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暻霖这时才缓慢开口:“锂电行业确实日薄西山,收购这家公司虽然花不了多少钱,但没必要。现在不仅是锂电池,电车也是产能过剩,现在与其在电车赛道想办法,不如将目光投向其他领域。 ”
何建深盯着何暻霖。
何暻霖:“如果真想救活下面的电车公司,不如收购自动驾驶、飞行汽车相关研发领域的科技企业,这些赛道才刚起步,只要先拿到筹码,就会在未来市场中占据一席之地。”
何建深:“收购一家这样的公司需要多少钱?”
何建深刚抛出的收购锂电池企业不过是为了试探这几个儿子的市场敏锐度,除了何琛与何钥是真的愚蠢,其他两个儿子,都给了他合乎心意的反馈。
事实上,他并没有收购锂电公司的打算。
他的目标也是向更高领域转型。但这是一步迈出是风险极大。搞不好,可能会拖垮整个何氏企业。
何暻霖:“如果只是收购一些低端小企业,几千万或是一两个亿就可以实现。如果想收购有科研成果的大企业,就远不止这个数目。”
何暻霖语气与神情依然冷淡,但表现出来就是冷静而理智。
“您这几天深居简出,我想您肯定是打算收购一家像时科这样,拥有一级专利的企业,即便一时出不了成果,他的专利也能为公司盈利。”
何建深一拍桌子:“我就是要收购时科!”
何暻霖:“但要收购这家公司至少需要两百亿 。我可以卖掉英尔德的全部股票,这样会有五十亿的现金,接下来我还可以再筹备一百亿,但剩下的五十亿万,需要你来想办法。”
何建深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个二儿子:“你那一百五十亿什么时候能够兑现?”
何暻霖淡然地说:“一个月之内。”
何建深哈哈大笑,指着何云霄几个:“你们看看,就暻霖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们啊,但凡动动脑子,一个个天天不知道在干什么……”
何建深的捧一踩三,让周春梅的脸已挂不住。
何琛与何钥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能力无以继承何家这样庞大的家族企业,闻言也就是破罐子破摔。何云霄则垂下眼睛,给女朋友夹了个甜虾。
对何建深的夸奖,何暻霖罕见的唇角动了动。
他似乎在高兴。
他可以预见,再有三个月,因为这场收购,整个何氏以及下面的子公司,都将被拖入无休止的现金短缺中,结局是因为时科这家公司强有力的现金流,而不得不转入持久战。
再有两个月,就是年底,何家因为现金问题,平时被掩盖的呆帐坏帐再度浮出水面。何家的财务将迎来一次剧烈的震荡,为了偿还到期债务,何建深不得不卖出旗下的子公司。
这些未来的发展,在何暻霖的脑海里已不是以预见的形式存在。
而是必然的走向与结局。
因为何家是不可能收购时科这家企业的。
而他自己,就是时科的最大神秘股东。
手里有着足够抗衡何家收购的巨大现金流。
不知道何建深知道真相那一刻,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还像这样开怀大笑。
这样一想,一股浓重的情绪翻腾上来,让何暻霖一时间达到亢奋的极致。
他回到何家,从来都不是为了和这几个何氏兄弟争夺这个继承人的位置。
他是将这个行将就木的家族企业再推一把,让他彻底坠入火海深渊。
这种极端的亢奋,刺激着何暻霖,让他无以宣泄。他落下一只手,探到身边的合法伴侣,将他的手死死地攥入自己掌心。
应承初次参加这样的场合,一方面留意着饭桌上的情况,一方面也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菜品上。
应承无法想象两百亿的收购,他的饭店只要有三十万的启动资金就能运转。
他注意的是何暻霖。
何暻霖的专业与能力,让何建深都对赞赏有加。何建深骂了很多次何琛,却没有骂过一句何暻霖。
应承一边想着,一边品尝面前的菜肴。果然除了自己做的四道菜,其他何家几个兄妹的菜只能说暴殄天物。所幸食材好,也不是难以下咽。
而何家家厨做的几道菜,则是正宗的潮汕菜。
就在应承夹起一片生腌时,他的一只手被何暻霖那只大手从桌下紧紧地抓住。
应承的手不小,但何暻霖的手不仅比他大,骨骼感也强。应承手被何暻霖紧紧地抓着,一时间,整条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
应承试图把手从何暻霖手里抽出来,但那只手的力量无以撼动,而食指与中指突出的指关节,带给应承的摩擦与刮蹭感,都有着强烈而鲜明的记忆,又让应承全身开始发热。
现在,应承对何暻霖的情绪波动并不是一无所知。何暻霖的表面还是淡然冷漠,嘴角似乎带着一丝笑。
但应承感觉到何暻霖毫无征兆地就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这让他的手几乎如痉挛般,撕扯在应承的指缝间。
应承的热意涌了上来,同时想何暻霖怎么突然会出现这种状态。
像是随时就要勃发的样子。
应承热着脸意识到,何暻霖在这方面,有着异常的旺盛与强烈的需求。
应承也没有人来比较,但也有一些生理常识。何暻霖的时长与间隔从一开始就不正常。
只是应承一开始没在意,也没介意。
应承脑海里浮出何暻霖平时吃的药。第一次,应承想到他平时吃的药是不是就是因为他这种状态 。
应承没有抽回手,就一直被何暻霖这样抓着,承载着他无以宣泄的亢奋情绪,直到宴会结束。
饭后,何建深将何云霄与何暻霖都叫到了书房,商讨收购的事宜。厨房只有何家兄妹、阮江、应承,以及老大的女友。
应承收拾着厨房,他还想着何暻霖今天宴会上的状态。
就在应承想着这些的时候,耳边是阮江的声音:“今天只有二哥嫂几道菜做的好,何叔叔每个人都骂了,就是没骂他。”
何琛:“你想什么呢,老爷子当然不能骂他,老爷子还指望二哥嫂振兴何家呢。”
阮江:“啊,什么意思?”
