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还在想那个神棍的话?”段飞舟终于也发现贺云舒的脸色不太对,连忙关心道,“不要想了,那个神棍看起来这么可疑,鬼知道他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究竟有没有思考的价值。”
贺云舒揉着额头表示,“不,那个占卜师所说的话,至少九成是真话。而且是小棉花带我们找到他的,他应该有让我们认真对待的价值。”
小棉花?段飞舟侧过头,古怪地看着身后那个依旧笑脸嘻嘻的失忆少年。
“毕竟我很幸运啊。”小棉花笑道。
又是这扑朔迷离的幸运……霍贝尔忍不住道,“但归根结底,你本身也是非常可疑的。”
小棉花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情绪中还是流露出了一丝难过。
“别这样……”段飞舟插在两人之间,想要说一点什么。
“不要吵了!”贺云舒猛地拔高了声音。
众人都停下动作,愕然地看着他。
相比之前,他们此时此刻显然根本算不上是在吵,贺云舒这句话简直莫名其妙。而这种不理智地失态竟然出现在贺云舒身上,也是一件很叫人意外的事情。
而这么一看,众人才发现,贺云舒的脸色真的十分糟糕,皮肤都开始发白,额头上也渗出了汗。
吵、真的太吵了。
众人此时的惊疑不定,顿时显得比之前还要更吵几分。
“我……”贺云舒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两步,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眼前甚至开始一阵阵发黑,“我不是斥责你们,我……”
结果这么一退,他脚一软,竟然直接往后跌到了。
幸好清月就站在贺云舒的身后,及时将他接住,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
贺云舒看着清月,终于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情况是多么糟糕,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有一些无措了。
清月皱着眉,很快做出诊断,“能力滥用过度了。”
什么?贺云舒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十分迷茫,“怎么办?”
其余几人也十分担忧,纷纷围了过来。
清月抬起头,看了这几人一眼,“他现在需要远离人群。”
几人的脚步连忙停了下来,然后又默默往后退。
结果他们误解了清月的意思,实际上清月根本没有要求他们退后的打算。
就在下一刻,只见清月一把将贺云舒扛了起来,冲天而起,直接带着贺云舒飞没了影子。
剩余几人留在原地,顿时感觉十分凌乱,“什么情况?”
“清月带着贺云舒……突然去过二人世界了?”
第49章 九颗星星
不提被留在原处的几个人有多么凌乱。
在被清月带着飞到了天上之后, 贺云舒远离了人群,确实感到好受了很多。
现在只有清月一个人了。虽然贺云舒依旧可以听到清月的心声,但一则清月的心思本来就相对清澈单纯, 二则他对清月的心声一直感受得比较模糊——这或许是因为清月有着与他相似的、可以在梦境中潜行的能力——总之, 此时此刻, 贺云舒终于不再被吵得脑子里嗡嗡叫了, 心情舒适了许多。
但清月并不可能一直带他飞在天上。
甚至偶尔两人飞过某座城市,清月不慎飞得低了一些,贺云舒都会重新感觉不适、面色发白。
直到他们进入一片山林。
清月带着他飞到一个山崖的半中央, 停在一个山洞的洞口前面。
“这里是……”贺云舒看着洞口前方那一片凸出的平滑石台,感觉十二分眼熟。
再等清月领着他往里走了一些,贺云舒看到那四通八达的洞窟内部, 不禁面露笑容,“原来是这里啊。”
这就是当初他与清月初遇的地方。就是在这个山洞的洞口、在刚才所见的那块石台上, 清月足足逼迫他当了三天的人质。
但清月之所以带着他再度过来,并不是为了带他回忆当时的初遇。
“这个洞窟里面十分安静。”清月道, “不仅没有人,连动物都被我赶走了。你现在这种情况, 最适合在这种地方休息。”
贺云舒闻言便再度揉了揉自己的脑门。虽然确实已经舒服多了, 但之前所感受到的那种可怕的吵闹,似乎还残留在他的脑子里面。
清月将贺云舒带到一个较大的空间, 然后往四周一走,将该封锁的地方封锁了一下,免得又有什么不长眼的动物跑进来。
“清月,”贺云舒问他,“我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能力滥用过度。”清月还是这句话。
贺云舒张了张嘴,想说自己的能力分明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这样, 为什么会滥用过度?但片刻之后,他又合上了最,露出一丝苦笑。
说来还真是。他最近确实感觉,自己对他人心声的感觉似乎更加敏锐了。
而且他先是几次三番入了烈恩的梦,而后又为了尝试给段飞舟找回记忆而主动学会了如何在梦境中游走,接着又进入自家哥哥贺韵笙的梦里将寄生者给逼了出去,中途利用烈恩的潜意识阻止了向杉一次,最后又入了那驯兽师的梦……
贺云舒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出乎意料,清月竟然摇了摇脑袋,“没有。”
贺云舒张着嘴,好半晌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说是能力滥用过度,其实只是你因为短期内多次使用能力,而导致能力的进步过于迅速。”清月解释道,“这个速度远远超出了你自身适应这种变化的速度,所以才会感觉难受。毕竟人类的身体十分脆弱。”
原来如此……贺云舒点了点头,“那我应该怎么办?”
