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屿舟的确不想去,所以他垂下眼,懒散地嗤了一声。
盛遇这个提议显然是含着坏心眼的,可能他也幼稚,并不是很想让对方如意。
“谁说我不想去,我想去极了。”路屿舟蓦地站起来,带起的风擦过盛遇耳尖,“改一下——如果我赢了,你就陪我去。”
“哎——”盛遇愣了一秒,连忙站起来,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你不能这样,万一你故意输给我,这找谁说理去,我不同意,不同意啊……”
容不得盛遇谈好赌注,哨声一响,对决已经开始。
林嘉嘉好心地搬了张桌子过来给他们放记分牌,由不上场的一男一女充当裁判。
第一节打得平和,夏扬组的队伍虽然均衡,但大家并不是经常约着打球的球友,需要一定的磨合。
尤其是路屿舟。
这哥们是拿分狂魔,三分投篮准得出奇,但他貌似不常跟人配合,总忘记自己还有四个队友。
反观盛遇和夏扬,没半分钟就找到了手感,连连拿分。
中场休息,盛遇接了队友扔过来的水,坐下休息,笑吟吟地跟旁边的人击掌。
路屿舟拽着校服下摆擦汗,余光瞥了过去。
球场上的盛遇比平时都要吸引人。
盛遇本性像只跳脱的兔子,爱玩爱闹爱笑,日常会收敛一些,怕冒犯了谁。但球场不需要礼貌,只有最直接的输赢。
一上场,他好像撕掉了一层乖巧的皮,眼眸如星,雪白脸颊上燃烧着沸腾的胜负欲。
投篮的时候稍微后倾身,手臂和腰腹一齐绷紧,像只敏捷的幼豹。
这短暂的一场四节赛里,他是不容置疑的视觉中心。
——结论不是路屿舟得出来的,是看客们的直接反应。
场边人山人海,女生们的目光或欣赏或倾慕,直白得像团火。
路屿舟仰头灌了一口水,这时才觉得,这场球赛,打得有了一点意思。
第二节,路屿舟赢。
第三节,路屿舟赢。
第四节……下课铃响了,没打完。
盛遇输了。队友们还好,还沉浸在刚刚的酣畅淋漓里,一个劲复盘,还约着下次一起打球。
受伤的只有盛遇。
他浑身是汗,靠在计分桌边,假模假式地消极:“人人都不看好我……偏偏我也不争气……”
夏扬:“你哪不争气了?打得挺好啊。”
盛遇:“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己也上不去……”
夏扬:“青云志是哪儿?”
盛遇充耳不闻,就继续嚎,直到路屿舟拎着一瓶水走了过来。
“又要干嘛?”路屿舟露出习以为常的神色,“直说,别搞这些虚的。”
盛遇一下有力气了,扒着桌子站起来,“请我们喝饮料!”
路屿舟一扬眉,“谁?”
“打球的传统,赢的人要请客喝饮料。”盛遇伸出手指,慢悠悠转了一圈,“这里起码有三十个人,也别算了,一班五十个人,一人一份吧。”
周围人听得一头雾水。
有这种传统吗?
还是林嘉嘉先反应过来。
她觑了一下路屿舟的神色,这位大神刚打完球,下巴挂着汗,脸色比平时红润些,没那么冷。
刚刚喝彩的余韵还在,她下意识接了口:“请客,请客——”
起哄的一开始只有一两人,很快变成整齐划一的声浪。
“请客,请客,请客——”
路屿舟被围在正中心,捏着矿泉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有点茫然。
请客倒是可以,但他没见过这种场面。
虽然在一班呆了两年,但一班学生一年要洗两次牌,路屿舟至今还没认全所有人的脸。
性格使然,他不爱交朋友,久而久之,班里能说上话的人不多。
人们对不熟的人总是客气,路屿舟恰巧一直处于大家“不熟”的范围里。
没人叫他请过客——夏扬那几个不要脸的除外。
路屿舟在声浪里懵了几秒,貌似察觉到什么,敏觉地看向了盛遇。
盛遇混在人群里,笑得神采飞扬,冲他眨眨眼,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不用谢。
路屿舟懂了。
他故意的。
-
路屿舟交出了自己的校卡,让他们自己刷。
同学们得了逞,总算散了,率先抢到卡的几个男生风火轮似的往商店冲,远远还有人朝这个方向喊:“路哥,希望你余额足够,我们爱你——”
盛遇笑得想死,搭着路屿舟的肩道:“信不信我?以后你大出血的机会多的是,盛董事长再也不用担心我们钱花不出去了。”
路屿舟被闹了一通,眉眼懒恹,无声地勾起唇,说:“怪谁?”
