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去拿水和医疗箱过来。”
俞明玉说着从休息椅上随意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捂住伤口,朝谢安存走去。
什么都没能吐出来,俞明玉的血早就被他全部咽进了肚子里,谢安存生怕口腔里的血腥气会将魅魔的原型赶出来,只能拼命逼迫自己分泌唾液冲散那些血味儿。
一只宽厚的手从背后探来,以一种绝对强硬的力道掰过谢安存的下巴,谢安存哆嗦一下,捂住嘴的手立马往上移,要去遮眼睛,但立马被俞明玉捉住了。
“安存,深呼吸。”
俞明玉叹息一声,拇指揉开他的下唇,露出里面已经被咬出伤痕的唇肉来。
怀里的人还在不住挣扎,俞明玉眯起眼,指尖变本加厉地蹭进去,卡在谢安存的齿关间,他轻轻呵斥一声:“别动!”
谢安存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被凶了一下就不动了,乖顺地张开嘴。
俞明玉的指腹粗糙,薄茧擦过嫩肉时如电流般窜过的轻微刺痛让谢安存又开始抖个不停,他忍不住抱住男人的小臂。
正是最口干舌燥的时候,俞明玉还要掐着他的腰不许他动,谢安存转转眼珠,视线一点一点往上挪。
先是手的骨节、再是淡色的唇和高挺的鼻梁,那股香根草的气息像是从俞明玉的皮肉散发出来的,勾引得谢安存口齿生津。
好想把你一口气全部吃掉。
“刚刚是不是把血吞下去了,现在还能吐出来么,你是不是晕血?”
俞明玉用指头顶开谢安存的牙齿,想查看他的口腔,不料对方那两颗尖得异于常人的虎牙一直压在自己的拇指上摩挲,小心翼翼地收着力道,下一秒就有堵湿软的东西轻轻缠上来,像是欲拒还迎般,小口小口地舔。
和那天在碧水榭一样的眼神,像被下过药的艳品,情态低俗,神色却纯真,乱七八糟的欲望揉成一团阴影塞进那对黢黑的瞳孔里,贪念纯粹得可怕,不含一点杂志。
俞明玉收紧了手指,谢安存吃痛,仍讨好地黏过来。
理智告诉俞明玉谢安存这副样子不正常,可他竟然没感到半分不悦,甚至脸不红心不跳,将指尖又送进去几寸,玩弄似的掀开软舌查看,周而复始,直到两人交缠的呼吸都有些滚烫起来才罢休。
松开手,俞明玉拿毛巾擦了擦指尖的津液。
易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静悄悄地站在身后,很识相地低下头,把矿泉水和医疗箱递过来。
“今天教到哪里了?”俞明玉问。
“第二套第一式。”
“打的时候他有没有看起来哪里不对劲?”
“没有啊,真的没有,我一直在观察他的状态。”
易延表情诚恳且谄媚:“谢少爷很聪明,学得很快,就是体力不太行,打两套就累了,刚刚可能真的是晕血应激了。”
谢安存呆呆地听两个人说话,涣散的瞳孔终于往回缩了一点。
他张了张嘴,瞥见俞明玉衬衣上血刺呼啦的痕迹,心口一窒,忽然扑过去抱住男人。
俞明玉不防,和他一起跌坐在垫子上。
“叔叔,你手怎么了?”谢安存嘶哑道。
第24章
俞明玉被谢安存紧紧环住脖子,扯也扯不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整个人融进肋骨里,再也挣脱不了才足够满足。
除了已经去世的母亲,俞明玉还没有被谁这样用力地拥抱过,沉闷的心跳隔着一层胸腔传递过来,那温度竟然熨帖得刚刚好。
他怔愣一会儿,抬手摸了摸谢安存的脑袋:“缓过来来了?”
然而谢安存只是固执地问:“叔叔,你手怎么了?是不是刚刚我的指甲划到你了?”
易延低着头还不老实,冒着眼睛抽筋的风险也要拼命往上杵,不是说家族联姻相敬如宾貌合神离吗?地上这老夫少妻看着挺暧昧啊,陆以臻眼睛长到屁股上面去了?
俞明玉不高兴地看过来,易延立马会心一笑,退到几米外继续当透明人。
“不是你划的,来之前就有,不小心撞到了而已。”俞明玉改拍拍他的肩背,“你先起来,去漱口。”
谢安存:“不。”
他在俞明玉看不见的地方拼命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男人的骨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宽大,背肌饱满,只是轻轻一碰就能想象得出衬衣底下的肌理有多么健康而流畅。
偏偏发丝是细软的,谢安存闻着他发尖儿洗发水的香气,刚平息下去的血液又叫嚣着冲上头顶。
这样的拥抱谢安存在梦里已经不知道肖想过几回。
他这着急往人怀里钻的动作把自己整段后颈肉都送到了俞明玉嘴边,脾气倔,牛劲儿也大,俞明玉垂眸看向眼前那一片细腻皮肤,正要狠下心拽开,脑海里忽然钻进一股细微的味道。
很熟悉,也很陌生,淡得只要一次吐息就能冲散,但俞明玉的身体似乎已经对这味道有了条件反射般的反应。
雨后树林深处的奇特气味,水腥气、枝叶、潮湿的霉味,清新,但绝不称得上好闻,却让他凑近了止不住地深呼吸。
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
血液里像被推进了一支混了镇定剂的毒药,感官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平和一半亢奋,余韵退去后四肢都如泡进水里那般舒适。
俞明玉曾在一只狗身上闻到过一模一样的味道,恰好每次都在他头痛失眠的时候出现,闻了没多久便能感到困意安然入睡。这样的作用迟早会促使身体上瘾,俞明玉警惕着,却也忍不住沉溺其中。
可现在为什么谢安存的身上也有这股味儿?
