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房间里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
第26章
俞明玉没让谢安存睡地板,让他直接把被子搬到床上。
出了刚刚的事儿后,男人异常沉默,什么都没说,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后关灯上床。
最后一点光线也被窗帘悄无声息吞噬,谢安存只能屏息着,竖起耳朵听身边悉悉索索的动静。
枕头和被子都是自己的,但鼻尖还是能闻到俞明玉身上惯有的香味儿,谢安存往下挪了一点,把脸埋进柔软的床褥里,小狗似的嗅嗅。
这副样子很像一个变态,谢安存承认了,他逼迫自己清空大脑,不去想些污秽的事情,可感官总是要往俞明玉身上飘,发丝摩擦在枕头上的声音也能在耳廓里无限放大。
“安存。”
一道微凉的呼吸攀上谢安存的后颈,他转过头,差点和俞明玉碰上鼻子。
他们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得这么近了,对视如情人间温存,下一步就该拥抱在一起鼻尖交错。
谢安存紧张地应了一声,尾音都劈了叉,身体越紧绷,脑子便越发散——他忍不住想,如果现在遮住俞明玉的眼睛吻上去,对方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厌恶地一把推开他还是予索予求?
那么温柔漂亮的眼睛被强迫时也还能保持微笑的形状吗?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像同床异梦的夫妻,心思各异。
俞明玉不动声色地观察谢安存,被褥摩挲间靠得更近,在他颈边贪婪地寻找那股特殊的新叶味儿。
他没有闻错,空气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了,说不上温和,相反极具目的性,像无形的触手般要将湿滑黏液淋湿他的全身。
一次是偶然,第二次、第三次恐怕就不是巧合这么简单了吧?
“安存,你身上有没有喷什么香水?”
谢安存闻言身形僵硬一瞬:“香水?什么香水?”
“你身上很香。”
再强的意志也抵不过加成物有意催眠,俞明玉的大脑逐渐昏沉起来,身体却仍在找寻香气的来源,现在倒是变成他越逼越近,谢安存战栗着往后挪,耳垂肉红得滴血。
俞明玉想问他的体温为什么这么高,脖子上又到底喷了什么东西这么香,能让大脑深处所有的疼痛都不翼而飞,仿佛只要待在谢安存身边,就能让他重回母亲的羊水般舒适。
“我自己调了个香水,平时一直都在用,可能是那个的味道吧。”
谢安存的声音很轻,他浑身热得不轻,忍不住地伸出手臂把被子拉下去一点,手却忽然被身后的人捉住了。
俞明玉看上去就是一副不清醒的样子,一点点拉开谢安存的手指,鼻梁和嘴唇贴到掌心里汲取更多的香气。
“!”
谢安存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了烟花,他不动,任由俞明玉的脸在他手里轻轻蹭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敢往后撤,俞明玉没有动,安静地躺在枕头上,闭着眼呼吸均匀。谢安存摸了摸他的脸,发现男人已经睡着了。
“......明玉。”
谢安存叹息一声,慢慢拨开俞明玉的额发,露出底下俊美的五官。
“明玉。”
有贼心没贼胆,等人睡着了以后谢安存才敢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他等这一天很久了,能正大光明地躺在俞明玉身边,静候一个对方卸下防备的时机,任由自己散发私欲。
他捧起俞明玉的脸,将面颊紧贴过去,眼底影影幢幢。
“明玉,明玉,明玉。”
嘴唇被含进另一张唇里舔弄,怎么吸吮都不够,谢安存不满足只在浅表的亲吻,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急切地撑在俞明玉身上。
睡梦中的齿关很容易就被他撬了开,软舌滑进去狡猾如游蛇,津液交缠,做最亲密的事。
手法越下流谢安存便越兴奋,契纹和主人心有灵犀,隐隐发亮发烫。谢安存生怕再做下去就会忍不住做些出格的事,只能依依不舍地把舌头退了出来,响亮地在俞明玉唇上亲了一口。
他不理身下正悄然发生的变化,捻起嘴边的银丝怔怔地看,随即露出一个痴迷的笑。
身体一直被某种软绵绵的东西禁锢着,似蛇非蛇,吐着信子爬上来,压得俞明玉喘不过气,这异样的体感让他做了一个已许久不曾做过的噩梦。
偌大的漾园除了他自己和已经去世多年的养母陈婧宁,恐怕没有人知道俞明玉只是个被亲生父母弃养的孤儿。
因为和年轻时的俞道殷有几分肖像,被陈婧宁相中,用一张假的DNA检测报告领进了漾园的大门。
园里的其他孩子告诉他,他不叫俞明玉,叫“私生子”,是这个院子里最不受待见的下下人,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下作胚子。
俞明玉不知所云,还以为这是夸奖,咬着手指讨好地冲他们笑笑,被一把推倒在地上。
挨打的时候很疼,即使哭得涕泪横流、下意识地求饶也无济于事,俞明玉缩在地上不停发抖,再蠢也知道了其他小孩骑在他身上打他是因为不欢迎、不喜欢他待在这里。
陈婧宁站在小楼前远远地看着他,没有出声也没有上前制止,只是一直用那双忧愁的美目望过来。
但因为他总是被同龄人欺负,闹得大了有时俞道殷也会来小楼几次,杨婧宁在那几天总是特别高兴,最后买了一本五颜六色的儿童绘本送给俞明玉。
“谢谢妈妈......”俞明玉面色呆滞,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绘本,“小狗......”
