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恨倒谈不上,准确来说应该是不服气。”秦樾语气变了变,“对他来说,是百无聊赖的人生突然有了新目标,那就是打败对方,让对方彻底臣服于他。”
顾祁安轻嗤一声:“那他做到了吗?”
“很可惜,没有。”秦樾继续说道,“不过很快事情有了转机,某天他在一个直播平台发现了一个不露脸的女装大佬,正是令他日思夜想的对手。”
顾祁安睁开双眼:“请问他是如何确定对方的身份?”
“你很好奇这个问题,对吗?”秦樾笑了起来,“如果你也像他一样时时刻刻关注着一个人,即便对方只露出一只手,你也能精准地认出来。”
顾祁安微微一怔,举起自己的手认真看了两眼。
“起初他只是兴奋自己终于抓到了对手的把柄,想亲手撕开对方那张完美的面具。”秦樾压低了嗓音,“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早已沦陷,不可自拔了。”
顾祁安放下那只手,转而按住心脏的位置。
“七七,你要问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你,其实我也说不上来。”秦樾慢慢说道,“或许是在对你的长期关注中,或许早在我第一次见你时。”
电话两端默契地安静下来,只余两道呼吸声通过电流互相交换。
半晌后,秦樾听见耳畔清浅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
他勾起唇角,用气声很轻地说了句:“晚安好梦,我的顾总。”
*
新一周的清晨,一个头条新闻消息如深水炸.弹般炸开了整个A市——《盛泰集团董事长孟业病危!》
众所周知,标题越短新闻越大,短短半天时间,这则新闻就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与此同时,盛泰集团内部此刻正人仰马翻,因为总裁顾祁安对董事会提交了辞呈,人直接消失不见了。
整整三天,没有任何人能联系得上顾祁安,各大媒体上小道消息疯狂蔓延。
《独家!盛泰集团总裁闪电辞职!》
《爆料!盛泰集团负债千亿,恐大厦将倾!》
……
股市开盘,盛泰集团股价大跳水,二十分钟内直接跌停。
寰宇集团,总裁办公室。
秦樾一脸阴沉地握着手机,听筒里第无数次传来冰冷的机械女音:“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抬手就想扔了手机,顿了顿还是及时收了回去,用力掼在桌面上。
“笃笃”两声,门外传来方助理的声音:“秦总。”
秦樾:“进来!”
方助理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汇报道:“秦总,顾总这几天确实都没出现在盛泰集团,也没有人知道顾总去哪里了。”
秦樾的脸色愈发难看,黑眸沉不见底:“去查,近三日内所有机场和高铁的买票人员信息。”
方助理一惊,赶紧提醒道:“秦总,我们没有办法查询到这类个人隐私信息,除非相关部门进行授权。”
他硬着头皮顶住老板要杀人般的目光,表示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
片刻后,秦樾闭了闭眼睛:“你先出去。”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他打开手机再次搜索盛泰集团的相关信息。
不出所料,现在网上铺天盖地的全都是盛泰的负面消息,几个重大项目全都紧急叫停了。
他试图从中找到关于顾祁安的消息,但只有几个说顾总疑似携款跑路的谣言。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秦樾浑身一震,定睛看了看来电显示,面上的表情霎时变成失望。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接通电话:“喂,爷爷。”
“盛泰集团的事,我都知道了。”秦老爷子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不过现在情况尚未明朗,你不要轻举妄动。”
秦樾应了声:“我明白的,爷爷。”
“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秦老爷子用一种早就料到的语气说道,“顾祁安只是孟家请来的外援,只是没想到这个外援撤离得这么快,打得孟家措手不及,我看这回啊,盛泰是气数将尽了。”
秦樾敷衍地回了句:“那不是对寰宇很有利吗?”
“是啊。”秦老爷子感慨了一句,“外姓人终究是外姓人,孟业也是病糊涂了。”
秦樾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说了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闭眸坐在老板椅上,指骨敲击桌面的频率很高,显示出内心的焦躁不安。
他自然不信外界所有对顾祁安的恶意揣测,但究竟是为什么呢?
电光火石间,秦樾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倏然睁开了双眼。
顾祁安说过自己有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事,他一直以为那件事是稳定盛泰的局面,直到真正的继承人上任。
可是如果打从一开始,顾祁安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呢?
