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亏,被睡了还得自己想办法通关,难道不来捣乱就已经是重睛的嫖资了?
这样想着,陆离再次坐到21点的牌桌上,这些亡灵就像是到点就会清除记忆的金鱼,已经完全忘记了昨日的经历,一个二个傻登登地放下堵住,被他一局就重新赢到了150万筹码。
赶在亡灵们质问他是不是作弊了之前,陆离去前台验资,再顺着亡灵的引领来到赌船三层。
这里的空气比楼下要凝重很多,走廊上空无一人,再没了赌鬼们喧杂的叫嚷声和筹码、骰子碰撞的声响。
陆离跟随引路的亡灵来到一间房间前,厚重的黑色大门向两边敞开,里面有且仅摆着一张赌桌,桌旁已经坐了四只穿着礼服,打扮华丽,一看就很会出老千的亡灵。
角落里,之前那名唯一成功来到三层的玩家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幽灵,正无意识地重复着倒茶,送茶,擦桌子的行为。
陆离仅淡淡投去一抹视线便内心平静地垂下了眼眸。
他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陆离在椅子上坐下,即使坐垫再是柔软,那微妙红肿的地方还是让他怎么坐都不太舒服。
因为重睛会帮他的。
察觉到自己竟然产生了这种依靠他人的懦弱想法,陆离有些不爽。
他没有喝茶,将杯子推到一边直截了当地问:“什么规矩?”
“ShowHand。”一只美貌的女鬼摇了摇羽毛扇,“每次最低下注,50万,加注最低10万。”
挺好,赢得快输得也快,少受折磨无痛变鬼。
“开始吧。”陆离镇定自若地将五枚金色筹码放在桌上,抬起头,就看到本桌的荷官转过身来,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金发束起,拆新牌时不经意间露出的手腕上还有他昨晚留下来的半圈齿痕。
作者有话说:
01: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82章
陆离现在看到重睛站在庄位就屁股疼。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见到对方的一瞬间,进入这个房间后,始终充盈在心头的紧张和烦躁不安刹那之间烟消云散。
令人憎恶的堕天使给予他压迫和痛苦的同时,又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陆离紧攥的手缓缓松开,故作随意地低头理了理衣袖,却倏然发现鬼魂递上来的茶杯底下竟然压着什么东西。他避讳着其他人的视线摸出来,将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竟然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快跑!
“……”陆离转过头,就看到正在机械擦拭水壶的幽灵脸上竟然隐隐有焦急的神色,还未被鬼船彻底吞没了神智。
他思索了几秒,故意装作不经意打翻了茶杯,不耐烦地朝幽灵招了招手,后者居然还能立刻会意,快速飘了过来,拿抹布擦拭赌桌上的水迹。
“你还能思考?”
幽灵隐晦地点点头,嘴巴不断张合,发不出声音,但能比出口型:别赌,快走。
扇形的赌桌很大,鬼与人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再加上这些赌鬼似乎完全不介意落败的玩家和新来的玩家之间有什么交流,都没有给他们分去半点视线。
“为什么?”陆离问,“不赌赢不到三百万就下不了船。”
——它们,出千,赌了,也赢不了
“我也会出千。”
幽灵急了,连口型带比划——它们会察觉!眼睛很尖,但它们自己又会作弊,而且会加注。
“加注?”
幽灵快速点头——它们……
“可以开始了吧?”一名打扮得像海盗船长的独眼鬼打断道,“这都第六天了,才上来两个人,可把我们无聊死了。”
“是啊。”一只面容幼态的小孩鬼站在椅子上扒着赌鬼,嗓音也尖细,“上一个还没怎么玩就没了,你可要坚持久一点哦,让我们玩得尽兴。”
第三只赌鬼的注意力难得没有落在陆离身上,戴着高帽系着领巾宛若一名中年绅士的白发老鬼狐疑地看着正在低头洗牌的荷官,问:“你是谁?哈里曼呢?”
付邀今朝他笑了一下,说话间露出满嘴鲨鱼似的獠牙,这些尖齿远不止一层,而是如同绞肉机一样口腔里里外外都布满了利齿:“哈里曼生病请假了,特意请我来替他,放心,我的技术很好的。”
“哈里曼生病了?”绅士鬼觉得这太可笑了,鬼还会生病的?
“哦~”摇羽毛扇的淑女鬼笑起来,脸上的皮立刻如同没有敷平的面膜一样变得皱皱巴巴,乐见其成,“没了哈里曼,看来你今天是输定了。”
绅士鬼明显很不高兴,脱下帽子,从里面钻出一只长着狼一般尖牙的兔子,怒气冲冲地跳到陆离的椅背上,竟然开口就吐出人言:“你最好小心点,别偷奸耍滑,我盯着你呢。”
话音未落,陆离倏然听到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低头一看,恰好和桌面上一颗棕色的人眼珠对上了视线。
抬起头,就见独眼龙鬼对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玩家幽灵的身体明显又淡了一些,紧紧抓住陆离的胳膊,意思是:你看吧,我就说它们‘眼睛很尖’,你没法作弊的。
赌局开始之前,荷官嗓音温和地告知本轮使用的ShowHand变种规则,每个人总计发放五张牌,第一张为明牌,剩下四张为暗牌,每发一张牌可以进行一次跟注或加注,最低限度为10万点,最高不限。
四只赌鬼都以为新来的荷官是和另外三只鬼中的一个串通好了,用新变种规则来作弊,于是都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觉得暗牌多更方便它们出千。
荷官收起了他那可怖的血盆大口,没什么表情地给牌桌上的五人一一分发明牌。
陆离的第一张牌是黑桃10,他看了眼牌面,又抬眸看向给他发牌的男人,随后面无表情地在赌注区跟了10万筹码。
其实他内心还是有一些犹豫,毕竟陆离至今还是无法彻底摸透重睛的喜好,谁知道这头喜怒无常的怪物会不会在这种时候再逗他玩一次,因为吃准了现在陆离的防备心最弱,目前也只能依靠他,所以假意现身帮忙,实则串通它鬼,让陆离彻底跌落深渊。
“……”陆离很不喜欢这种将身家性命交付在别人手上的感觉,只能仰人鼻息。
但……
我都陪你睡过了,甚至现在屁股都还在疼。陆离咬牙,眼神似刀,疯狂凌迟着眼前的金发荷官。再坑我你就真的不是东西了。
付邀今莫名其妙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从始至终他就规规矩矩地发了两轮牌,什么也没做,到底谁这么恨他?
