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的眼角余光倏然瞥见一抹赤红色,抬眸望去,只见一颗深红色宝石安静陈放在展柜角落里,比起其他璀璨明亮的宝石,它的外表好似蒙上了一层灰,颜色暗沉,即使柜中打着射灯,也无法将它照亮。
这颗不规则形状的宝石如同琥珀一般,内里裹着一团凝固的火焰,等陆离靠近了定睛细看,才发现那不是火焰,而是一根尖端微微蜷曲的细羽,勾勒出如同火焰燃烧一般的纹路。
不知道为什么,陆离就像着了魔一样死死注视着这颗红宝石。
他的两只手一开始只是轻轻按在玻璃柜上,不知不觉之间,他的五指用力,指尖轻微泛白,一直到他无意间将玻璃罩捏出了裂痕,陆离方才如梦初醒。
付邀今正侧对着他从展柜中取出钦点的生命之芽宝石,隐约记得这好像是他从哪支邪恶精灵族手里抢的,似乎还有什么特殊功效,但他已经忘光了。
听到奇怪的声响,付邀今转过头,就见陆离微微垂着头,侧脸藏匿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陆离……?”
不等他问出下面的话,陆离倏然抬起手,干脆利落地握拳将面前的这盏玻璃柜直接敲碎,然后在付邀今惊讶的注视下,不顾被锋利的碎片划伤的右手,在一片狼藉中取出那枚其貌不扬的红宝石。
就在他沾了血的指腹触碰到宝石的一瞬间,黯淡深红的宝石陡然在他手掌下散发出微弱的火光,明亮的火色愈演愈烈,倏然冲破尘封多年的束缚,一根细长笔直的血红色长羽出现在陆离手中。
细密柔软的羽片如丝绸一般,在光线照射下,羽毛表面泛起一层流动的光芒,呈现着不同层次的赤红色。羽轴顶端又微微弯曲,弧线流畅,隐约透着神圣的金光。
——陆离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它为什么在你这里?”
此刻,付邀今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陆离已经恢复了记忆,比预料的还要早上两天,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付邀今如实回答,虽然他也觉得这句辩解十分无力,“我真的不知道,陆离,你相信我。”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付邀今?”陆离努力压抑着因愤怒而破碎的呼吸,“你对我都做了些什么?!”
付邀今不可能在这时提起什么‘上个小世界你有答应过我,下一次被小小地报复回去也不会生气,’他又认为二人两情相悦,再加上陆离撩拨在先,他们做那些事情也是理所当然,所以行事作风无所顾忌了些。
可能对陆离来说,他这回做的事确实有些过分,再加上凤凰羽的存在,让他形象逆转,从无辜同事一举成了盗窃凤凰一族珍宝的阴险小人,陆离动怒也是情理之中。
“……抱歉,我做得太过了,对不起。”付邀今诚恳道歉,“但凤凰羽一事,我事先确实不知。既然我的确受到了凤族一百年寿命的恩泽,自然也不会推卸责任,这一百年,我会还给你的。”
“还给我?”陆离冷嗤一声,步步紧逼,“说得轻巧,你知道我第一次涅槃就失去了一根尾羽,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你知道我差点死在蛋里吗?一句我不知道就想轻而易举地抹去这一切?”
面对陆离咄咄逼人的兴师问罪,付邀今没有后退,一点一点看着对方缓步走到他的身前,“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消气,陆离,但我真的不清楚你的凤凰羽为什么在我手里……不过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的,你先冷静一下,我——”
后续的话都被堵在了一个热情而迫切的吻里。
陆离拥着付邀今的腰,闭上眼睛,不断加深这个久违的吻,一头乌黑短发顷刻间变为齐膝长发,陆离越吻越深,勾着付邀今的舌头,直到猝不及防被偷袭的重明鸟喘不过气来开始挣扎,这才不舍地分开。
“怎么能让我消气?”他笑着问,“你是不是蠢,怎么让我消气都不知道?”
付邀今喘息着看向陆离,直到在对方赤红色的眼眸中见到不似作伪的笑意,这才稍微放松一些,但犹还不放心地问:“你没生气?”
“生气还是生气的,”陆离用拇指指腹擦了擦湿润的嘴唇,“刚刚恢复记忆的一瞬间我就在想,我是像你上次那样继续假装失忆,找时间干一票大的,还是直接摊牌朝你发飙?但我到底演技还是没你好,装不来失忆,只好稍微吓你一吓,也算是复仇了。”
就你演技还不好?付邀今方才是真心被他骗到了。
“凤凰尾羽的事……”
“知道你无辜,”陆离又倾身在他脸侧吻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给你用也不算亏。”
“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这里?你先前来过这个世界吗?”
