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池渊的看法比较理性，江宸看向他，歪头道：“那你呢？恋爱的时候，你会考虑久远的将来吗？”

　　电梯下行到地下车库，从里面走进停车场，光线变得昏暗。

　　江宸有些看不清陆池渊的神色，他只是察觉到身边的人顿了顿，随后听见他的声音，清晰入耳。

　　“当然。”

　　这个问题对于陆池渊而言，不是假设，而是正在进行。他想留下江宸，让江宸爱上他，他未来的人生规划有江宸的参与，每一幅蓝图都该有他的影子。

　　江宸正想笑他也有纯情的一面，忽然意识到自己就是这个当然假设里的另一个人。

　　未来对他是遥不可及的存在，陆池渊的这句当然成了一块铅，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口。

　　他没再说话，跳过这个话题，拉开车门，拿起放在副驾驶的花坐进去。

　　夏季的空气燥热，就算是在地下停车场，车内的温度也会升高，江宸看着有点蔫的花，摸着花瓣懊恼道：“应该把它拿下去的。”

　　陆池渊准备启动车子，听见这话转头看过来。江宸低垂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上有一层朦胧的光晕。

　　陆池渊靠向他，江宸抬头往后躲，目光落在陆池渊的唇上，随后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黑暗让他的瞳孔变深，像是染了墨色一般。

　　氛围恰到好处，好像下一刻就会亲上来。

　　江宸有些紧张，支吾道：“干，干什么？”

　　陆池渊伸手，江宸拿起花挡在他们中间。陆池渊的手越过花，拉过一旁的安全带给江宸系上，眼底隐含笑意，道：“要把花还我？”

　　知道误会了，江宸把花收回去，理了理安全带道：“既然送给我了，就是我的，怎么还能收回去？”

　　陆池渊笑而不语，他启动车子，看似不经意地接上刚才的话题：“你的将来也会有我吗？”

　　汽车启动的嗡鸣和江宸的心跳撞在一起，陆池渊直视前方的道路，并没有在视线上给他带来压力。就像是随口一问，对答案并不怎么期待。

　　可他攥紧方向盘的手，还是出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江宸捏着玫瑰花的花瓣，暗恋是苦涩，近乎明恋的暗恋更苦涩。

　　就像是玻璃罐子里的种子，在别人的注视下生根发芽，却怎么也冲不破瓶口的盖子。只能等待着注视的人回应，打开瓶盖，然后冲出来，开出花。

　　如果没有回应，就只能在瓶中一点点枯萎。

　　江宸给不起承诺。

　　他是发芽的种子，但不敢生长，探出的一点嫩芽，已经是全部的勇气。

　　【你会是我永远的回忆，又怎么不算参与了我的将来？】

　　没有回答，只有心声，陆池渊已经知道答案。意料之中，但又忍不住失落。

　　“很难回答吗？”陆池渊问道。

　　江宸松开蹂躏花瓣的手指，点点头，认真道：“因为我在规划你将来要扮演的角色，老板，哥哥，还是……其他？”

　　江宸不想陆池渊失望，走到这一步，再退缩也不能退回壳子里，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巧妙地含糊了回答，不算是承诺。

　　就是那句其他把陆池渊气笑了，借着等红绿灯的空隙，陆池渊转头看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他早晚要把这个其他变成名正言顺的身份。

　　江宸心虚赔笑，提醒绿灯了。

　　陆池渊不再和他计较。

　　江宸倒靠下来，寻求雪球的帮助。

　　【球球，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我想留下来，但又不想占据江辰的身体，我可以把我的身体带过来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行！晋穿系统只提供魂穿，这是为了保证宿主的安全，方便宿主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紧急脱离世界。】

　　江宸听出雪球话里的漏洞，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晋穿系统那么人性化，肯定有可以利用的规则漏洞。

　　【严格意义上不行，不严格呢？是不是有漏洞可以钻？】

　　雪球现身悬浮在空中，拍着尾巴道：【不算漏洞，成为界神，便可以身穿。】

　　江宸眨了眨眼，界神？以他看小说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小世界的至高存在，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你们晋穿系统也考公？】江宸苦笑。

　　【初代界神往往是自我意识觉醒，挣脱命运的存在，在他之后培养起来的界神，才是竞争上岗。】

　　雪球耐心解释，他这句话里还包含了另一条重要信息，界神只能在此界产生，不能是外来者。

　　江宸想要成为界神，需要回到原来的世界，挣脱属于自己的命运，觉醒大道意识。

　　【就算是在我们内部，初代也是少之又少。】

　　雪球没给江宸太多希望，这种事情很难。而且他一旦离开，就不能再回到这个之前的任意节点，只能不断地往后推。

　　运气好是几个月，一年，运气不好三年五载，甚至十年朝暮，百年生死。

　　时间被无限拖长，回来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江宸听出来了，他好像没得选。他颓然地倒在靠椅上，看着外面的长街，理智和私欲在脑子里打架。

