为那是为了追求刺激感的一种正常口味,你懂的,那时候有很多马斯缇莉人来时尔洛斯经商,他们会在马蹄芹菜水里加辣椒粉。我的母亲很爱买那一款饮料。我以为菠萝就是辣味的。”
“这么说,你到刚刚这一刻才知道自己过敏吗?”荆榕问道。
阿尔兰·瓦伦丁说:“是的。”
他不太明白荆榕为什么笑意变深了,而且之后的几分钟一直都在笑,不过他看得出里边没有什么嘲笑的神情。
荆榕说:“你很可爱。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人。”
阿尔兰·瓦伦丁的指尖收了收。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都不太能应对阿利克西自然流露的言语,不过好在是开始慢慢习惯了。
他专心捧着饼干和牛肉干的袋子,慢慢咀嚼。速度很慢,列车行进得也一样慢。
窗外荒无人烟,他们已经离开了最后一站人烟丰沛的地方,直到真正进入前独立国国境第一站,也就是如今的科琴拉尔之前,他们一路都会和荒野、沼泽相伴。
荆榕坐在靠门的位置,靠着墙壁往外看,熟悉的风景掠过,一些已经粉碎在精神体深处的画面被似有似无地拼合在一起,记忆深处的大门闯入一道凛冽的风。
“枫林白山,姑娘笑眼弯弯。”
荆榕用指节很轻地打着拍子,“白山溪谷下,小伙子说,八月之前来还。”
一样的旋律,这是个开头,阿尔兰·瓦伦丁也忍不住转过头看他。
“突然想起一首歌。”荆榕说,“扬卡溪边的枫叶林。我以前很喜欢这首歌。我会用口琴吹奏它。”
阿尔兰·瓦伦丁看着他,指尖又收了收。
他说:“我知道。”
停顿了一会儿,阿尔兰·瓦伦丁说:“你的口琴吹奏得很好。”
“是吗?”荆榕说,“你跟我回家,我吹给你听。”
第108章 轮椅大佬
19
“你的家在哪里?”阿尔兰·瓦伦丁顺着他的话题问道。
荆榕说:“还远,我们最后才会到那里。”
东国和前独立国的交界处,就是他的家了。
阿尔兰·瓦伦丁很认真听着,他也把荆榕的话当了真:“那里……还在吗?”
荆榕想了想说:“或许还在,也或许不在了。”
阿尔兰·瓦伦丁的直觉很敏锐,他像是在这一瞬间察觉了什么:“你离开那里很久了吗,但你好像已经记不清很多事情了。”
荆榕说:“是的,我离开太久,已经记不清很多事情了。”
包括爱,包括恨,包括那枚被封在暂停的世界时间线中的枫叶花纹子弹。只有《扬卡溪边的枫叶林》的旋律,串起了这段时间线。
荆榕靠着列车卧铺的墙壁,想起了一些更多的事情:“我没有去过扬卡,我的大学在梅林洛夫空军基地念的,主要帮‘枫’的预备成员进行空军培训。”
阿尔兰·瓦伦丁看着他:“所以你原来会开飞机?”
“比不上那些优秀的前辈,不过会开。”荆榕说,“狙击手要了解自己所面对的一切,包括敌人的一切,敌人自然包括空中的。那时我们和时尔洛斯的军备竞赛十分火热,武器的精密化和数字控制程度越来越高,大家都在比拼单兵作战能力,所以每一种技术的入门成本也变得高了起来,许多高官贵族的后代都上了战场,因为他们文化程度高,会看比书还要厚的操作图。”
阿尔兰·瓦伦丁说:“瓦格琴-10。”
荆榕看着他。
阿尔兰·瓦伦丁微笑着说:“前独立国最好的单人战斗机,听说全世界可以熟练驾驶的人不超过十个,其中一个驾驶员曾经一己之力歼灭六个时尔洛斯机群,而且顺利离开,这架飞机从此也成了时尔洛斯士兵的噩梦。”
荆榕说:“我很希望我会开,不过遗憾的是我没有驾驶它的机会。驾驶他的是我的老师。”
阿尔兰·瓦伦丁仍然保持着神秘的微笑,说:“我有一架。”
荆榕:“?”
626也从后台惊醒:“什么!什!么!”
626:“你老婆是在说他有一架五年前最先进的战斗机是吗!”
虽然知道执行官老婆很牛逼,不过在这里,626还是被结结实实的震惊了一把。执行官老婆已经无法无天到这个程度了吗!
