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着面前的水龙头，苍老的眼睛里饱含着厚重深沉的情绪。

　　“以前啊，我时常会白日做梦，想着要是能穿越回大灾变前的那个时代就好了……”

　　“爷爷……”

　　唐羽安有些难过地望着他，老李头却已经摆摆手，脸上的悲伤和痛楚都已经收敛。

　　他露出一丝释然的笑，说道：“但现在，我可以向前看了。”

　　老李头看向唐羽安和周起，他看着这两个孩子，感觉这片废土的未来或许并不会一直这样糟糕下去。

　　“你说的那个方案，我可以勉强答应，但是只针对3岁以下的幼儿，3岁到10岁，以及那些老人，想要纯净水还是要付出劳力来换。”

　　老李头的表情满是严肃，似乎并不准备退步了。

　　唐羽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是爷爷，这样的话，这条政策会很难达到我们想要的目标啊。”

　　废土的人们本来就没有饮水干净的习惯，如果免费给予，他们或许为了占便宜还会执行。

　　但如果附加了劳力的条件，他们可能就会把精力用在其他地方，以换取更多的食物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老李头说道，“我们可以将劳力的要求放低，但绝对不能无条件的给予。”

　　“升米恩斗米仇，这句话就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这是人性！”

　　在以前那个文明传承了几千年的时代，这样的事情都很普通，更别说在这片文明覆灭、传承断代的废土上，人性只会更加不堪。

　　听着老李头苦口婆心的劝说，唐羽安也稍微冷静了一点。

　　传承断代吗？

　　他不由看向周起，周起没说什么，只是拿出了纸和笔。

　　唐羽安先是有些疑惑，接着眼睛一亮。

　　“那不如这样好了！”唐羽安看着老李头，问道，“爷爷，您应该识字吧？”

　　老李头颔首，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那您叫他们认字好了！”唐羽安兴奋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什、什么？”老李头困惑了，“叫他们认字？”

　　“对啊，让那些小孩子认字，如果有老人识字的话，就让他们去教！”

　　唐羽安一拍手，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只有完成教字认字的任务，才能从您这里领到免费的纯净水。”

　　老李头怔怔地望着他，他怎么也没想到，少年竟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可是，在这样的世界，识字认字有什么用处呢？”

　　至少他在废土上生活了几十年，几乎没有遇到需要用上文字的地方，现在让他认字还行，复杂一点的字怕是很难写出来了。

　　当然，如果这只是单纯为了设一个门槛，让那些人不能那么轻易地领到水，倒也是个办法……

　　“怎么会没有用呢？文字可是人类文明最伟大的创造了！”

　　唐羽安却激动地说道：“远的不说，我们可以先教这些小孩数数，让他们学会简单的加减乘除。”

　　这样也是为盐票的推广打基础。

　　“然后大家在废土上生活总结的经验，也可以用文字记录下来，编成书册。”

　　“还有灾变前那个时代流传下来的知识，同样可以编写成书。”

　　“只要书册能够推广开来，就能让更多人学习到这些宝贵的经验，从而提升在废土上生存下去的几率了！”

　　老李头听着唐羽安的展望，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触动。

　　少年刚才说的“小孩和老人代表着希望和传承”，并不是随便说说的，这两个孩子确实在想方设法地去推进这件事。

　　他们并不仅仅是要让这些老人和小孩活得好一点，还想要让他们真正承担起文明传承的责任。

　　而识字认字，就是最简单的第一步。

　　“我明白了。”老李头颔首，“不过你说的推广书册，怕是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实现。”

　　毕竟要人人都识字，本身就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任务。

　　“没关系啊，先从荒城杂货铺开始，埋下一颗小小的种子，兴许以后能长成一片树林呢？”

　　周起望着唐羽安，眼睛里也浮现笑意。

　　“李爷爷，我听说过一句话。”周起开口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们现在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做一点事情，但或许在未来会成为文明的火种呢？”

　　老李头怔怔地望着他们，明明他早练就了一颗铁石心肠，却在最近总是不自觉就湿了眼眶。

　　他别开视线，笑着摇摇头。

　　“我啊，没读过太多书，你们说的这些文明啊传承啊，也是一知半解。”

