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边缠绕着白色雾气,脚下是灯火璀璨,是大团圆的欢乐场景,霍家能力出众的子孙受邀齐聚于此。
像是古代时期的邦国朝拜,各个领域出类拔萃的大佬人物来这里都只有一个目的。
对霍家的新任掌权者,表明自己的忠诚与能力。
想要得到家族更多的资源与青睐。
得到见一面的机会。
第29章
祝泽脱力一般瘫倒在椅背上, “霍夫人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而霍爷不想破坏他认为的最完美的婚姻,又想要得到一个没有缺点的继承人, 霍仲山是他从哪个情人那里抱回来的,没有任何人知道。”
方时勉愣愣地看着祝泽。
“那霍峻……”
“霍峻可不是霍仲山的亲兄弟,他和大少爷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才是上任霍家族长的儿子,是正经的嫡系少爷, 霍仲山和他们只是堂兄弟……侥幸当上族长, 不过就是霍家一个好用的工具而已。”
“你知道前些年被爆出来的海博士吗?”祝泽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带着某种抑制不住的狂躁,“因为人类基因编辑实验方案泄露被捕入狱的那个, 他之前一直都在霍家的医疗实验室工作,当初他的构想就是霍爷暗中支持鼓动的。”
“霍仲山就是他实验成品, 二十多个实验体,最后就活了他一个, 你说, 这种东西是不是怪物?”
方时勉虽然对这个事情感到错愕, 对那种实验感到恶心反感,但却不觉得霍仲山本身有什么问题。
他深知与醉鬼没什么道理可讲,并且十分反感祝泽一口一个怪物, 于是反问:“编辑了基因,他会变身吗?像是绿巨人钢铁侠那样,或者是狼人?”
祝泽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摇头。
方时勉看着他,声音很低地说:“那他也是个正常的普通人啊,没有三头六臂, 吃菠菜也不会变成大力士,为什么要用怪物来形容一个受害人。”
而且电影里那些会变身的,有超能力的人,只要不坏就能当英雄。
方时勉觉得霍仲山不坏,坏的人应该是进行这些实验的人和支持这些实验的人,非要选出个怪物来的话,他们才应该被叫做怪物。
被创造出来的人并没有选择权,就像他,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来到这个世界,只会告诉他,被生出来,被养育长大,要努力要知足,要学会报答,要听话,不要让家人失望。
好像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从无法满足期望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有罪过的。
祝泽没有听清方时勉的话,但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对这件事的反应并不像他原本预计的那样激烈。
很奇怪,他在方时勉的眼睛里看不到他所熟悉的厌恶和惊慌。
人在对不熟悉,或者是类人异类这方面应该都是排斥的,有自然瑕疵的人,不应该对这种怪物产生抵触心理吗?
“他是没有感情的,没有同理心,什么也没有,小学游泳课,同学淹死在他旁边他都能若无其事的继续游泳计时,拉一把都不愿意,连老师都说是他害死的,他连表情都没变,这种人,你敢和他相处吗?”
这次方时勉没说话了,只看着操作台前的监控墙出神。
祝泽借着酒劲将这些话说出口,本来是想让方时勉打消对霍仲山的念想,对他产生恐惧心理,但他不知道,方时勉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与霍仲山有什么关系,甚至从来没想过要和男人有关系,所以不仅没能领会祝泽的意思,反而催生出一种与霍仲山同病相怜的感觉。
同样在期待中出生,又同样不被喜欢。
而且祝泽的话方时勉并不全信,那个基因编辑的博士被抓时,确实引起了很大的轰动,那个时候方时勉还在上高中,他没有被允许拥有智能手机,所以都是听班上的同学讨论。
他们提起了删除某种疾病的基因,也在聊天胡侃时十分夸张地提到筛选性别、身体素质、甚至是智商,却从来没说过可以删除掉人类与生俱来的感情。
有点离谱。
像是因为嫉妒扭曲真相之后的胡说八道。
方时勉觉得,删除感情是神明与鬼怪才能做到的事情,人应该做不到,连修仙修炼无情道都要经历那么多磨难,人要是改改基因就可以做到,岂不是可以随便造神了……
在跳脱的思维继续往玄学方向发展时,祝泽冷着脸,“你和他走近,哪天他一时兴起杀了你,也不过就是几句话一点钱就打发的小事,不要老是做异想天开的美梦!”
