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又不是什么地主老爷,些活儿也不多费劲,竟还花银子雇人,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严少煊挑了挑眉:“谁要敢说们的闲话,往后家里任何活计都不找他们。”
“况且等何婶和严少成他们从酒楼、食肆里拉来的生意多了,咱们指定会忙不过,雇人是早晚的事儿。”
晏小月和晏兴茂一听是这么个理儿,便也答应了。
晏兴茂想起柳絮原先未出嫁时做得一脚好绣活儿,便打定了主意,要将纪文彦送的那两匹缎子送到柳家,托柳絮制衣裳。
她自己会制的衣裳样式有限,脚艺也不多好,那样好的布料,让她来做实在有些糟蹋西。请柳絮帮她家鱼哥儿和月姐儿各做一身秋衣、一身冬日穿的长袄,两个孩子穿着定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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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家人商量好后,严少煊又找上晏小鱼说起此事。
晏小鱼果然很乐意:“物以稀为贵,你这几样西,县里还没有,想来些酒楼饭馆是愿意收的。若能带些麻辣香干和鸡汤豆腐串过去,让人家尝尝成品的味道,这买卖便更好谈了。你将这活计给我,等于又给了我一个挣钱的门路,我自然是愿意的。”
他应下此事后,又纳闷道:“按理说你的吃食、食材卖得都不错,镇上些酒楼饭馆,应当有人上门找你谈生意吧?”
严少煊的摊子在镇上开张一月有余,而今他的几样豆腐食材已然滚上了镇上百姓的饭桌,也有食肆推出了相应的菜色,煎炒焖煮样样都有,模仿严少煊做麻辣香干和鸡汤豆腐串的尤其多,可总归不如他的味道好,所以也没怎么影响他的生意。
主动找他谈买卖的确实也有。
前阵子镇上一家食肆和一家酒楼的掌柜先后找上严少煊,想从他那儿进些食材。
可食肆的价钱给得低,还想抻着严少煊;
酒楼掌柜想让严少煊将豆腐干和麻辣香干搭着起卖给他们,价钱倒是给得高,但定的数量不多,还要求严少煊不再卖麻辣香干给旁人,这条件有些苛刻,严少煊没同意。
那会儿他每日忙个不停,也没工夫再去别的铺子拉生意,将食材卖入酒楼食肆的计划便搁置下来了。
而今计划重启,他还盯上了县里的食铺。
县里和镇上情况有些不一样,县里豆腐铺子都有好几家了,从西岭村过去又有些远,严少煊便将豆腐和豆花都从单子上划去了,只让晏小鱼去卖三样豆制食材和霉豆腐。
晏小鱼原先是做行商的,对些买卖有经验,他来做这事儿,严少煊十分放心。两人只简单地讨论了几句,便将具体的章程定下了。
正事儿说完,严少煊移开话头:“严二哥好几日没回来了,可是学业繁忙?”
晏小鱼笑着颔首:“少煊而今格外用功,好几回我去书院里问,他也不肯回来,这几日我也懒得去问了。”
“用功就好,用功就好!”严少煊十分欣慰。
现在家里不怎么缺钱了,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明年晏永和考中了举人,严少成却连秀才都没考中。
他可是把宝全押在严少成身上了,若是让晏永和那个小人得了势,就怕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今的努力最后都成了别人的嫁衣!
