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皮那块被男人的眼刀扫得凉飕飕的,他慢慢放下腿,和俞明玉大眼瞪小眼。
“听得懂人话吗?”俞明玉忽然问他。
谢安存僵持着不动。
哪有这样问一只狗的,他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狗而已,本领除了卖萌就是卖萌,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
于是谢安存又低下脑袋开始拿腿搔痒,装傻。
“之前不是很会撒娇卖痴吗?”俞明玉也不恼,目光沉沉,“我今天心情很不好。”
“......”
谢安存再次放下腿,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他顶着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慢吞吞蹭到俞明玉脚边,躺下来露出自己的肚皮,催促对方赶紧来摸两下。
头顶传来一声极温柔的轻笑,随即肚子上的软肉被大手呼噜了一把。
俞明玉站起来走到钢琴边的置物架前,不知从上面拿了什么东西,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叮当轻响。
这个晚上消耗的精力太多了,单是躺在柔软的地毯上,谢安存就已经昏昏欲睡。
眼皮磕碰间他看见俞明玉又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蹲下,紧接着脖子上一紧,有什么东西扣了上来。
一个红色的皮革项圈,意大利的植鞣革,表面被工匠做了蛇鳞的工艺,反光的时候看上去极漂亮,尺寸也刚刚好。
金属骨头吊坠躺在小狗的胸前毛上,可爱又精致。
更重要的是这个项圈上有定位器,开口处安的是指纹锁,除了俞明玉,谁都不能把项圈强取下来,狗跑丢了也能马上通过定位器找到位置。
也就是说他戴上项圈后,未来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掌控在俞明玉手里,跑出去没半个小时就能被找回来。
“汪……(我草……)”
睡意立刻被吓走了,谢安存翻滚起来,震惊地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他一动,骨头吊坠便叮叮当当地晃,俞明玉看上去很满意,掰着小狗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温声问:
“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第33章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俞明玉下楼前把窗户都关紧锁好,门也锁上,除非狗成精了,否则别想着能跑出去。
实际上连大罗神仙来了谢安存也逃不出去,他变不回人,短腿趴在门上什么都够不着,爪子挠刺的声音还没脖子上狗骨头晃起来的声音大。
这怎么办?
谢安存泄气地倒在地毯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个项圈存在感实在太强了,无论他怎么动视野里总有那么一抹鲜艳的颜色,无时无刻在告诉自己已经是只有主人的狗了,要守狗德。
谢安存摸了摸项圈,把吊坠捧起来看,翻过面时他才发现骨头后面还刻了一个英文单词。
P......PUPPY?
谢安存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仰头汪汪嗷嗷叫了两声,继续趴下来盯着吊坠看。
项圈和骨头突然变得极其顺眼,色泽光滑,棱角清晰,是狗骨头里上品中的上品,虽然80%的魅力加成都是因为牌子后面刻着的东西。
Puppy,多么有深意的一个单词,是对一只狗所有美好品德的最高级认可。
虽然世界上叫Puppy的狗可能有几百万只,但谢安存可以当作不知道,就当这是俞明玉给他的爱称。
Puppy虽多,但像他这么乖这么可爱的Puppy能有几只?
谢安存不禁洋洋得意起来,抱着骨头舔了又舔,直到上面完完全全沾染上自己的气味后,才心满意足地重新躺进地毯里。
到处都是香根草的馨香,结引人身上的气味让谢安存感到安心,小腹也阵阵发暖,魅魔力量终于开始逐渐恢复。
游戏里的人物回复耐力值也需要时间,谢安存想要回到今夜之前的状态不知道还要花多少时间,可他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想其他事,只觉得大脑跟蒙了层雾似的困倦,很快便睡着了。
今夜他又做了个奇梦,梦见自己以一种无法描述的视角漂浮在半空中,在楼梯间慢吞吞挪动。
整栋小楼都静悄悄的,没有开灯,但一层薄雾萦绕在谢安存周身,不浓稠但挥之不去,谢安存嗅了嗅,在烟雾里闻到了熟悉的怪味儿。
越沿着楼梯往下走,这味道越浓郁,甚至有些呛鼻了。
谢安存打了个喷嚏,将眼前的烟雾搅散了点儿,这才露出藏在雾后的人。
俞明玉倚靠在放着菩萨像的桌子前,谢安存看不大清他的脸,只能看见男人指尖一点猩红,将那处烟雾烧得不敢靠近。
“锵、锵、锵。”
客厅里古董钟摆的声音似乎有点太大了,震得谢安存耳畔嗡嗡直响。
他竖起耳朵想听俞明玉在说些什么,可无论怎么屏息,俞明玉的声音就和眼前的雾一般,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这么晚了,俞明玉在跟谁说话?
不过是思索一会儿的功夫,客厅里的烟气越来越浓郁。
谢安存茫然地环顾四周,觉得胸腔里心悸得厉害,浑身不舒服。
这里好像是小楼客厅,又不像,连正在说话的俞明玉都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到底是谁在和俞明玉说话?