“反正不怪我。”盛遇看了一眼天边的霞色,说:“今天晚上没课吧,走呗,一起坐公交。”
路屿舟问:“几点了?”
盛遇熟练地把手腕伸出来。
路屿舟用手指捏住,垂下眼皮看了一眼,说:“还早,今天你能自己回去吗?我有点事,想尽早办完。”
盛遇受不了这股哄小孩的语气,“我又不是残废……手电在我书包里,那我先走了啊。”
路屿舟办完事,直接回了棋牌馆,时间尚早,天色还白着。
锁好车,他径直上了二楼。
夏扬慢半拍听到动静,跑到棋牌馆外面看了一眼。
路屿舟人已经不见了,树下停着他的山地车。
夏扬看了一眼,正要上楼,忽然觉得不对。
他难以置信地把目光移向了那辆很酷帅很有品味的红黑配色山地车。
两分钟后,棋牌馆响起了夏扬的怪叫:
“妈——老路给山地车后边加了坐垫!”
第35章 奖励
夏扬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往霸气酷炫的山地车加后座。
他蹲在山地车旁边仔仔细细看了半晌,越看越丑,哀嚎着冲上了二楼,“妈,妈,你管管老路——”
他妈正做饭,热油滋啦乱响,呛鼻的辣椒香蔓延开来,压根没听清他嚎了什么,“啊?干什么?!什么卤牛肉?”
正好路屿舟从卧室出来,夏扬换了一个折磨对象,猛冲上前勒住好哥们的脖子,勾带着往楼下走,“来来来,哥问你个事……”
路屿舟一偏头就避开这只咸猪手。
“干嘛?”
骚扰失败,夏扬翻了个白眼。三步并两步下了楼,站在能看到门外树下山地车的位置,手指着那个方向,“你安后座干嘛?你说,哥们给你挑的山地车安这么丑的后座,你想干嘛!”
两人的山地车是升高一那年姨妈给买的,挑选的时候路屿舟不在,夏扬挑的,至今还把这辆山地车视为自己审美的映现。
路屿舟站在楼道口,居高临下地望着夏扬,神色有些无奈。
“哪里丑了……”
夏扬:“哪里都丑。”
“……”
路屿舟只好下楼来,两人走到门外,山地车靠树停着,前轮胎栓了链条锁。
“我载人用的。”路屿舟下巴一抬,示意了一下侧面收上去的踏板,说:“美丑不重要,能承重就行。”
加的是常见的铝合金后座,黑色漆面,简洁普通,一眼看去并不突兀。
夏扬咋咋呼呼,单纯因为这辆车是他挑的,要说多丑真不至于。
“.欲.言.又.止.载谁啊?”
路屿舟:“盛遇。”
夏扬:“哦,那还行。”
他第一反应是‘合理了’,毕竟这两人关系显而易见的好。他跟路屿舟虽然是一起上下学的关系,但在学校,路屿舟跟盛遇待在一起的时间绝对更多。
“为什么不直接买一辆?山地车又不贵,坐后座……你俩不觉得小家子气吗?”夏扬疑惑地问。
路屿舟回道:“他不能一个人走。”
可能是好哥们的表情太平静,太有说服力。夏扬完全没有搞懂其中逻辑,但还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问完没?没事我上去了。”
路屿舟扭头要走,刚一转身,忽然又停住,盯着不远处一个帽子口罩的男人眯起了眼,“那是谁?”
“谁啊。”夏扬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不认识,路人吧,不过这副打扮……”
男人中等身材,身量较矮,手里拿了一个相机,见两人视线望过来,立刻假装欣赏风景,望着墙缝里的野草视线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