方时勉:“?”
“他杀过很多人吗?”方时勉问得很认真。
祝泽冒着寒气,这种事情他无法造谣,但他知道,霍仲山现在坐的那个位置,本来就是踩着权力斗争失败者的骨血生长出来的。
监控室很闷,而且时不时还有机器的轰鸣,祝泽不知道是因为环境还是因为愚蠢的方时勉,原本只是喝了一小杯酒的,酒味都是从衣服上上散发出来。
可他现在真的有点头痛。
“我的司机在外面,你送我出去吧。”祝泽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冷静的空间。
即将上车时,祝泽垂眸问:“方时勉,你真的有那么喜欢霍仲山吗?”
方时勉表现出很讶异的神情,他好像有点明白祝泽的指的是哪种喜欢,但他不明白祝泽为什么会问出这种奇怪的问题。他对霍仲山其实感激居多,而且两人并不熟悉,见面和交流也是在他救人之后……
他对霍仲山,原本只觉得他人好,虽然有时候比较强势,但可以理解,他小时候也接触过一些职位很高的人,表面维持得再有风度,骨子里都是独断专行的,包括他的爸爸。
不过现在他对霍仲山又多了一层情感,原来他们都是很倒霉的人。
祝泽没听到答案,也不算意外,沉默着拍拍袖口,上车走了。
方时勉回了监控室,把刚才惊惧之下上供的瓜子仁和橘子拿过来吃了,祝泽过来折腾这一通,倒是把他的恐惧情绪消除了一大半。
满脑子都是什么狼人、吸血鬼一类的。
可能需要找个地方净化一下……
方时勉下个月能休十多天,初二过后就是四天的连休,他不想去祝泽那里,于是从微信列表里找到一个备注为安果师兄的人,点进他的朋友圈,填了问卷报名,报完名把截图页面发给那个人,发了几个双手合十的表情。
两人的最后一条信息是1000块没收的转账。
很快那人就显示正在输入。
安果师兄:【不可以】
方时勉:【身份证照片.jpg】
安果师兄:【……】
安果师兄:【到了给我发消息】
安果师兄:【莲花随喜赞叹.jpg】
方时勉又发了几个双手合十的表情过去。
海市在大年初一下了雪,没有持续很久,只能从屋檐看见一层薄薄的白,朋友圈里很多人都在发路灯下飘雪的视频。
初二晚上八点,徐龙和方时勉从出租车上下来,看着眼前高大的山门,两人都不自觉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出租车不能开上山吗?”徐龙缩着肩膀,打量着四周,满眼都是好奇。
方时勉低着头发消息,把背包往上扯了一下,“可以上山啊。”
徐龙:“那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
方时勉:“因为师兄说在这里来接我们。”
徐龙:……
昨天徐龙听见方时勉这次连休的几天都不在家,非常坚定要和方时勉一起去,并且在听说目的地以后更加下定决心要一起,再三保证不会添乱。
可惜那时候义工名额已经满了,徐龙退而求其次,订了寺庙里面香客禅院的客房来住。
不一会儿,远处走来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棉帽的男生,步伐轻盈向他们走来,手里拿着强光手电,给瑟瑟发抖地方时勉和徐龙来了个短暂失明功效。
“两位师兄跟我来吧。”安果对着两人略略低头,笑意盈盈。
上山的路还是有一段距离,又全是上坡,徐龙背了个很大的登山包,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方时勉背的书包,里面就装了点换洗的内裤袜子,一件T恤和毛巾等洗漱用品。