谢安存被这诡异的场景闹得心中焦躁,飘到沙发边才发现了那里居然坐了一个小孩。
十岁左右的小男孩,长袖长裤,将四肢遮得严严实实,身形也单薄,但安静恬淡,让人不忍不住要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给他。
小孩低着头不吭声,自顾自在手里的白纸上画画,拿俞明玉当空气。
谢安存第六感雷在这时疯狂发出警报,咽了口唾沫,心里忽然有种疯狂的猜测......他飘到小孩脚边,对方似有察觉,敏锐地抬起头,和谢安存四目相对。
那竟然是一张万分熟悉的脸。
谢安存吓了一跳,再想确认一遍时,梦境却在这时被搅散了。
“!”
谢安存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气。
深呼吸的同时记忆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汗没止住反而不停往外冒。
无论这个梦怎么奇怪,谢安存都不会看错,梦的最后他居然在那个小孩脸上看到了和俞明玉极其肖像的五官。
正因如此,这个梦一下子就上升到了惊悚的程度。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俞明玉大半夜在跟着火了似的客厅里和一个小孩说话,那个小孩又是谁?不会是俞明玉的私生子吧?
谢安存衣服上汗津津的,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抬起头,下巴却撞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眼前两座起伏连绵的肉色峰壑终于唤醒了他的三官五感,温热、有弹性、硕大,还在随着呼吸起伏。
“......”
谢安存涨红着脸从俞明玉的胸里退出来,在心里暗骂一声。
如果放在往常他一定会抓住机会做些图谋不轨的事,可现在更棘手的情况出现了。
他手长脚长,视线清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了人身,还躺在了俞明玉的床上。
骨头吊坠叮当晃动一下,谢安存的心尖儿就跟着一颤,急得脸色煞白。
两人躺在一条被子里,好像怎么动都会闹出动静来,热汗一下变成冷汗,谢安存咬着嘴唇想往外磨蹭时,后脖子上的项圈忽然被人往外一扯。
俞明玉皱着眉睁开眼,还以为是小狗醒了又在闹腾,却对上谢安存扭曲且惊恐的脸。
两人对视、保持沉默,一切尽在不言中。
“俞、叔叔......早上好。”谢安存尴尬一笑,结结巴巴地跟他打招呼。
俞明玉的视线从谢安存赤裸的身体一路往上移,最后定在他脖子上的红色项圈,红色植鞣革,下方还有一颗金属吊坠。
谢安存可能不知道,这个狗项圈是俞明玉专门找人定制的,世界上绝不会再出现同样的工艺和纹路。
俞明玉短暂地怔了怔,这项圈明明是他昨晚亲手戴在小黑狗身上的,怎么到谢安存身上去了?
他坐起来,环顾了房间一圈,门窗关得好好的,但小黑狗又不见了,只有一个活生生的人胆大妄为地躺在他身边睡大觉。
俞明玉缓缓扭过头,和谢安存对上眼神后对方又若无其事地笑,表情里的讨好意味和另一只生物抱大腿时的模样离奇得像。
“安存,怎么又跑到叔叔房间来了,昨天几点回来的?”他轻声问。
“啊......是啊......半夜回来的......”
谢安存一颗心不上不下,见男人还有冲他笑的余地,悄悄松了口气,下一秒却听对方问:
“你脖子上为什么戴着这个?”
“……”
“呃......哦......这个啊、这个......”
谢安存低下头,顾左右而言他:“哇,这个项圈颜色还挺特别的,装饰也设计得好漂亮......”
他手上的力道快把整个狗骨头给攥下来了,俞明玉轻轻拍开他的手,追问:“谢安存,我的狗呢?”
这要怎么回答?
谢安存拼命想,总不能流着眼泪撕心裂肺地说我就是你的狗啊,主人,你不记得我了?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了!
接下来俞明玉会反身一脚把他踹到床下面去吗?
其实也可以继续保持沉默装傻,可俞明玉还在盯着他,眼里的情绪沉甸甸的,显然在思考一些谢安存读不懂的事,但他知道再不说点什么就要完蛋了,只能编了个蹩脚理由。
“狗、哦,是那只黑色的长得像土松的小狗吗?我昨天半夜进来看它好像不是很愿意待在这里,一直在挠门......”
“我一开门它就要跑出去,可能跑到一楼那里去了,要不我等会儿下去问下阿姨它在哪儿......”
“项圈,这个项圈,我看背后的锁挺高级的,想摘下来仔细看一下,好像还能调节长度,我就给自己试试看能不能戴上、哎呀怎么这样......昨天工作得太晚了脑袋不清醒,忘记摘了......”
“这后面的是指纹锁,只有我的指纹才能摘下来。”俞明玉忽然说。
“......”
指纹锁?
空气忽然凝固了,谢安存脸色很难看地干笑一声。
“这样啊......居然是指纹锁、哇,原来是指纹锁。我一按后面那个方块项圈就解开了,这个指纹锁是不是不太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