　　雪球舔着爪子，道：【其实你想留下来，也不是不行。任务结束后，有一次和系统交易的机会，代价是你再也不能回到原世界，你在原世界的一切，都将被抹去。】

　　江宸眼神一亮，雪球知道他因为失忆，对原世界没有太多的留恋，但还是善意提醒道：【宸宸，你要想好。届时的你回不去原世界，又放弃了江辰的这个身份，你就算留下来，也是一无所有。如果陆池渊继续爱你，你会觉得一切值得，但如果他的爱被消磨变质，你……该何去何从？】

　　雪球见过太多移情别恋，忘恩负义。如果不是江宸失落，它才不会提这个隐藏条款。

　　【宸宸，陆池渊真的有好到让你奋不顾身吗？】

　　银白色的小猫，顶着一张严肃的猫脸，第一次认真地审视江宸。做为系统，它要对自己的宿主负责。

　　江宸被它认真的样子逗笑了，神情没那么颓废，雪球的话让他的理智占据上风。

　　【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做冲动的决定，离任务完成还早。】

　　雪球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心虚，用尾巴圈住自己的爪子，见江宸没问任务进度，才缓缓放松紧绷的脊背。

　　陆池渊听着一人一猫的对话，心情起起伏伏。

　　他理解江宸的退缩和犹豫，会害怕是人之常情。

　　远嫁尚且要有点心理准备，更何况是跨界谈恋爱？

　　他会证明自己，一点点消掉江宸的疑虑。

第五十五章

　　陆池渊的别墅请的钟点工, 不住家，家里就陆池渊一人。

　　别墅的规模和陆池渊的其他住宅比起来不算大，整体以黑色为主, 金色和灰色穿插, 并不会显得沉闷，反而低调奢华。

　　让江宸意外的是别墅外面的小花园有些光秃, 和别墅整体的风格比起来，它像个半成品。

　　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把空间分割出来, 白色栅栏增强了区域性，看得出来主人有自己的规划,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暂时搁浅, 只有一层浅浅的草地。

　　陆池渊不曾带人回来过, 除了他的主卧, 次卧和客房都还空着。

　　陆池渊把江宸安排在他旁边的次卧，给他拿来新的洗漱用品。

　　“没有准备新的睡衣, 穿我的衣服可以吗？”陆池渊问道。

　　别墅常年只有他一个人, 江宸又是临时决定过来，陆池渊这边没有准备新的衣服。

　　江宸不介意，在别人家做客, 自然是客随主便。

　　陆池渊按照他的习惯, 给他选了一套。次卧同样有独立的卫浴, 江宸不需要出房间。

　　在他洗漱时, 陆池渊换了次卧的床单和被褥, 离开前给江宸打了招呼，让他早点休息，江宸含糊地应了一声。

　　江宸洗完澡，换上陆池渊给的衣服。他们两个人的身量有差, 对于陆池渊来说刚合适的衣服，穿在江宸身上显得宽松。

　　江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皙的脸被热气熏红，眉峰黑而高，凌厉的线条被圆润的眼型柔和，阳光开朗。

　　他拉起衣领，低头把自己埋进去，衣服上带着淡淡的花香，很好闻。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痴汉，江宸的脸有点红。

　　万幸陆池渊已经回房，江宸走出浴室，看见换过的床，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丝丝地冒泡。

　　他躺在床上，拥着被子，给陆池渊发去晚安的消息，然后一头钻进被子里。

　　落地窗外能看见江边夜景，河岸的灯火铺开，像一条盘踞在江面的火龙，

　　这一夜，江宸睡的很安稳。一夜无梦，直到生物闹钟叫醒自己。

　　他简单洗漱下楼，发现陆池渊起的比他还早，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做早餐。

　　陆池渊在家里也会变得随性，穿的不那么严肃。简单的休闲服，勾勒出颀长的身影。

　　他听见江宸的脚步声，回头看一眼，道：“洗漱了吗？早餐马上就好了。”

　　江宸渡步进厨房：“怎么没看见别墅的佣人？”

　　“这边一般是钟点工过来收拾，现在没到上班时间。”

　　陆池渊不喜欢自己独处的时候被人打扰，别墅除了做饭的阿姨固定，其他人员有一定的流动性，到点上班。

　　江宸过来，陆池渊给阿姨放了两天假，他想要二人世界不被打扰。

　　江宸环顾四周，落地窗的装潢极大地满足了视野的延伸。这附近的别墅不多，绿化带做的很好，每一栋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保证各自的隐私。

　　江宸喜欢全屋的风格，就是觉得有点空。但真琢磨，又觉得家里什么都不缺。

　　陆池渊的早餐做的简单，江宸洗手拉开椅子准备坐下，想起自己还穿着睡衣，欲上楼换一下。

　　做客穿着睡衣吃饭，总是不太好。

　　陆池渊看出来了，道：“就我们两个人，不讲究这些。而且这是在家里，随你喜欢。”

　　家这个字有着别样的魔力，对没有过去的江宸而言，更是如此。他甚至会因为陆池渊的话，生出隐秘的期待。

　　如果他能和陆池渊在一起，以后的日子也会如同今日这般吗？

　　一起起床，一起吃早餐，在餐桌上闲谈两句，然后一起上班，再一起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