“……”
“为什么世界意志无法察觉到你?凤凰一族有隐匿的天赋吗?”
“……”
“世界意志已经知晓它是重生者执念复刻的副本世界,我担心……”
“付邀今。”陆离无语地打断他,“我发现你真的就喜欢和人反着来,性格恶劣至极。我抵触你的时候,你硬得比谁都快,现在我恢复记忆了,你又想起你事业心强的性冷淡人设了是吧?”
付邀今后知后觉地从思绪里脱离,这才发现他和陆离的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06:我会魔法,裤裤飞飞!
01:???
第98章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付邀今按住陆离的手,把裤子提上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那什么时候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即使求欢被拒绝,陆离依旧是游刃有余地笑着,凑近,在付邀今扬起脑袋躲避时啄吻他敏感的下颌和喉结,又在他无奈地抬手遮挡时舔舐他的掌心。
嫣红色的瞳孔抬起,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眼前这名故作冷淡的男人,眼底是挑衅,也是引诱……
付邀今喉结轻微,目光也逐渐变得幽深,但表面仍旧端得冷静自持:“……总之不是现在。”
陆离轻嗤一声:“重睛,我俩是一类人。”
“……”
“我也就喜欢看你不情不愿,但又不得不从的样子。”说着,陆离不再客气地将付邀今强行压在玻璃展柜上,单手按住他的双腕,举过头顶,然后再次俯身同他接吻。
付邀今后腰抵着柜面棱角处,十分不舒服,所以一直在不适地挣动,但这个动作在目前这种场合下就显得过于暧昧,引起了陆离的误会。
所以正兴致满满打算开荤的邪恶凤梨一见宝贝睛睛如此主动坦诚,更是火上浇油,再次上演裤裤飞飞的魔法,为了防止付邀今再系回去,皮带都抽了出来,用作固定付邀今的双腕。
一旁,笔记本管家还算关心主人的人身安全,上前一步阻拦,“主人……”
“你回去睡觉,明天中午之前不要来打扰我们。”陆离反客为主地吩咐道。
他的气场实在太强,管家差点就直接听从了,但职业精神还是让他看向付邀今,等待真正主人的指令。
“……”付邀今难道还能大声喊救命吗?
过了许久,他叹口气:“就这样吧。”
陆离瞬间闷笑一声,惹得付邀今忍不住额头鼓起一根青筋。
“可是主人……”管家犹豫。
付邀今隐忍地摆摆手,连他都打不过陆离,还指望一个只会胡乱运用语录和充当吉祥物的笔记本力挽狂澜,救他于水火?
最关键的是——
他也并非真心不情愿。
博览群书的笔记本管家当即明白了主人的欲拒还迎,恭敬地弯腰行李,变回一张金色卡牌,回到了属于它的展示台上。
房间里再也没了第三个人,付邀今本想继续故作矜持地作天作地,结果还没等开口就被陆离抓起衣领抵在一边墙上秋后算账。
“好小子,和我玩情趣是吧?”陆离狞笑着问,“给你脸了?”
“……”
陆离早就想到了会在这个小世界被付邀今‘报复’,他也答应过不会生气。
但他没有答应过不会反悔。
“上个世界让我把套、润滑剂和灌肠药剂都准备好才肯做?但是你呢?你准备什么了?第一次就跟我玩五套内设,还是襁褓,真有你的啊付邀今。”陆离噼里啪啦骂完一长串,倏然又语气一转可怜兮兮地卖惨,“我把恢复记忆的锚点设置成你的名字,一片真心,浪漫至死不渝,可你呢?你的心眼就针尖那么大一点点,脑子里就只顾着和我作对,这么久了,愣是一次真名都没说漏嘴过。只道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你就是单纯怕我报复你,所以将锚点设置成最容易触发的词汇罢了。”付邀今无情揭穿他的丑恶嘴脸,“只可惜运气不好,无限空间里只有我当年的游戏名称,没有我后来给自己取的人名。”
“胡说八道,我是那种人吗?”陆离振振有词,“而且怎么没见你把你的记忆锚点设置成我的名字?都是我一厢情愿在倒贴你,这样的感情是畸形的,是无法长久的。”
“下次有机会的话,我的锚点一定设成你的名字。”付邀今爽快画下一张又硬又干瘪的大饼。
“……”陆离沉默几秒,嘟囔道,“那你发誓,如果哪天发现我不见了,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我。”
付邀今眼神变了变,诧异地微启开唇,“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你……”
“没什么,”陆离笑了下,“我随便说说,你别当真。”
“我当然不会当真,”付邀今瞬间转为面无表情,冷漠无情地说,“因为你这句话翻译一下,不就是你即将涅槃要回到你本源世界消失两年么?是不是又打算不打招呼就消失,让我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消息,疯了一样地找去你的本源世界,看到安然无恙的你失声痛哭?”