正疑惑着,他抬起头,恰好对上陆离燃着火焰的目光,嘴角还带一点熟悉的撕裂伤。别人都在低头看牌,再不动声色地从各种地方变出牌更换,只有他从始至终手就没碰过牌,也不在乎发给了他什么牌,就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荷官看。
仿佛要将荷官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付邀今沉默地放下第四张牌,朝他微微点了下头。
暗牌刚落下,就见陆离推倒面前所有的筹码,果断道:“梭哈。”
姿势和声音都很帅,但是心率明显已经飙升至两百。
玩家幽灵疯狂地朝他比口型:哥!你是我亲哥!规矩你都不知道你就梭哈!这时候不能梭哈!
下一秒,小孩鬼嘻嘻地笑起来:“这时候你就梭哈了?那下一轮跟注你怎么办?”
陆离愣了下,抬头问:“什么意思?”
戴着墨镜的荷官停顿半秒才缓缓解释道:“每一轮都必须跟注或加注,不然就视作弃牌。”
“梭哈不能提前开牌?”
“不能。”
“你——”陆离攥紧右手,再次怒瞪重睛,那你对我点什么头?!
付邀今无辜极了,我点头是告诉你我会帮你,别担心,你梭哈个什么劲儿?
陆离:……
第五轮也是最后一轮发牌开始,位置在前的绅士鬼、独眼鬼和小孩鬼都跟了注。
轮到陆离时,他忍了忍,像是无计可施了一般面色不虞地开口:“我可以押上我这条命的吧?我这些天观察过,就算输光筹码变成鬼,也分不同种类的鬼,船员、荷官鬼,赌鬼,船舱游荡的野鬼,我就赌我变成最落魄的那种鬼。”
不等其他四个赌鬼同意,金发荷官就点了下头,“加注成立。”
陆离:“……”
你是不是就等着这句话呢?缺德鬼!
淑女鬼皱着眉想要反驳什么,却见荷官已经转头看向她,看着她桌上四张暗牌和唯一的明牌‘红桃A’,“这位小姐,您要跟注吗?”
“当然跟。”淑女鬼眼珠一转,摇摇扇子,想着反正这名人类也赢不了,“梭哈。”
“筹码不够。”荷官淡淡地说,“他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你也需要至少押一条命。”
“哈??”淑女鬼不可置信地说,“我都已经是鬼了,我去哪里给你押条命?”
金发荷官意有所指地往玩家幽灵的方向看一眼,陆离立刻会意:“你把他押上,我赢了他的命就归我了。”
淑女鬼隐隐觉得自己好像上了什么套。
并且还不等她同意,金发荷官就直接替她拍板同意:“成交,还有人要加注吗?两条命起加。”
绅士鬼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此刻荷官已经爽快地拍了下桌子:“开牌。”
“……?”
陆离这时才收起桌上的牌,双手归拢,又虚虚展开,玩家幽灵好奇地飘过去看——
好家伙,黑桃10、J、Q、K、A同花顺,演都不带演的。
“……”
陆离立刻把牌摊开扔到桌上,就怕再出现自己放在手里看是大牌,结果扔出去就变小牌的事情再次发生。
最大的黑桃同花顺就这样出现在众鬼眼前,陆离心脏终于落到实处,抬起头,就看到重睛也隔着赌桌回望着他。
虽然隔着墨镜,看不到重睛的眼睛,但陆离就是能感觉到对方那双湛蓝的眼瞳此刻一定在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
……他喜欢我。
这一瞬间,陆离从未如此笃定这一点。
他喜欢我,但喜欢的方式难以恭维。
可感知到重睛真切地站在他的身后,是盟友,会帮助他,会将那些令他无比头疼的能力用在敌人身上,陆离心中又无比踏实和安宁。
淑女鬼瞪大眼睛立刻尖叫起来:“你出千!”
她愤怒地掀开自己的牌:“黑桃A明明在我——”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看到她的牌是红桃A、梅花A,方块A,和黑桃2。
“……”
其他人也震惊地低头掀开自己的牌,四张K变成了三张K带个2,同花顺中间也穿插个2,刚好一只鬼一个2,谁也不白来。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作弊了?”陆离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不屑地掀起眼皮,面对四只抓狂的鬼仍旧临危不惧,如果有靓丽的尾羽,此刻一定抖落抖落徐徐展开,“既然是我赢了,总计1200万筹码,再加一条命,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你还想活着走出去——?”淑女鬼的羽毛扇瞬间变成满是尖刺的骨扇,可就在扇尖即将抵达陆离瞳孔的下一秒,一根白色的羽毛直直将扇子准头击偏,与此同时,还有两根羽毛分别击中淑女鬼的手腕和手肘,让她脱力失手,骨扇砸到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付邀今无奈地振翅飞过赌桌,悄无声息地落在陆离身侧,收拢翅翼:“你倒是稍微躲一下呢?就指望着我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