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同样的动作重复了足足三次,陆离才彻底死心,知道付邀今是不会痛痛快快给他摸一摸的,终于受不了地夺过帕子,停止暧昧的折磨,扔回水盆里,再从一旁取出大块麻布,温水里浸没,拧干,胡乱在肩膀后背一同乱擦,终于舒爽地长叹一口气,躺回虎皮椅,整理衣襟。
明明喜欢得紧,又不敢大大方方地玩,还嘴硬说Alpha陆离和混血图那他都不喜欢。
不喜欢盯着看还乱摸?
陆离揉揉酸疼的胸口,严重鄙视付邀今这个闷骚假正经。
“聊点正经的。”总是带歪话题的家伙竟然在这里恶人先告状,“老鹰王是怎么死的?”
付邀今擦干手,挨着他坐下,“我同他说,我是鹰神派来扶助三王子图那登基的神使,然后他就含笑而终了。”
“……”陆离满脸问号,揉了揉耳朵不可置信地问,“你说点人话呢?”
付邀今将他与老鹰王的对话原样复述,陆离一边听一边思索推敲,大致明白了老鹰王离奇死亡的前因后果,“……我还以为会是鄂多或者贝托杀的,没想到是他自己失去了求生意志。”
“鄂多确实派了人来暗杀老鹰王,被我挡回去了。”付邀今说,“我是想让他活着给你写传位诏书,这样你的继位就能更名正言顺。”
说到这里,他又无奈地叹息:“谁想到人死得那么快,我现在反而成了弑君谋反的嫌犯。这年头也没个监控录像什么的证明我的清白。”
“所以事实真相到底如何,还不是全凭一张嘴?”陆离笑了起来,“放心,弑君的罪名不会落到你的头上,有更合适的人选等着背这口大黑锅。”
付邀今略作思考,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缘由。目前鹰王已死,三名王储三足鼎立,总归有更强势的一方和较弱势的一方,究竟是强者先剿灭最弱的一位,还是弱者先合力对抗最强势的一方,其中的纵横捭阖几乎都是王储们的一念之差。
老鹰王可以死在任何人的手上,最后谁顶了这弑君之罪,谁就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位。
无论是从世界副本任务角度考虑,还是从目前王储的利益层面出发,陆离想第一个解决的都是大王子贝托。
至于如何说服二王子鄂多同他合作,就要看陆离的本事了,付邀今倒是想帮忙,但以他中原公主的身份,若是在这场王位角逐中表现得太过活跃,指不定还对图那的威信力起着副作用……
“不过你需要暗杀谁的话可以跟我说。”付邀今忽然道,“等我手好一点。”
“用不着你,”陆离摆摆手,“杀戮为下策,兵不血刃才是上策。”
付邀今觉得这家伙装得有些过了,甚至想揍他一顿让他知道绝对的武力值碾压一切阴谋诡计。
直到付邀今了解到陆离莫名其妙多的那几千兵马竟然是问中原借的,他这才震惊于陆离的权谋与胆识。
他想起了剧情书上中原皇帝与将军的对话,他们早有染指赤桓王储之争,加剧赤桓内部证据动荡的想法,没想到被陆离利用,成了他短时间内能够崛起的中坚力量。
“你怎么敢的?”他诧异道,“你与他们合作,用马匹换些武器、盐粮也就罢了,亦或请他们出兵在边境压制,让贝托、鄂多不敢轻易交战。你直接带中原的人马来赤桓王营附近驻扎,也不怕他们干脆一鼓作气把你老巢端了?那到时候你可就是通敌卖国的,赤桓奸。”
陆离噗嗤喷笑:“付邀今,你想想清楚,你是中原人,阿夏是中原人,我是赤桓和中原的混血,我带我两个妈的娘家人来家里做客怎么了?真要被中原反客为主把赤桓灭了,那不还是自家人当政?手心手背,都不亏。说不定中原那边累死累活地把仗打完,帮我们把贝托和鄂多都干死,吞并赤桓之后还是得封我一个赤桓王,让我来当政。这才是真正的兵不血刃,坐收渔翁之利。”
“……”
是付邀今从未想过的角度。
……关键还挺有道理。
为什么陆离总是能找到这么刁钻清奇的解题思路?