内心戏完全被抖搂干净的陆离:“……”
“你真没劲。”陆离气得牙痒痒。
说话间,他的视线慢悠悠移到付邀今身后的玻璃柜上,里面从上到下都是形状各异亮闪闪的小石头,虽然陆离目前头顶冒火,裤裆着火,急需找什么东西灭灭火,但还是忍不住抽空吐槽一句:“你的爱好真是始终如一。”
“在无限空间的生活太枯燥孤独了,总要找点什么兴趣爱好转移注意力,”付邀今也回头看向这些他从各个游戏中搜刮而来的藏品,“不然真就是每天睁开眼就在想自己在下个游戏中会怎么死了。”
“……”陆离裤裆的火微微弱了些,虽然他想象中的灭火方式不是这样,但不得不承认着实立竿见影。
他忍不住问:“你没队友吗?就我经历的这几个游戏里,大多玩家都会组队。”
当初陆离冒着临近涅槃虚弱期的风险也要跟着付邀今来到这个副本世界,目的就是了解01号管理员的过去,现在既然付邀今主动提及,陆离没有不去聆听的道理。
“从来没有过。”付邀今说,他指向自己的眼睛,“重瞳是不祥的征兆。”
“谁说的?”陆离很不高兴地反驳。
“不知道谁说的……反正我听到的就是这样。”
“那你挤上玩家排行榜前列之后呢,你登顶之后呢?”陆离,“他们还觉得你不详?”
“没有了,他们叫我大神,主动向我抛来橄榄枝,但……”
陆离以为付邀今会说什么‘见了太多死亡,害怕再看到生命在眼前逝去’之类伤感的话,却没想到重明鸟理所当然地开口:“但我也有脾气,凭什么接纳这些墙头草?”
“……”陆离着实没想到这个答案,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只气鼓鼓扇着翅膀乱碰乱跳的金色小毛球,“没想到,你还挺年轻气盛的。”
“因为确实年轻,争强好胜,”付邀今看向他,“我那时候才刚化形两三年,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非常的意气用事,做了很多后来看很没必要的事情。但再后来,就是独来独往惯了,也有卡牌陪伴我,偶尔也会上门拜访我,不至于真的孤单到连话也忘了怎么说。
曾经也萌发过找队友的心思,但没什么合拍的玩家,不是太弱了就是理念不合,再加上排行榜上相对厉害的玩家不少还和我有仇,难免互相抢过资源……所以一直到挑战高层场,我都没有过一个正儿八经的队友。”
陆离的关注点很奇怪:“……你是不是在拐弯抹角说我老?”
付邀今认真地摇摇头:“没有,你也很年轻,一千岁的凤凰,按照你无穷尽的寿命换算下来,岁数甚至比我还小。”
陆离等的就是付邀今的这句话,见付邀今难得识相说了句自己爱听的,心满意足地哼哼两声,“什么一千岁,我是九百岁,还有一百岁给你了。”
既然话题聊到这里,付邀今便顺下去问:“你的凤凰羽是什么时候丢的?五百岁第一次涅槃的时候?”
“不是,但也在一百五十年前了。”陆离说,“但你满打满算才168岁,一百多年前你还只是个蛋,不可能是你偷的,所以即使你跟我说过什么莫名其妙多出了一百岁,我也从始至终都没怀疑到你头上。”
付邀今:“……”
见付邀今诡异地沉默,陆离立刻意识到他心里有鬼:“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是168岁……”付邀今说出一个隐藏至今的秘密,“我也不知道我具体多少岁。”
“……什么意思?”陆离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问,“其实你年纪比我大?”
“那倒没有,只是世界意志沉寂的那一百年,我也因为寿命耗尽陷入了沉睡。后来是世界管理局唤醒了我,借予我寿命,让我打工还债……”付邀今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这也是我再怎么被该死的管理局压迫也至今没有造反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