荆榕挑眉看他,阿尔兰·瓦伦丁说:“前独立国解体之前,已经有人开始向别国走私原来的武器,其中包括阵列舰和大量的战斗机,买下这架飞机只花了三亿时尔洛斯币。当时有其他国家都在竞价,我用了点别的手段胜出。”
626:“三……亿……”
它是一个贫穷且没出息的小系统,它不像执行官那样视钱财如空气,626发出了没有见过失眠的喟叹。
“兄弟,哪怕是在豪门狗血世界,这样的大手笔都是很少的。”626说道。
荆榕也为这巨量的财富沉默了半秒,半秒后,他诚实地说:“你能把我买下吗?我很好养活,每天只吃火锅就可以。”
阿尔兰·瓦伦丁看着他,明明不是多好笑的俏皮话,他还是眼神躲闪了一下,头也微低了一下,片刻后才镇定地说:“我已经买下你了。我们的合同还没有到期。”
“我们还有合同?”荆榕回忆着这件事,“什么时候到期?”
阿尔兰·瓦伦丁的确在最开始给他签过什么东西,不过他也没有细看,两人之间保持着对于契约的默契,只要有一方不主动退出,合约就会延续。
阿尔兰·瓦伦丁说:“你的报名表里也带一份合同……不过看样子你完全没有看。”
荆榕诚恳道歉:“对不起,下次我会仔细看的。先生,你没有要开除我吧?”
他又凑得近了一些,眼底带笑,态度完全诚恳,肢体语言完全亲近:“我家里还有一只小黑猫,加上它,我们吃的也不多,不如让我给你打工一辈子?”
太近了。
这卧铺的床本来就狭窄,不要说容纳两个大男人。荆榕原本和他错身坐在靠门一侧的床头,此时起身凑过来,呼吸都要把他贴住了。
阿尔兰·瓦伦丁再次被他挤在墙角,他抽出一只沾了点奶油的手抵住荆榕的胸膛,头也往里偏了偏,他在荆榕和车窗壁的夹击中进行了艰难的思考:“不要突然靠近,阿利克西。我是做情报工作的,我对突然的袭击十分敏感。”
荆榕低声说:“那提前说了,可以接受吗?”
阿尔兰·瓦伦丁又艰难地思考了一下,他的声音相当冷酷:“我会视情况进行判定。”
“那我现在要亲你了。”荆榕轻轻说,“批准吗?”
“批……呃,批准。”阿尔兰·瓦伦丁脸又红了,而且下意识想要用报纸挡住脸,不过荆榕轻轻地握住他手腕,把他抵在了窗边,很轻柔地吻他。
奶油和饼干的味道弥漫在唇舌间。
荆榕尝到甜味,低声说:“有只小猫,怎么越熟悉越害羞。”
第一天见面时可不是这样的。
阿尔兰·瓦伦丁稍抬起眼,荆榕的吻又覆了下来,一下一下,刚抬起来,等他睁眼看他时,就又亲下去,好像在逗他玩一样,让他根本来不及回答。
或许也不用回答,以阿尔兰·瓦伦丁向来严谨、沉肃的大脑来说,他已经从阿利克西这里学到了,什么是情话。
列车滚滚向前,外边是大片的荒野和秋日里干枯的桦树林,很长时间才会看到一些聚在一起的小镇灯光,袅袅而起又袅袅而去,或许只有觅水的乌鸦会看见这列呼啸的列车,还有尾部车厢里靠着窗户玻璃亲吻的一对情侣。
他们亲了很久,直到车门被人敲了敲,荆榕终于抬起身,先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对阿尔兰·瓦伦丁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好像因为这中途的停止而感到抱歉似的:“我去看看。”
阿尔兰·瓦伦丁迅速抓起报纸遮住脸。
敲门的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女性,她有一头侧编的浅金色大麻花辫,标准的前独立国女性长相,穿的虽然不算精致,但十分妥帖整齐。
“先生,您之前是不是问有没有人卖毯子?我向他们打听到了您,他们说您出手阔绰,想要购买干净的毯子。”
女人说话速度很快,神情动作也相当利索,“我卖扬卡编织彩毯,您想看一眼吗?它或许不那么保暖,但它足够大。是我们自己家养的羊的羊毛,所有的颜料也是我们自己染的。”
荆榕说:“可以看看,您请进来一些坐。”
女人并不坐,她只顺着荆榕的话稍微往里了一点,并把篮子里叠好的布料掀开展示。前独立国的审美倾向十分突出,花纹爱好选用菱形和方块,配色多用苍色和红色。
“很好的布料。”荆榕挑了两样花色,随后让阿尔兰·瓦伦丁也挑选了一下,阿尔兰·瓦伦丁在一条薄绿色的毯子和一条天青色之间犹豫了一下,荆榕于是说:“这几样我们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