不过陆离虽然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实则跟他一起来腹地的还是只有五百中原士卒,另外都被他安置在了百公里外驻扎,还是留了点退路。这跟在身边的五百士兵里许多还有赤桓血脉,是同图那一样的两族混血。
他们在中原那边的待遇也并不好,两头不受待见,自小过得凄苦,没有归属感。
陆离倒是有几分领兵和笼络人心的本事,几日下来,这五百混血新兵已经全然忘却了种族与来历,他们就只认图那一人,看图那跟看神明一样,比原本那些赤桓亲兵还要忠心耿耿。
在三王子的兵营里,付邀今直接穿回了男装,每天早起和士卒们一起习武练兵,单点教学他们射箭,偶尔武艺比试还兴致勃勃地上场,仅凭一只非惯用手连败数人,直到陆离黑着脸亲自来演兵场抓人,这才擦着汗意犹未尽地下场。
‘远嫁赤桓和亲的平遥郡主其实是个男人,脱了裤子比其他人都大’的传闻不胫而走,和之前‘鹰王妃与少鹰主乱伦厮混’的传闻前后呼应,交相映照。
“你听说了吗?”毡帐中,陆离在婢女的服侍下褪去盔甲,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那——”
“听说了。”付邀今点点头,接过婢女递来的热巾。
陆离惊讶地挑了下眉:“消息还挺快?”
“不是我消息快,是军营里如今谁不知道我脱了裤子比你大?”付邀今擦干净手,将温茶一饮而尽。
陆离:“……”
在两名侍女羞涩的轻笑中,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付邀今调戏了:“……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鄂多那边宣称老鹰王是被利刃刺中心脏身亡,而他在刺杀鹰王的死士身上搜出了大王子的私令。”
曾经,贝托在老鹰王与平遥郡主的喜宴上发酒疯,破口大骂‘等他哪天把刀插进你心脏都不知道!’
现如今,这把刀终究还是由鄂多插进了老鹰王已经停止跳动的胸口。
“上辈子老鹰王就是被鄂多一刀穿心而死,然后将罪名嫁祸给了贝托。”付邀今复述世界源代码解锁的内容,“历史再度重演了。”
付邀今本以为陆离会跟着发表一些类似于‘鄂多是不是喜欢吃烤鸡心,为什么两辈子都和老鹰王的心脏过不去’这类奇妙的见解,但奇怪的是,这位褐皮混血儿一直拿着他那张浓颜昳丽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付邀今被盯得发毛,想了想,总算反应过来,亲自倒了杯温茶递给陆离,“辛苦了。”
陆离哼了一声,“我这几天起早贪黑,带伤去和鄂多交涉,冒着生命危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终于说动他和我联合。你倒是好,趁我不在去勾搭小什长?”
“我什么时候勾搭小什长了?”付邀今惊了。
“我那五百混血兵里,多是长相佳、身材好,关键是脑子一根筋的傻大个,”陆离逼近他,“是不是正好踩在你的审美点上?”
长相佳,身材好,脑子一根筋……图那?