两人先前还有点冷,爬了一段路后,这会儿还出了点薄汗。
山上不像城市,没有那么多路灯,上山这一段只有月光和安果的手电来看清周遭景物,只见两边道路上都种满了油菜花,路上堆了雪,不是很厚,被脚印踩实了,有点滑,时不时还有山上下来的香客信众打着手电讨论这寺庙的灵验。
再往上走,徐龙看到山道左边围墙里有几栋围合起来的小楼,里面有些房间的窗户亮着灯,隐约能见到人影。
“我们是住那里面吗?”徐龙问。
安果往那边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慢慢解释,“那边是佛学院,那些师兄是提前过来的。”
过了佛学院,油菜花就消失了,从平缓的上坡路变成比较陡峭的步梯,两旁的景物也成了大小形制不一廊桥古佛殿,楼梯旁偶尔还有供香客歇脚的凉亭。
安果引着两人穿过天王殿,到大雄宝殿的左边的厢房里,里面还有两个师兄在写明天要挂上树的福条,见他们过来就停下笔,双双交了身份证,问了情况后给两人安排入住。
徐龙这才知道方时勉要住义工宿舍,就在这排厢房的下面,而他要去香客茶室那边单独住,脸上就有点不太高兴。
方时勉倒是开心,拿着钥匙就没心没肺地跟着安果去看房间放东西了,徐龙跟在后面,看着方时勉分到的很小的双人间,而且得知今晚他并没有室友之后,非常果断的与安果商议今晚他就住这里,不去住那边的单间了。
安果想了想,短暂犹豫之后还是同意了。
两人去库房领了洗干净的床上用品,方时勉拿了件大号的义工马甲和被单放在一起,回宿舍简单收拾之后,安果就离开忙其他事情了。
这宿舍是上下铺,方时勉脱了鞋去上铺把床铺好,又顺带着帮徐龙铺了下铺,折腾这会儿,两人都有点饿。
方时勉带着徐龙去小卖部买泡面,吃饱了洗漱完,方时勉订好闹钟倒头就睡。
凌晨五点过,徐龙被和尚们吟诵早课的声音吵醒,本想捂了头继续睡,却在刚要睡着时,被方时勉的闹钟吓一激灵,正好这时上铺也传来响动,方时勉从床上坐起来,关掉闹钟。
“你这破闹钟搞那么诡异干嘛,唱歌前还哈哈哈笑几声。”徐龙边穿衣服边骂。
方时勉这会脑袋还不大清醒,闭着眼睛在冷冰冰的墙壁上缓了缓,才往身上套衣服,“那首歌就是这样,前奏里面有笑声。”
“你选后半段当闹钟不就行了么,笨!”徐龙收拾好了,打开灯找到手机,一看时间才五点半,不可置信,“五点?!”
他当监控员就是因为喜欢熬夜和不喜欢早起,他高中都没有五点起过床。
方时勉点点头,拿着牙刷毛巾往外走,“六点吃早饭,过时不候,你吃了再回来睡吧。”
两人刚出门就被双双冻回来,默默往身上加衣服。
水龙头是在宿舍外面,可以开热水,但这会儿温度低,热水放出来也是温的,洗漱完之后凉风一吹,方时勉嘶了一声,拿毛巾把脸上的水擦干净。
徐龙:“你一会儿不回来补觉?”
方时勉点点头,“义工很忙的,要积福。”
徐龙盯着方时勉沉默一会儿,圆润的脑袋里有一万分的不理解,“你好不容易放个假上山来干活儿?”
“山上清净。”
“……”
早餐是在斋堂排队打的,门口红字标语写了堂内静止说话,杜绝浪费。
两人拿了馒头,铁碗里面是些小菜,豆腐,油菜,腌菜等。
里面不能说话,但是外面的坝子里可以,徐龙也确实饿了,三个大白馒头下肚还把小菜吃干净了,拿着碗又进去,结果每两分钟就灰溜溜的出来,烦躁道:“毛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