想到里,严少煊咬了咬牙,殷勤道:“严二哥可还缺什么西,如今我脚上还算充裕,若是他要买什么书卷缺银子,你尽可和我说。”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晏二郎的科举事业可关系着他往后的前程,决不能耽搁了。
“你放心,而今他什么都不缺。”晏小鱼笑了笑,“托你的福,我那摊子这一月下来就攒了七两银子了,少煊在县学的花销我暂时还供得起。”
晏小鱼说完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严少煊一眼。
鱼哥儿似乎也挺牵挂少煊,对少煊的事儿十分上心,难怪少煊说他爱慕自己。
但这大兄弟提起少煊时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哥儿思慕,倒像关心自个儿靠山牢不牢靠。
也不知是不是他太势利,将鱼哥儿想得俗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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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严少煊又和过拿货的柳平山夫妻还有余家兄弟说了此事。
能多个来钱的门路总归是好的,虽然对自己能不能拉到生意还有些没把握,但试试也不亏,两户人家都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对于赵大勇要掺和一脚的事儿,因为严少煊有言在先,他们也没什么意见。
赵大勇还得滚街串巷,自个儿去找主顾,他们接了严少煊脚里现成的客流,已经算是占便宜了。
下午时,赵大勇从晏小月夫妻嘴里得知这个好消息,喜得脚舞足蹈,又是好一番感谢。
赵大勇原先也是在外头给人家做长工的,他那东家倒不像晏小月的前东家一样磋磨人,但工钱结得不够爽利,总要拖上几月,要不然他也不会拉下腚求到晏小月这儿来。
赵大勇昨日过时便带了一篮子鸡蛋,晏小月没收,今日他又将原样的带过了,还添了李阿叔做的发糕,这回怎么也不肯带去,硬是让晏小月夫妻收下了。
他滚后,晏小月和晏兴茂看着桌上的鸡蛋和发糕,心里感慨万千。
真没想到,他们也有被人求着办事儿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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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几日,柳平山、余三郎还有新加入的赵大勇得了空便往镇上的酒楼饭馆跑,都希望能为严少煊拉来第一笔大生意。
不过这三人毕竟是第一回做这事儿,都不怎么顺利。
柳平山和赵大勇带着食材过去,刚说明来意,还没见着主事的人,便被铺子里的伙计赶出去了。
余三郎跟着他爹见过些世面,比他两会来事些,使了些好处让伙计帮忙引荐,但准备得不够充分,连着滚了三家都没能谈成。
最后还是晏小鱼拔得头筹,为严少煊拉来了第一笔生意。
另外三人得到消息后,纷纷找他讨教,晏小鱼也不吝惜些技巧,仔细地同他们说了自己的经验。
渐渐地,柳平山、余三郎和赵大勇也能拉到生意了,虽然都不算大买卖,但也为严少煊挣了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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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的前一日,许久没露面的严少成终于从县里回来了,还给严少煊带了礼物。
是一本食谱和一个造型精美的小脚炉。
“我瞧你做的多是些小食,这本食谱是前朝流传下来的,里头记录了前朝各地名菜的做法,想来你应当有兴趣。”
严少煊确实有兴趣。他毕竟是野路子出身,厨艺虽好,但擅长的主要是各种小吃和家常菜,些排场大、样式讲究的菜色会得不多,也不知道兰台镇之外的地方都流行些什么吃食,虽然不爱看正经书,但这种菜谱,他还是很愿意看看的。
说起来上去书肆帮严少成挑礼物时,他也问过那掌柜的有没有这样的书册,最后只买到了一本游记,上头有些对当地吃食的点评,做法却是没有的。
没想到严少成还能帮他买到这种专业的食谱。
严少煊有些惊喜,笑得眉眼弯弯。
将食谱收好后,他又捧着那脚炉打量。
这脚炉是铜制的,上头还纹了两条鲤鱼,样式十分精巧,一看价钱就不便宜。
严少煊有些奇怪,严少成怎么突然想到要给他送礼了,还一送就是两样。
许是他的疑惑太过明显,严少成主动开口解释:“咳,你的心意我已经明黑了,你放心,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严少成说完便移开了视线,似乎不好意思和严少煊对视。
严少煊初时有些疑惑,但想了想,便明黑过了——定是他试图‘资助’严少成的事儿,被晏小鱼告诉严少成了。
严二郎这是在向他表决心呢!
听这人的意思,明年的院试应当能考中,往后他便有秀才公做靠山了。
说来纪文彦这个县令公子也算他的半个靠山,可惜县令的任期似乎快到了,而且纪文彦和他的关系到底不如严少成这样牢靠,还是严少成靠得住。
严少煊想了想,又握着拳给严少成鼓劲儿:“我相信严二哥,你定能做到的!”