说起这个,付邀今想起件事:“你既然已经和鄂多决定联手对付‘叛军’,明后两天就要在出征前举行誓师大典,祭天,鼓舞士气,这算是赤桓一族极为重要的场合,那你是不是得……”
他意有所指地在陆离胸前点了一下。
陆离嚣张的表情霎时一收,不自禁后退两步,咬牙切齿:“付邀今,你真的,性癖都快写脸上了。”
第39章
令付邀今失望的是,三王子麾下压根没举行什么战前动员会,他们在这场联仲抗伯的王储战役之中所扮演的角色是侧翼偷袭,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要是办个什么誓师大会,祭拜鹰神屠羊宰牛的,简直就差飞鹰传书通知贝托我要来干你了。
真实情况是两日后的半夜,营内陡然吹响了集合哨,一炷香之后陆离点兵三千偷偷摸摸地在夜色掩护下出发了,留给付邀今一座假装还都是人的空营。
——之所以打仗这么好玩的事都没带上付邀今,是指望着万一他棋差一着被人绕后抄了老家,还请伟大的付鹰使帮忙守一守。
付邀今惊了,鄂多和贝托的联军都打上门了,还指望他守营?他直接一秒改嫁。
陆离闻言非常受伤,他觉得付邀今不会那么无情,但为了不让付鹰使有理由再醮,他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玩了一把阴阳伏击,假装佯攻让贝托误以为他们这波刚组建没多久的千人军队只是调虎离山幌子,仍旧将注意力放在和鄂多的正面战场上,结果就被陆离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路势如破竹地在贝托后方杀了个痛快,还纵火烧了他军营里半数的粮草,非常不要脸。
上辈子贝托和鄂多的王储之争持续了半年之久,重来一世,他本以为自己能仗着过去的教训和预知未来反败为胜,却没想到溃败来得这么快,一切都和上一世不一样,他甚至输得比上一世还要彻底,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他就落到了弹尽粮绝人心涣散的地步,图那随便散布个将功赎罪、投降既往不咎的谣言,他就被手下人绑起来,屈辱地押送到三王子营中。
贝托从没想过手下人会叛变,因为上辈子根本没发生过这件事。那时候的他听从老师的劝导,礼贤下士、勤政为民,这辈子他仗着知晓未来,不再做那些‘无用功’,还无故贬黜了许多在未来犯了错无甚大用的下属,却没想到这一行落在他人眼中又是怎样一出喜怒无常、昏聩无能的画面。
……为他所沾沾自喜的重生记忆最终成了割破他喉咙的利刃。
大王子落马之后,鄂多本应将矛头立刻对准还处于劣势的图那,但近日来边境线上越发活跃的中原军队却令他不得不顾虑起来。实在是鄂多自知他在军事方面的才能普通,又知道贝托能征善战,才不得不和图那暂时联盟,本以为即使是二对一,他们拢共加起来才一万出头的队伍,对付贝托麾下的三万精兵肯定要费上不少功夫,结果谁成想贝托就是纸做的老虎,还没怎么着就败了。
蛰伏了二十年的图那在这场战役中锋芒毕露,屡出奇招,屡建奇功,鄂多越发觉得他棘手,不敢轻视他,只怕再打下去,会闹得两败俱伤的下场,平白无故让虎视眈眈的中原和周边小国捡了便宜。
不过休战止戈对于鄂多来说也全然不是坏处,鹰王的继任需要得到其他各氏族的商议,共同推举决定。除了最初赤桓一族开国时任命的鹰王,往届这都是走个形式,早已经有了内定的下任鹰王。
但这一回,鄂多决定好好利用这场部族推举大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王子,也让图那日后即使仍有称王之心,不服要继续和他打,也打得名不正言不顺,尽失人心。
……
等这场王储之战暂时告一段落,其余不想被战争火焰波及的兄弟氏族终于纷纷赶来为鹰王奔丧。
在葬礼上,他们表达着沉痛的哀悼之情,又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希望鄂多尽快继位。
鄂多也未多推辞,老鹰王的尸首刚送进鹰谷,随即他就盛装出席,肩头立着他的那只苍鹰,坐在主位,将‘国不可一日无君’一词摆在了台面上。
当即有他一派的中坚力量氏族首领义王站起身,提名鄂多继位,侃侃而谈二王子的历往功绩,将他夸成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明主。
付邀今坐在图那身后,身着男装,用假面遮住下半张脸,没什么存在感,安安静静地听着鄂多安排的人如何堆砌辞藻吹嘘他,然后鄂多再摆出一副受之有愧的表情,连连推辞,再三表示他对王位无意,都是你们逼我上位的。
从始至终,图那都很沉默。
主子不开口,其余明里暗里的三王一脉也不敢多言,都互相传递着眼神,一言不发。
直到鄂多那边自娱自乐得都快当场拍板继位的时候,曾主持冬狩大典的老首领突然出了声,问:“二王子,鹰王离世之前,可有遗诏?”
