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存哑声说着,像橡皮糖一样将脸颊完完全全贴在俞明玉的颈窝里。
“叔叔以后可不可以不要不接我的电话,我见不到你就会很着急,一着急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叔叔要是不想我闯祸的话,一定要让我找到你。”
这话有点小小威胁的意思,俞明玉漫不经心地低笑一声,反问:“你现在的手是伸得越来越长了,做什么一定要看到我?你是跟屁虫吗?”
谢安存沉默了一下,声音逐渐被渐大的雨幕吞没,变得飘渺起来。
“对,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把我从你身边隔开。”
气氛恰到好处,小小的一把伞将两人与这瓢泼大雨分踞,恍若孤岛。
本该是一句旖旎的剖白,从谢安存嘴里说出来反而如同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
俞明玉一怔,鼻尖的水腥气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这样沉重湿腻了,他看不见谢安存的脸,只能用皮肤感知对方灼热而急促的呼吸。
“叔叔,你不相信吗?那时提我一定要和你结婚都是因为......”
话还没说完,谢安存又自己闭上嘴,自言自语说:“不相信也没关系,这件事也不一定要叔叔知道,我只要能一直待在你身边就行了。”
他继续抱紧俞明玉,也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我不会走,叔叔也别走,好吗?”
走?能走去哪里?
到现在为止谢安存说的话都很奇怪,又在威胁又在祈求,世界上怎么会有谢安存这样矛盾的人。
俞明玉有些恶意地想,如果现在说“不允许、不可以”几个字,谢安存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可谢安存已经被套上项圈了,无形的锁链从狗骨头吊坠的一端连到俞明玉的手上,对方深知这一点,也足够狡猾。
两人心知肚明,要将这层坚固又脆弱的关系维持下去的规则之一——不可以抛弃小狗。
“把伞抬上去一点,叔叔看不见路了。”俞明玉忽然说。
谢安存依言把伞沿往上撑,喉咙里还在豚鼠似的滴滴滴响,发些别人听不懂的电报:
“叔叔,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听到了吗,听到了吗,不回答的话,我就当是答应了。”
哗哗水声里,他抖落伞面上的雨珠,忽然听见身前人沉声:
“好啊,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把我一直困在你这里。”
第41章
“你是不是喝醉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最近这句话频频在谢安存耳边响起,问的人大多是工作室里的同事或者甲方,每次问完谢安存都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
皮肤温度确实有些烫,如果不是别人提醒,他还以为自己眼睑下两块酡红是被蚊子咬出来的。
起初还能骗骗自己,可能是上次去找俞明玉时,把身体淋雨淋伤了,可越到后来谢安存越发觉得不对劲。
明明是坐在大敞的窗前,他依旧觉得空气闷热粘稠,里头有股甜味儿挥之不去。
这味道谢安存再熟悉不过,那明明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暗示魅魔发情期即将到来的信号。
这下一切奇怪的根源好像都有迹可循了,谢安存急匆匆从工作室赶回家,翻出安盈给他写的信,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又掐醒还在梦游的蝙蝠,急切问:“比格,你还记得我上次发情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啊......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儿?”
比格眼角被眼屎糊着了,朦胧间只看到面前有双赤红的大眼在瞪它,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你、你咋回事......脸怎么这么红?”
“什么发情期,你不是两个月前才来过吗?怎么了,下一次应该是8月份吧,还早呢,你急什么......”
才说一半它就觉得不对劲,谢安存身上的味道呛得吓人,闻没两下就叫它头晕眼花。
比格沉默几秒,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惊恐尖叫:“你的发情期不会提前了吧?”
“应该是吧……姐说这是第一次和人结引后的正常现象,不可避免,也不能再靠自己硬熬过去了。”谢安存说。
“意思就是你这次必须得找结引人才能安全度过了?”
比格翻了个白眼,露出一个“这下被你给爽到了吧”的表情,它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谢安存突然提起这个是想跟它炫耀自己终于拱到白菜了吗?
此魅魔着实太没有出息了。
“那就去找俞明玉帮个忙不就好了,以你的道德水平不会现在还在纠结是不是霸王硬上弓这件事吧?”
“现在婚也结了,睡也睡到一块儿了,是生米也早就煮成熟饭,还在犹豫什么啊?”
谢安存不说话。
“不行的话我帮你迷晕他,只要把俞明玉手和脚都绑住了,你对他上下其手为所欲为的愿望不就成真了?”
比格极其淫猥地一笑:“还是说你想玩别的情趣?”
谢安存还是没说话,默默从抽屉里翻出比格的包袱给,它挂到背上。
“你要干啥?”
“你现在赶紧回一趟山里,把姐剩下的抑制药丸全部偷出来。”
“为什么啊?”
“我这次不打算找俞明玉,发情期来得太突然了,得从长计议,这几天我会天天泡冷水澡的,但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谢安存的表情很严肃,第一次发情时给他带来的恐惧太深刻,以至于每次发情期都让他提心吊胆。
对别的魅魔来说,这段时间可能是增加刺激和情趣的润滑剂,但对他而言只是一颗不稳定的定时炸弹。
“你知道的,发情期一来,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就只会变成一个天天只知道做爱做爱做爱做爱的禽兽,到时候连角和尾巴都藏不住。”
比格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它还没在谢安存看到过这种死到临头的严峻表情,弱声反驳:
“那又怎么了......你知道魍魉山离这里有多少公里吗,我又不在减脂期,来回飞一趟要掉我多少斤肉你知道吗......”