　　“不过……”他说道，“你们想做，那就试试看吧。”

　　反正以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能力，老李头觉得，就算在荒城建一座小型的堡垒或许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座堡垒，跟他以前去过的那些，应该会不一样吧？

　　“谢谢爷爷！”

　　唐羽安开心地说道，然后大手一挥，就给老李头拨了一千积分作为买水的资金。

　　现在杂货铺里，满足条件的小孩只有康康、金莉莉、火球，老人则有果婆婆和李爷爷，每天最多就5点积分。

　　这一千点积分可以用大半年呢。

　　老李头看着积分进账提示，微微挑眉道：“刚刚，神秘商人给我拨款了。”

　　唐羽安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糟糕！因为太过得意忘形，他忘记系统提示会暴露他的身份了！

　　面对老李头的打量，周起却是一脸从容。

　　他说道：“嗯，我刚刚将提案上报了，那位大人认可了我们的决定。”

　　“对的对的！”唐羽安赶紧在一旁诚恳点头。

　　老李头看着他们，“那位大人……倒是挺心善的？”

　　“嗯，祂于我们而言，是一位救世主般的存在。”周起语气认真。

　　“没错没错！”唐羽安一脸真诚。

　　最后，老李头似乎是真的打消了疑虑，也跟着颔首，接着便带过了这个话题。

　　唐羽安面上不显，心下重重松了口气。

　　然后他打开留言板，在管理员频道里给周起发了个赞，还好有小起哥救场，不然就穿帮了！

　　周起看了老人一眼，却没有那么乐观。

　　李爷爷真的没猜出来吗？

　　不过，看着老李头往厨房外走的身影，他又感觉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并不重要了。

　　“爷爷，你知道怎么搭灶吗？”唐羽安道，“果婆婆需要一个。”

　　除了灶之外，还有厨具和火炕，他们也都告诉了老李头。

　　“我知道了。”老李头道，“这些我会安排的。”

　　现在有了铁金和巴石，要生产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多花点时间而已。

　　“如果生产砖头比较费劲的话，我们可以解决。”

　　一米宽三米高的砖墙只需要50点积分，把这些砖头拆下来，应该够搭灶台和火炕的了吧？

　　听见唐羽安的话，老李头难免意外。

　　他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便捷的办法，不过他思索过后，还是摇摇头。

　　“如果你们昨晚没有开辟那个院子，我可能会接受你这个办法。”老李头说道，“但现在我有了别的主意。”

　　“什么主意？”

　　“搭一个砖窑出来。”

　　荒城杂货铺这整栋大楼都是毛坯房，内部装修的话本来就需要用到不少砖头。

　　而且他觉得，火炕最好是每个房间都配套一个。

　　“随着水灾持续，夜晚的温度会越来越低，等到达零下，可能会出现冰雪。”

　　那样的夜晚是会冻死人的。

　　老李头虽然没什么怜悯之心，但他也知道保障住户的性命，他们的生意才能长久做下去。

　　“造了火炕后，我们可以靠卖炭来赚积分。”

　　老李头说的话，唐羽安都无比赞同，他只是好奇地望着老李头：“爷爷，你会烧砖吗？”

　　“嗯，这没什么难的，有黏土和水就行。”

　　“那也很厉害了！”

　　“之前的场地不够，自然没往这方面想。”说到这个，老李头忍不住皱眉。

　　他问道：“你们圈的那个篱笆墙，够结实吗？要是篱笆墙损毁，大水会冲破屏障灌进来吗？”

　　“有守护屏障可以挡住变异生物，再加上外面都是水，应该不可能被人为损坏吧？”

　　说到后面，唐羽安忽然没了底气，周起也不禁皱起眉头。

　　“从外面不行，那从里面呢？”老李头道，“如果从里面被损毁，会出现什么后果？”

　　唐羽安摇摇头，他们没试验过这一点。

　　“走，出去看看。”

　　因为时间还早，住户们还没有下楼，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大楼后多了一片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