“休息。”清月抬起手,边说着这两个字,边搓了搓自己的两根手指,“短则两三天,多则两三个月,你应该就可以适应过来了。”
多则可能会需要两三个月啊?远离人群,只能待在这种地方,如果真的要花费这么久,似乎还挺寂寞的。
贺云舒笑了笑,看着清月,想说幸好还有你陪着我。
结果清月在解释完了这些话之后,直接又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那么你就好好休息吧,过会儿我再来找你。”
“诶……”贺云舒感觉有些不妙,连忙想要伸手捞他回来。
可清月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退没了影子。
等一路退到了洞口外面,清月还觉得自己做得棒棒的。这种事情他真是太有经验了,唯有独自待着才是最舒服的。在完全适应好之前,哪怕身旁多一个人都会觉得吵闹。
洞窟里面,贺云舒只能一个人默默捶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虽然此时此刻确实非常安静,身旁还有一条水流在紧紧水流在静静流淌,感觉十分治愈,但这未免也太寂寞了!
哪怕会不够安静,他也想要清月留下来啊!
还好清月找这片空间的时候是用了心的,不仅有水,上头还有几个窟窿,能让阳光透进来,不至于太过黑暗。
临走之前,清月还在地上扔了个东西。
贺云舒走过来一看,却是那件久违的会自动清洁的羽毛毯。
将松软的羽毛毯抖开,铺在地上,贺云舒整个人仰面躺上去,舒服得长叹了一声,心中的郁闷顿时被排解了许多。
清月是真的在为他着想啊……贺云舒认命了,开始安下心来静静休息,嘴角甚至忍不住勾起了微微笑意。
在这种安静、寂寞、无所事事的休息中,贺云舒再度想起了之前说思考的事情,再度开始了捋清自己思路的进程。
没有什么比这种环境更加适合思考了。
“九颗星星落在了幕布之上,黑夜中的月亮朝他们伸出了手,黑夜注视着太阳的光辉……但那光辉,又岂会那么容易让它得逞?”
这句如诗歌、如絮语般的所谓“启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贺云舒回忆着自己最近所遭遇的一切。
遇到向杉、遇到烈恩、遇到段飞舟、遇到霍贝尔、遇到驯兽师、遇到疯狂医生、遇到清月、遇到小棉花、遇到寄生者、遇到占卜师……
贺云舒只觉得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一道光,猛地从毛毯上坐了起来。
回忆他最近所遇到的一切,不管那些曲折的过程,只老老实实数一数他所遇到的那些人,整整十个?
不,向杉是个异类,应该去掉向杉……那么刚好九个。
“九颗星星落在了幕布之上,”贺云舒默默念着,又想起了占卜师之前所说的那句话,“九颗星星已经齐聚。”
这是个巧合吗?抑或像那个占卜师所说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巧合,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贺云舒笑了起来。无论如何,他相信自己的判断。那句看似晦涩的“启示”,其实是有着明确的指向的。所谓“九颗星星”,指的就是九个异界之人。
“九颗星星落在了幕布之上”,是指向杉总共将九个异界之人给召唤到了这个世界之上?
那么“九颗星星已经齐聚”,显然便是指他们已经遇到了所有的异界之人,那占卜师本人正是与他们相遇的最后一个。
想通了这句话,贺云舒顿时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所以之后的几句话又都是个什么鬼意思?
黑夜中的月亮朝他们伸出了手?黑夜注视着太阳的光辉?那光辉又岂会那么容易让它得逞?
“黑夜”是指向杉吗?又或者“黑夜中的月亮”才是向杉?那么“太阳”又是个什么?
贺云舒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越想越觉得脑壳疼。
他不禁再度躺倒下去,蜷缩在了羽毛毯上,用双手抱紧自己的脑壳。
想着想着,贺云舒甚至有些开始怀疑自己对那第一句话的解读了。“九颗星星”真的是指九个异界之人吗?他真的已经遇到了所有的异界之人吗?
烈恩、段飞舟、霍贝尔、清月,这四个都是他的队友,都是丝毫没有疑问的异界之人。
驯兽师、疯狂医生,这是曾经打过一场的敌人,但驯兽师如今已经重伤,正躺在异常能力研究所的内部,而且还被贺云舒看过记忆。这两个也是毫无疑问的异界之人。
小棉花、占卜师,虽然有着重重谜团,但至少八成可能,也是和其他人同样境遇的异界之人。
寄生者……寄生者?
贺云舒的脸色逐渐微妙起来。在这样顺着捋了一通之后,他猛然发现,似乎这个寄生者,竟然才是所有人之中最古怪的那一个。
这并不是因为这个寄生者有多么强大玄妙、叫人琢磨不透,而是正相反,这个寄生者实在太low了,和其他几个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从一开始寄生贺韵笙的时候,这个寄生者就叫人感觉似乎没有什么脑子。之后向杉利用这个寄生者去对付烈恩,清月更是直接将这个寄生者给捉到了手里。
而无论是在哪个时候,这个寄生者都令人感觉没有理智、没有头脑、难以交流,几乎更像是一个只依靠本能的兽类。
落到清月手里之后,这个寄生者倒是以某种玄妙的手段突然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那突然的消失,细细想来,与其说是依靠了某种玄妙的手段,更像是……仿佛那些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异兽,因向杉的影响而出现,又因世界自身的修复而自然消失。
这就很叫人费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