*
晚上十点,秦樾低头靠在顾祁安家门口,发送微信消息。
第三天了,他每天晚上都等在这里,但始终没有等到想见的人。
微信对话框里的几十条消息也没有得到过回复,最后一条停留在三天前,对方说如果他没回消息,就是在忙。
紧接着,顾祁安就此人间蒸发了。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和顾祁安之间的联系有多么微弱,只要对方关掉手机,他就再也找不着了。
秦樾将脑袋抵在墙壁上,“咚咚”地磕了几下,以保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举起手机,完全不抱希望地拨下那个快被打烂了的电话。
“嘟嘟”两声,秦樾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出胸膛。
“喂。”电话那头响起一道慵懒好听的嗓音,“秦总,你到底给我打了多少通电话?”
“我——”秦樾咬紧了牙关,叫他的名字,“顾祁安你……”
一开口才发现嗓音又沙又哑,听起来甚至有点发抖。
顾祁安怔了好几秒,轻声问道:“你该不会是……哭了吧?”
第43章
“我没哭!”秦樾第一反应是否认, 可却压不住声音里的颤抖,“我只是……”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只觉眼眶发热,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秦樾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摸了下脸颊,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哭了。
“你……”顾祁安的语气里除了惊讶, 还掺杂了别的复杂情绪,“你别哭, 我这不是接电话了吗?”
秦樾粗暴地抹掉脸上的泪水,声音嘶哑地问道:“顾祁安, 你为什么突然人间蒸发了?”
顾祁安轻叹一口气:“我没人间蒸发, 我只是辞职了, 暂时不想让别人找到我。”
“可是我也联系不到你!”秦樾毫无征兆地吼了起来,“为什么连我也一起瞒着?”
电话那头沉默下去, 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顾祁安, 你知道我这三天是怎么过的吗?”秦樾的声音低了下去, 带着无法掩饰的哽咽,“我担心你出事了……我还以为、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三天太漫长了,他的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 从一开始的愤怒焦虑,逐渐变成担忧和恐惧。
他既害怕顾祁安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出了什么事, 又害怕顾祁安是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才消失不见, 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了。
天大地大,他要到哪里去找顾祁安呢?
“秦樾, 对不起。”顾祁安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柔软起来, “我没想到你会……对不起,我应该提前知会你一声。”
从被孟业召回国的那一刻起, 他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如今也确实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收尾。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计划里会出现一个意外,一个会因为他的消失而流泪的男人。
秦樾深呼吸一口气,将内心汹涌的情绪压回去,低声问道:“你现在人在哪里?”
“怎么,你要来找我吗?”顾祁安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开玩笑道,“如果被别人发现寰宇集团的总裁跟我有联系,你就不怕我俩一起登上明天的头条新闻?”
“我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歪。”秦樾立刻回道,“既然你已经离开盛泰,就跟盛泰没关系了,我们之间的事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顾祁安笑了笑:“秦总想得未免太简单了。”
如今盛泰和他的种种谣言甚嚣尘上,外界都在传言他是卷款跑路,一旦牵扯到寰宇集团,那此事就会演变成他跟寰宇早有勾结,只为了搞垮盛泰。
对于寰宇集团的形象,可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想见你,七七。”秦樾嗓音低哑,带着股罕见的鼻音,“再见不到你,我真的就要疯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顾祁安终于松口:“你要是不怕,那你就来吧。”
*
秦樾当即买了机票,连夜到达机场后,在机场的休息室浅眯了两个小时,继续乘坐出租车前往古镇。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江南水乡的黛瓦青墙,秦樾脱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健步如飞地走在青石板路上。
时间太早了,古镇的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河面上飘着几艘早出的乌篷船,他一路按照导航来到一栋客栈式民宿门前。
秦樾大步走进民宿里,直奔前台而去。
前台的老板娘似乎是刚睡醒,打着哈欠问道:“你好,是要住宿吗?”
秦樾开口道:“你好,我来找人。”
老板娘定睛瞧向他的脸,瞌睡瞬间飞走了,语气也变得热情起来:“帅哥,你大清早的过来找谁呀?”
“顾祁安。”秦樾问道,“你们这里住着这个人吗?”
“啊对对!他是住我们这!”老板娘马上想起来了,“请问你的名字是?”
秦樾回道:“秦樾。”
“对,是你没错。”老板娘笑眯眯地确认道,“昨天晚上顾先生打过招呼,你要是过来了直接上去找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