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慎一到田间就尿遁了。
最后,只剩杨梅和高嘉璈挎着篮子,走在田间。
西瓜地村的菜地、田地都是沿山开辟,上面几层种玉米和一些不知名的菜,下面层层迭迭地种着许多水稻,风一吹,麦浪在山间起伏。
可惜高嘉璈无心欣赏此等景色,他和杨梅都有些心照不宣地尴尬,只是相机在面前,谁都不好说。
于是,两个多小时,他们的对话只有:
“这是青菜吗?”
“应该是。”
“那拔吧。怎么拔不动。”
“是不是要把旁边的土挖开?”
“哦,对哦。”
“那是豌豆吗?”
“应该是。”
“这个冬瓜好重。”
“那……怎么办。”
“没事,抱吧。”
“西葫芦是小瓜吗?”
“应该是。”
“玉米要掰几个?”
“不知道啊。”
“那……能掰几个掰几个吧。”
“你重吗?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不用。”
“哇这个小猫真可爱。”
“……确实。”
“土豆好像埋在地下。”
“应该是。”
“那土豆在地面上的苗长什么样?”
“不知道……”
于是他们就卡在这里了,哪怕有村民告诉他们土豆地在哪里,他们到了也找不到哪个是土豆苗。
高嘉璈只能认出猪草。
“要不,我们不吃土豆了?”高嘉璈说。
“那吃什么?”杨梅问。
“猪草也可以吃。”
“……”
“我去找村民问问哪个是土豆。”
高嘉璈觉得自己的脚趾可以把这座山扣通,只好快步逃离,没想到没走几步,就见梅盛顺着田梗走来。
怎么阴魂不散的。
高嘉璈只好转身回到杨梅身边,和她假意认真地寻找土豆苗。
更尴尬了。他莫名觉得,要是梅盛没来,他可能会和杨梅在这里尬到天黑。
梅盛走进,扫了他们一眼,说:“你们踩着土豆苗了。”
高嘉璈和杨梅连忙退开。
梅盛上前,单膝跪在地上,弯腰刨开泥土,把一串土豆拔了出来。
杨梅忙上前接住,放进篮里。
高嘉璈看着他,心想别的总裁都是西装上身,单膝跪地地给所爱之人求婚;梅盛却穿着运动服,单膝跪地地刨土豆。
他觉得好笑,结果收获了杨梅疑惑的目光。
高嘉璈赶紧放下嘴角,也蹲了下去,心想梅盛真是优雅,搞个土豆还要慢条斯理地把周围的土拨开,直接拔不就行了。
高嘉璈拉紧土豆长长的苗,往后一拔,然后,苗断了,他实打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三个摄像师和杨梅笑出声来。
梅盛站起身,对高嘉璈伸出手。
高嘉璈本想自己起来,但他屁股陷在土里,只好握上梅盛的手臂。
梅盛的手坚实有力,抓住高嘉璈的手臂,轻轻一提,就拔出高嘉璈带出泥。
高嘉璈说:“谢谢。”
挎着篮子,踏着斜阳,他们缓缓往山上的村子爬去。
奔腾的大江比昨天看的时候近了些,高嘉璈边走边转头往下看,自言自语道:“从这里一直下,是不是能走到江边。”
他不期望有人回答,因为在场的人也不会知道答案。
但梅盛却说:“到不了,看着近,其实非常远。”
高嘉璈问:“你怎么知道?”
“这是集团捐助的山村,集团要做背调。比如村民靠江吃饭的可能性。”
“有多少可能性?”
“没可能。”梅盛摇摇头,说,“太远了。”
杨梅好奇地看着他们有问有答,说:“嘉璈哥,你代言猪饲料,梅总又是农业集团的总裁,你们好有缘啊!”
高嘉璈低着头爬山,没说话,看来她不知道代言的背后就是丰和。
杨梅又问:“但我一直好奇,嘉璈哥,你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代言?”
“你猜猜。”高嘉璈看了一眼梅盛,心想那晚要不是你和顾留搁那儿亲,自己说不定不会被梅盛引诱。但他也就想想,这事扯到杨梅身上就有点离谱了。
杨梅摇摇头,“我猜不到。”
高嘉璈对她一笑,“那就别猜了,妹妹,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杨梅一脸明白了的样子,闭上了嘴。
晚上的菜和早上的比起来味道差不多,量却少了许多,高嘉璈拿着筷子,小声说:“我记得我们摘的菜挺多啊,怎么炒出来那么少?”
陈彤听见,解释道:“分了一些给你们住的农户。你们是在为他们分担农活,摘来的菜要一起吃。”
白子慎扭了扭肩膀,说:“摘了一个下午,真的好累啊。”
高嘉璈和杨梅对视一眼,懒得说他。
周晓文整个饭局一句话没说,好像杀鸡这件事对他造成了极深的阴影一样。
吃完饭去,大家各回各家。路上,白子慎悄悄对高嘉璈道:“我不是邀功啊弟弟,你们在下面摘菜,我也在上面摘了,你可别多心。”
高嘉璈狡黠一笑,说:“我知道哥不会偷懒的。”
阿云正在洗碗,见他们回来,立刻笑吟吟地打了招呼,说:“我才吃完你们摘的菜,苦菜很新鲜。”
高嘉璈:“?我没摘苦菜啊。”
白子慎也摇头。
阿云笑着拿出两片菜叶,说:“因为你们把青菜和苦菜混在一起了。”
高嘉璈过去看,青菜的叶子更青更绿,苦菜的叶子有点褐色——他以为那是老了的青菜。
他叹了口气,感觉这趟助农综艺不会容易。
高嘉璈在卫生间洗了澡,阿云家虽然穷,但很干净整洁,该有的淋浴、热水一样不少。他洗的时候发现浴室里并没有安热水器,房顶也没有太阳能,但水就是很烫。
直到洗完澡出来,他看见阿云一个人蹲在灶房里烧水。
第7章
第二天、第三天他们都做了和第一天一样的事情。早上割猪草,下午摘菜。
高嘉璈手上的伤已经好了,也能分辨出青菜、苦菜、娃娃菜、生菜、菠菜的区别了。
第三天夜里,高嘉璈做了个奇怪的梦——他变成了一只猪。
不知道什么时候入梦的,但他意识到的时候,就看到两只粉嘟嘟的猪脚了。
猪脚快速奔走着,从自己儿时住的豪华大平层,到一个破旧的高中。这个高中沿山而建,长满青苔,教室破败不堪,篮球架上的玻璃也不知所踪,是从没来过的地方。
教学楼的楼梯上,坐着一个哭泣的男孩。
高嘉璈看见,慢慢靠过去,男孩也抬起头,对视的瞬间,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啊!”地一声。
男孩是因为看见了一只粉嘟嘟的干净猪,高嘉璈是因为看清了男孩的相貌——一个小版梅盛。
高嘉璈反复打量着小版梅盛,很眼熟,转念一想,不眼熟他怎么会知道是梅盛呢?
小梅盛看着他,说:“你是来陪我去那个地方的吗?”
那个地方?哪个地方?好好好在梦里也打哑迷是吧。高嘉璈于是问:“去哪里?”
毕竟是梦中,小梅盛并不觉得听懂猪讲话有什么问题,他的表情落寞下去,重新坐回楼梯上,说:“就是D市啊,唉,我好不想离开。”
现实中的梅盛不知道是真情绪稳定还是爱装,总之他的脸上基本不会有什么表情,但此时的小梅盛却很生动。
高嘉璈的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些:“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