他启蒙得太晚,学校也因为身体原因总是请假,这个年龄了拼音还认不全。
杨婧宁手指轻轻摸过他脸上的伤痕,用一种俞明玉完全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他,一个字一个字教道:“小狗斑比。”
“故事的主角是一只叫斑比的小狗,因为被前主人抛弃,踏上了独自流浪的旅途,一路上斑比见识了形形色色的风景和动物伙伴,最终重新找到了愿意接纳自己的新家。”
杨婧宁平时不常和俞明玉说话,这次竟然完完整整地将整本绘本读给他听。
斑比是一只毛发蓬松的斑点狗,书页翻动间从俞明玉的左眼跳到右眼,冲纸外的小孩微笑摇尾巴。
杨婧宁走后,绘本被俞明玉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目光不厌其烦地追逐斑比,直到小狗迎来幸福的大结局。
“斑比被新主人戴上了红色的项圈,高兴地围着主人转,他有了自己的新家,有了爱他的家人。主人摸了摸斑比的脑袋,对它说:‘无论什么样的孩子都是被爱着出生的,即使选择的人生是个错误,也应该继续坚持下去,因为在发现这个世界的爱和善意以后,错误的人生也能变得有意义起来。’”
“斑比,欢迎来到新家。”
俞明玉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喃喃重复:“斑比,欢迎来到新家。”
俞青林和俞青瑶兄妹俩来到小楼的后院时,发现俞明玉又在看这本已经被翻得翘边的破书。
过了最懵懵懂懂的时期,俞明玉每次被欺负时的反应反倒没那么好玩儿了,被打得掉眼泪也不还手,像个闷葫芦似的不吭声,只拿不带感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过来,看得人心里发怵。
可越是这样,俞青林越讨厌他。
漾园里像俞明玉这样的私生女私生子很多,但俞明玉无疑是里面最能吸引人目光的那个,有时比他和俞青瑶两个正妻生下来的孩子还能博取关注。
脸长得像洋娃娃似的,还和他妈一样喜欢在人面前弹钢琴拿乔。
大人们谈他的闲话,诋毁、怜悯他,但总是会不自觉地把视线全部放到这个孩子身上。
可俞明玉明明是个连被打了也不会还手的蠢货。
“那破书来来回回就那么几页?有什么好看的?杨婧宁有这么穷么,新书都买不起?”俞青瑶咕哝道。
俞青林朝其他跟来看热闹的孩子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嬉笑着跑过去,抢过俞明玉的书,拎着他的领子把人从秋千上拽下来。
措不及防地摔在地上,俞明玉没什么反应,麻木地站起身抢回书,但很快就被重新压住了。
俞青林随便翻了翻幼稚的绘本,上面有几页图画好像被人摸过好几次,纸头都比其他地方薄,脏兮兮的样子看上去和俞明玉一样恶心。
“俞明玉,你怎么不去学校上课?天天看这种烂书有什么用啊,人也要烂在这里了。”
俞青林从书里随意撕下一页,轻飘飘地拍在俞明玉脸上,男孩的眼睛猛地瞪圆了,他抖着身体不住回头看。
今天天气不错,杨婧宁将自己养的花都移到了阳台外,可惜养得并不好,骨朵开不出花来,就算开了没两天也会成一具枯草。
花盆背后窗门紧闭,只能隐约从里面听到一些钢琴声。
“妈......”
俞明玉才刚叫出声就被其他人死死捂住了嘴,有人嘲笑他:“多大了还只会找妈妈,我们来了这么多次,你看哪次你妈妈会管你?你要是脸上没受点伤她才不高兴吧。”
俞青瑶接过哥哥手里的书,随便翻了翻,她一直瞅着俞明玉的反应,娇矜地梳了梳辫子,却发现对方根本没在看自己。
她翻到最后一页,怔了几秒,忽然大惊小怪:“唉你们看他在书上画了什么,是他自己画的吗?”
有好奇的孩子凑过去看,噗嗤一声笑了。
“这个火柴人是他自己吧,旁边怎么还跟了条狗,画得也太难看了,俞明玉原来这么喜欢狗啊?”
“旁边还有字,写的什么啊?他不是三年级了吗,怎么自己的名字还要用拼音?”
“他妈脑子不好,他自己也是个蠢蛋呗。”
俞青林也看过去,扫了一眼那行字,确实蠢得令人发笑,他张了张嘴,正要大声把这几个字念给其他人听,一道沉甸甸的目光紧紧黏过来。
俞明玉还在没有声音地往下掉眼泪,但他一直不说话,也不动,静静地看着俞青林,和看地上的花花草草没什么差别。
“......”
俞青林最讨厌别人的忽视,他冷下脸,拽着俞明玉的领子把人拎起来,俞明玉转动湿润的眼珠,不偏不倚与他对视。
“我差点忘了,你好像特别喜欢养宠物,之前不是还从后面的树林里带了只兔子回来。”
微一思索又装作恍然大悟道:“哦,我忘记了,那兔子已经死了,现在都被扔到哪里都不知道了对吧,听说你还想把它埋在院子里,就这么舍不得啊?”
“舍不得也没用嘛,我跟我妈妈说俞明玉养了只野兔子,身上都是细菌,还想藏在家里,所以她才叫园丁过去把兔子打死了。”
“那么脏的兔子到处乱跑,把奇奇怪怪的病传到园子里来怎么办?俞明玉,你怎么能干这么自私的事啊?”
方才摔在地上时额头磕到了地上的石头,俞明玉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额头上阵阵刺痛。
温热液体缓缓淌下来,和俞青林的一张一合的嘴同一种颜色。
都带着恶心的腥气。
“哥,他头上破了道口子哎。”
“一道口子而已,这小子还在装哑巴呢,看来一点都不痛。”
俞青林把俞明玉扔在地上,向同伴伸手:“今天来是要干别的事的,东西呢,拿给我。”
第27章
被俞青林指名道姓的男孩面上犹豫一瞬,从包里掏出他想要的东西。
一个十厘米大小的玻璃罐,用来装两条成人手指粗细的小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