“看来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知道要是被俞明玉发现我长了角又长了尾巴还有翅膀会怎么样吗?”
谢安存把脸凑过来,直逼比格的绿豆眼,阴声恐吓他:
“这件事马上会在沂水市曝光,到时候爸妈也知道家里有两个不是人的东西,我们会被剥夺富家少爷的身份,被赶出家门,每天流浪街头,拿一个破碗乞讨两枚硬币,别说路易王妃了,你连根辣条都吃不到。”
他戳了戳比格的胸脯,继续说:“再然后,就会有国外的非法研究所找上门,把你抓去做实验,不打麻药剖开你的肚子,看看里面长了几个肾。”
“还会让你去当蝙蝠里的种马,不停地交配,给研究所生下一代、下下一代蝙蝠侠,直到你精尽人亡......”
“……”
表情从震惊到恐惧再到坚毅,只花了短短一分钟时间,也就只有比格这种没多少回沟的大脑会信谢安存的话。
它系紧了小包袱的带子,爬上窗台,迎着灿烂阳光回眸,沉声道:“我比格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在我回来前,请你死守在第一前线,绝对不能倒下。”
“共勉,战友,注意减脂效果控制在5斤以内。”谢安存亦沉声回道。
一人一蝙蝠原是这么计划的,比格使出毕生功力赶回魍魉山,预计花费两天时间带抑制丸回来让谢安存吃下去。
之后谢安存就可以用去隔壁省出差采风为借口出去住两天,等发情期差不多快要过去后再回来。
但显然他们想得还是太简单了,这次发情期如海啸般来势汹汹,从一个峰值到另一个峰值只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
比格离开的那天晚上,谢安存就险点在俞明玉面前露陷儿。
说到底,还是他太贪心了,虽然早就知道可能会出各种岔子,但谢安存还是想跟俞明玉躺在一张床上。
还装模作样开脱一下,在两人之间放上腊肠狗玩偶隔开,既能保持亲密距离又不会过度疏远,简直是一举两得。
俞明玉洗完澡回来时谢安存已经抱着腊肠狗睡着了。
从Pub回来后,青年的状态就变得很奇怪,黏人得不正常。
在家里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身体也敏感,只是碰一下耳朵就红着脸直喘气,索要鼓励性抚摸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最明显的莫过于谢安存投过来的眼神。
他似乎特别钟爱于在俞明玉看不见的地方打量对方。
当这打量里的意味过于浓稠后,无形的注目便成了一条有形的触手,紧紧攀附在俞明玉脊背、大腿和腰身上,他想不发现都难。
男人在漆黑的房间里点起一根烟,坐到床沿边,静静俯视被子里的谢安存。
一个能在两个形态之间随意切换的人,会是什么来头呢?在拿到那份DNA报告前,俞明玉从来没有往“自己的妻子不是正常人类”这个方向想过。
现在他完全可以拿出那份报告甩到谢安存面前,疾言厉色质问他,等他露出战战兢兢的表情。
但在此之前,俞明玉需要知道谢安存身上还有什么瞒着他的秘密。
谢安存抱着腊肠狗和周公约会,完全不知道外面正有个人掰着他的脸观察自己。
发情期一直在悄悄影响谢安存的行为习惯,睡梦中也觉得口干舌燥,没有东西能止渴,他便含着腊肠狗的鼻子不停吮咬。
俞明玉也发现了,他拿走腊肠狗,低声叫道:“安存。”
谢安存没有应。
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珠缓慢往下移,俞明玉俯下身,存心不想让谢安存好过似的,勾起他脖子上的项圈,露出底下的喉结。
谢安存不舒服地皱起脸,眼皮下眼珠子乱转。
“安存,谢安存。”
他感到有什么还带着余温的尘埃落在自己胸口和脖颈上,像是烟灰。在梦里这些触觉被无限夸大,变成一只男人的手,将滚烫蜡油一滴滴倒在自己身体上。
谢安存无声地尖叫,却丝毫得不到对方的怜惜,在那只手里,他蜷缩不得、躲避不得,只能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的身体。
很快作怪的手又有了新花样,一根带着薄茧的手指探进谢安存嘴里,撬开齿关,玩弄似的翻开里面柔软的蚌肉。
一直恼人的干渴感好像终于被安抚了一点,谢安存喘息着握住那只手舔舐,手指的主人奖罚分明,如果谢安存不小心咬到了对方的指腹,就会被卡住虎牙合不上嘴。
只能可怜兮兮地含好这根手指,用软舌讨好,直到把它吮得湿淋淋为止。
到最后整个梦境都变得奇怪起来,他热得解开睡衣最顶上两颗扣子,舔了舔嘴唇,感觉舌根隐隐发痛。
朦胧间身边的腊肠狗换成了一副宽厚坚硬的躯体,皮肤和谢安存的体温一样烫。
人是睡傻了,但有些事情已经刻在了本能里,他想问俞明玉是不是忽冷忽热的毛病又犯了了,背后的人比他先一步传来声音。
“安存,叔叔睡不着。”
“嗯......那我给你数羊要不要......”谢安存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