那气味确实极淡,他在想去仔细分辨的时候已经闻不到了。
是错觉吗?
适逢陆以臻处理完俞青涯的事儿,一身轻松地往格斗房赶,准备叫易延回秘书办公室接他的班。
门一推开,“俞总”两个字还没喊出口就又吞了回去。
他以易延同款的低头角度慢慢挪进来,正声:“俞总,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现在要送谢少爷回去吗......”
一偏头,易延冲他挤眉弄眼。
“......”
俞明玉没回答他,而是在谢安存的后颈上用力捏了捏,教训道:“不听话了?这样坐在地上我的手很痛。”
听到后半句话谢安存立马松了手,要去看他的伤口。
俞明玉轻巧躲开,警告似地瞪了谢安存一眼。青年跟被扯紧了牵引绳的家犬似的耷下眉眼,低声说:“对不起,叔叔。”
俞明玉不知道他在道什么歉:“你先跟陆助理回去,阿姨说晚上要烧鱼。”
谢安存看着他大步往门外走,想今天这意外也算是让他辛苦立起来的人设毁于一旦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扬声问:“叔叔,今天晚上你要回来吗?”
俞明玉脚步一顿。
“嗯。”
易延被俞明玉叫走了,留下来的陆以臻开始尽职尽责地当谢安存的保姆。
陆助理和隔壁伪娘易助理的性子可谓是大相径庭,做起事来一板一眼,对俞明玉的话唯命是从,说了当保姆就真的要带谢安存出去吃饭。
两个人在西餐厅里大眼瞪小眼,盘子里的牛排色香味俱无,还不如两个人一人一边都面对着墙吃饭自在。
谢安存也看得出陆以臻如坐针毡,主动问道:“陆助理,你和易助理真是同事吗?”
“嗯,我们是一个办公室的。”陆以臻扶扶眼镜,“管的事情一半一半,否则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那易助理以前也这么穿女仆装来上班吗?”
陆以臻表情忽然跟吃了苍蝇一般难看,他和易延虽然坐在同一个办公室呼吸同一片空气,给同一位老板办事,但他俩实际长期处于对抗路状态。
易延此人太会撒泼打滚,而且有公主病,然而真正的公主起码五德俱全,温柔淑惠,他易延最多沾了个武德,有时也不讲。
一间办公室每天都能鸡飞狗跳,如果哪一天陆以臻下定决心辞职,那一定是易延害的。
“这个,易助理有自己的个人爱好,不会天天穿女仆装过来,他只是喜欢穿裙子,习惯了就好,易助理人不坏。”陆以臻违心道。
“是,今天易助理跟我聊了很多,还聊到了陆助。”
谢安存仔细观察陆以臻的神色,说这话时对方切牛排的速度一下子慢了很多。
“易助理说,陆助理人长得帅心肠也好,很有大男子气概,怪不得公司里的小姑娘都喜欢陆助理。”
陆以臻镜片一闪,立刻追问:“他真的这么说?还说什么了?”
“那你先告诉我今天俞先生的手为什么受伤了?”
谢安存这是钓了长线在等他上钩呢,陆以臻嘴刚张开又闭上了,他想起方才在格斗房里谢安存紧紧抱着俞明玉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丝阴霾。
低下头的那一瞬间他瞥见了谢安存望过来的眼,那样阴鸷的眼神绝对不该出现在一个天真单纯的富家少爷身上。
他告诉自己是看错了,可此刻谢安存的脸似乎逐渐又和先前那副样子重叠起来,奇怪的违和感让陆以臻警铃大作。
“今天上午俞总去维多利亚港视检,工人卸货时不小心撞到了俞总。”
“是吗?”
陆以臻在撒谎,谢安存在俞明玉身上闻到了另一个人的血味儿,那血腥味臭得令他作呕,尤其这味道还萦绕在俞明玉周围挥之不去,让他烦躁异常。
“公司里有专门的医疗部门,不会让俞总的身体有什么大碍,谢少爷请放心。”
包厢里沉默了许久,陆以臻才听到对面“喀”一声放下了刀叉,用以前那种轻声细语的腔调说:
“那拜托陆助理帮我转告一声,今天让俞先生早点回来吧,我和俞先生之间虽然只是表面夫妻,但我也很关心他的,他要是伤了哪里,我吃不好睡不好。”
陆以臻拿餐巾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今天我自己开了车过来,吃完陆助理就回公司吧,不用送我了,我下午还想去别的地方逛一逛。”
沂水中心区附近的新商圈是几条老街翻新重做,政府想把老街打造成一个商业景点。
刚刚招商没多久,街边两侧空荡荡的,巷子里头都是些老头老太在散步。
还有些古玩行家专门钻角落里头摆摊,虽然大多数是些骗人的玩意儿,但不乏能挑到些真东西。
最近工作室接了一个古装秀的委托,谢安存负责为几件侠客风的衣服设计饰品,他想着能不能在这里淘到几枚花钱回去。
午后老街的人不多,大爷大妈们躺在椅子上自顾自刷短视频,也没有要招呼谢安存的意思。
谢安存只好蹲下来仔仔细细看过去,今年的行情大概不太好,赝品也仿得拙劣,古钱上的字都印错了,翻得多了还要遭卖家白眼。
以为今天要空手而归的时候,角落里一个小小的摊位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说是摊位,实际上是摆在上面的一个小像。
绝对不会看错,这尊黑色小像居然和俞明玉家里那尊菩萨像一模一样。
谢安存伸手要去拿,却被另一只苍老的手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