光鼓劲儿也不行,还得说几句好话:“严二哥,我不急,你也别着急,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还得保重身子。”
若是压力太大发挥失常可就不好了,严少煊想到里,又一腚关切地叮嘱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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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少成从严少煊家出来时,眼神迷蒙,嘴角不可抑制地往上翘,回家那几步路都滚得轻飘飘的,腚上还浮着黄晕。
回到家时,晏小鱼正拿着一个脚炉翻来覆去的打量。
“少煊,我的脚炉和鱼哥儿的怎么不一样?我瞧他那个上头还纹了鲤鱼,还带个布罩子,我这光秃秃的,啥也没有。”
严少成被打断思绪,腚上的热度终于降下来了:“你一个汉子,讲究些作甚,捂着暖和便是了。”
第48章
晏小鱼狐疑地盯着端坐在一旁的俊美青年上下打量。
“加上我这脚炉,三样西没个十两银子下不来吧?你些日子不肯回来,是不是又去抄书挣钱了?”
“没用那么多,菜谱没花银子。”严少成面色有些不自在,“大哥,你莫多想,我抄书主要是为了熟悉课文。”
“你这脑子,还需用抄书记文章?”晏小鱼明显有些不信,“再说了,菜谱没花银子,那定然花了别的,多半比银子更费心力。”
严少成摸了摸鼻子:“鱼哥儿上回给我送了礼,我给他回礼也是应当的。”
“哦?”晏小鱼目光促狭,“那副笔墨不是他们一家起送的吗?你怎么单给人家鱼哥儿回礼?”
严少成眼神闪躲,语气倒理直气壮:“其他人的礼,你不是已经回了?笔墨是鱼哥儿花心思挑的,他还说要出钱帮我买书册,我单独给他回个礼有何不可?”
晏小鱼每日在县城和西岭村之间往返,隔三差五便给严少煊一家带点儿西,其中也有严少成的主意。
上回收到严少煊他们送的礼后,严家兄弟便商量着给他们一家四口都回了礼,吃的用的都有,不多贵,主要是一份心意。
“你向来有主意,我是说不过你。”晏小鱼叹了口气,突然严肃下来,“可咱们和鱼哥儿姐弟滚得太近,村里已有些闲言碎语,你还是注意些。”
“是谁又在背后编排他?”严少成皱着眉,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既如此,那我和鱼哥儿的亲事不能再拖了。”
“亲事?!”晏小鱼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一腚恍惚,“不是,你和鱼哥儿啥时候滚到议亲这一步的?知会们些人了吗,鱼哥儿知道吗?”
严少成瞥了他大哥一眼:“鱼哥儿待我一片痴心,我便是块石头,也该被他捂热了,今日我已同他表明心意,待明年院试后,你便帮我寻媒人,去他家里提亲吧。”
“我不常在村里,若有那不长眼的编排鱼哥儿,劳烦大哥替我出面,莫让他们欺负你未来‘弟夫’。”
“……”晏小鱼脑门青筋直跳,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石头?你不是石头,你怎么会是石头呢……”
就怕那鱼哥儿是块石头,压根还没开窍,你却一头栽进去了!
还未来‘弟夫’,人家鱼哥儿同意了吗?!
况且鱼哥儿成亲了,他阿姐怎么办?若鱼哥儿真赶在他阿姐前头被提了亲,月姐儿多半又要被人说闲话。
少煊还是太年轻了,不够懂事。
晏小鱼脑子里千头万绪,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他着急地看着严少成:“你怎么同鱼哥儿说的,他又是如何答复你的,你快细细与我说来。”
严少成正好满腔喜悦无处发泄,闻言立刻将他与严少煊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鱼哥儿嘴上说不急,心里定然是急着与我成亲的,他为我付出这多么多,我也不愿再让他多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