他似乎想不到应承能与振兴家业这个词挂钩。
何琛:“那是因为二哥嫂和他八字相合。老二,你别看他这么嚣张,可他和老爷子八字相克,老爷子又怕死,然后我妈就提出找一个能克住二哥八字的人结婚。二哥嫂就是八字能克住二哥的人。”
阮江似乎惊呆了,意识到时,再想去捂住何琛的嘴已来不及了,他看了一眼在旁边洗碗的应承,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他直感二哥与这个二哥嫂十分合拍,却没想到背后会有如此一个让他惊掉下巴的背景。
阮江半天才小声嘀咕:“怎么现在还有这样迷信的人。二哥他知道吗?”
何琛:“我都知道,他当然知道。知道又怎么样,如果他不同意,就得不到老爷子的信任。所以,你知道他俩是什么关系了吧。”
对于何琛这张嘴,阮江只想给他一耳刮子。
何钥也插嘴:“家里人都知道。二哥嫂肯定也早就知道了。”
应承此时的动作已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但确实他并不知道。
应承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中他,而不是外形更优秀的应弦音作为何暻霖的结婚对象。
应承平和的心态,像是忽然注入了一股暗流,一时间心里极度翻腾。
震惊过后,是少有的焦躁。
应承从小到大,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靠自己双手改变命运,什么八字,风水,有着朴素务实精神的应承,对此并不相信。
有人可能出生就是富贵,有人出身就是低层。
比如自己和何暻霖。
但因为生辰八字就决定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是幸福,或者不幸福,应承不相信。
可是如果是何暻霖的八字克自己,应承会一笑置之,毫不放在心上。
但现在是自己八字克制何暻霖,即便不相信,应承也不可能不介意,他就觉得心脏上捆了条绳子,举手投足都不顺利的感觉。
何暻霖一开始就知道这事,却从来没有听他说过。
这可能就是一年婚约的由来。
应承也无法理解,为人父母怎么能让自己的孩子与一个克制他的人结婚。
应承正因为自己是领养的,才更加注意家庭与情亲,所以对应弦音与赵玉如抱着很强的负责感。
应承无法理解何暻霖这种家庭。
他烦躁的心,又闷沉闷沉的。
他以为只要是家人,就会事事以对方为先。
应承摘下手套,他本意是留下来,和何家的家厨请教几道潮汕菜的做法,但此时他完全没有了这个心思。
何暻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何建深那里回来,应承急切地想见到何暻霖。但见到他后,有什么打算,应承并没有想清楚。
只是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应承刚到客房,就看到赵如玉在门口等他。这两天赵玉如一直想过来找承应,因为那天应承的话,周春梅几天没给她好脸色。只是她一想到何暻霖那张冷淡的脸 ,赵玉如莫名就不敢过来。
刚才她听周夫人说,何暻霖两兄弟在何建深的书房里商量大量,她这才忙着过来找应承。
刚巧,应承也有事要找赵玉如。他有些事要问赵玉如,也有些话要交代。
应承推门进去,赵玉如跟了起来。
赵玉如:“大承子,这两天你怎么没有找我。”
为什么没找赵玉如,应承不是在厨房忙,就是和何暻霖在一起,让他一直腾不出时间。
现在,两人一进这个套房,就在会客厅里还没等坐下,应承就有些迫不及待问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我和何先生在结婚前,你把我的出生年月给了周家夫人。”
赵玉如不禁一笑:“可不是,要不然你怎么能和何家这样的出身的人结婚。这是周夫人给何暻霖找对象的必要条件,只要八字合的才行。”
的确是合,只不过不是和何暻霖合,而是和何建深合。
得到了确切答案,应承莫名心中一股怒火:“我是领养的,你哪儿来的我出生年月。”
赵玉如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套房卧室紧闭,会客厅除了他俩,并没有其他人,她才松了口气。
应承能和何暻霖这样想都不敢想的人结婚,就是她给的出生年月对上了。
赵玉如嘴硬地说:“即便是领养的,福利院也有你的生日,你的生辰八字是院长告诉我的。”
应承从有记忆起就跟着赵如玉,对此前的事没有一点印象:“既然是在福利院,要么是被丢掉的孩子,要么是被拐的孩子,院长怎么知道他们的出生年月。”
赵如玉:“这是院长说的,怎么可能弄错。有的孩子被遗弃的时候,身上都带着出生年月。”
赵玉说得十分牵强,但应承的毛躁感还是更加厉害。
赵玉如:“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大承子,这就是你命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