“不曾,”鄂多黯然道,“塔格被大哥派人暗害,我赶到时,他已说不出话来,但是他将这个交给了我……”
说着,他从衣袖中摸出一枚圆形令牌,展示给众人看,正是付邀今遍寻不得的那枚鹰神族徽。
……怎么会在他手里?付邀今皱眉,他和陆离都猜测这枚族徽是被大王子贝托偷走了。毕竟他拥有前世记忆,是最有可能得知族徽被老鹰王藏在何处的那个人。
但转念一想,鄂多曾经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族徽的下落,频频催促时常出入鹰王寝帐的平遥郡主为他寻到族徽,却又在某日倏然再未提及此事,怕是那时就已经通过对贝托的熟悉程度得知了族徽的所在之处。
贝托还真是两辈子都被鄂多玩弄于鼓掌之中,非常没用的重生者。
“老鹰王将族徽交付于您,就是属意由您来继承王位啊。”立刻有人附和道。
“我怎么听闻,数月前这枚族徽老鹰王就说不知哪去了,”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今日怎么突然出现在二王子手上?”
鄂多仍旧保持着温和的表情,声音却薄凉起来:“不知康王您的意思是?”
康王与二王子派系速来有仇,甚至可谓是水火不容。他本人也向来看不起政局上的那点弯弯绕绕,更偏爱战场上的直来直往,故而贝托他最先投诚的王储,但如今贝托落败,他迫于无奈只能将宝尽数压在了图那身上,但因为曾是贝托一系的氏族,不受信赖,这种时候就必须要当出头鸟,主动表现:“我倒觉得三王子图那仁谊宽厚,英明神武,茂德渊冲,天姿玉裕,堪当大任也。”
另一派似乎就等着这句话出来,立刻想好了反驳的话:“三王子并非真正赤桓族人,其母为中原人,怎可让血统不纯正者继承王位?”
三王子这边也早就料到对方会拿这件事拿出来攻讦,也早就想好了应对话术,但二王子一派咬死了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又攻击图那的母亲是奴隶,血统下贱,把好好一场王储推举会弄得像是菜市场骂街。
“血脉不纯正者,不可继位?”
一道声音倏然在帐内响起,如同一把镀着银光的利刃,切玉如泥剖开了喧闹嘈杂的空气。
图那抬起头,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见主子终于舍得出声,三王子一派的人大大松了口气,立刻全部噤声。他们这边人数本来就少,一个至少要跟两个吵,舌头都快麻了。
“世间众生皆平等,然一国之君,事关整个赤桓族的利益,还是需谨慎为好。”
鄂多眯起眼睛,不明白图那为什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难道他有本事通过寥寥数语立刻改变众人对于混血的偏见和不信任?这简直天方夜谭。
图那也确实没那能力,但是他有办法让自己的弱点同样也变成鄂多的桎梏:“你说得很对,就是不知道我身上的这一点中原血脉,和非鹰王亲子相比,谁的血统更不纯正?”
此话一出,整座毡帐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图那!”鄂多不可置信地大喊道,“话可不能乱说!”
“二哥,”图那微微一笑,眼底再无过往憨态,“若是全无实证,我自然是不敢当着众位叔伯的面说出这番话。”
付邀今默默坐在后方,看着陆离泰然自若的背影,运筹帷幄机关算计,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得意溢于言表。但实际上十天之前,他还在营帐中疯狂头疼怎么打消众氏族对他混血身份深入骨髓的偏见。
“不行你装神弄鬼吧。”陆离看向付邀今,“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你等老鹰王下葬那天,展露本体形态,大喊我是鹰神使者,下凡只为辅佐图那登基。”
付邀今:“……”
付邀今敢问:“那么问题来了,我为什么不直接当鹰王?我都是鹰神使者了,我来当这鹰王不比你一个黑皮混血得人心?”
陆离想了想,“那你这么说:我是鹰神使者,下凡只为辅佐紫薇大帝图那渡劫,人皇得道,羽化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