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嘴软,池藻老老实实把人送到家,转身准备走人,却又被叫住。
“我最近要交一篇征文。”傅景焕用右手指了指书桌,“现在受伤了不太方便,我来说,你来写。”
池藻对傅景焕刚升起一点的好感顿时降了下去,这家伙果然是想把他当驴使!
可想起之前班主任叫他千万别再惹事的叮嘱,池藻最终还是在书桌前坐下,趁傅景焕没看见,撇了撇嘴:“知道了。”
“好吧。”傅景焕落座,单手撑着下巴,不紧不慢地说,“开始了。”
池藻从来不知道有人写作文居然要用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词,什么“老鸡福利”“烂鱼冲树”“猪是到谋”,莫非傅景焕在写动物文学?
他狐疑地看了傅景焕一眼,却没从对方的神情看出什么不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听写。
等好不容易把这篇一千字的作文写完,池藻已经累得两眼发黑。傅景焕接过本子看了一会儿,捏着纸张的手指似乎在颤抖。
池藻正揉着手腕,见状探头看去,这家伙居然在笑!
他写得手都快断了,就连写自己作文也没这么认真,傅景焕居然还嘲笑他!
更令人愤怒的是,傅景焕笑完,居然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让他明天带新华字典来他家里补课。
一天两天就算了,可傅景焕像是当老师当上了瘾,每天都抓着他课后补习,还问他想考哪个学校,说一些努力学习,共同进步的鬼话。
池藻被折磨得日渐憔悴,苦不堪言,怀疑傅景焕蓄意监禁,在心里疯狂呐喊:我才不要学习!我要自由!
可是如果他真的反抗,傅景焕叫来收拾他的人能从教室排到校门口,一定会被修理得很惨。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报复这家伙了吗?!
池藻绞尽脑汁思考对策,直到这天他们坐在秦博礼家的客厅里,电视里正放着男女主分手的场景,往日里骄傲的男主面对提分手的冷漠女主,就像被拔光了毛的孔雀,满脸的颓丧,苦苦哀求女主不要走。
女主角当然毫不留情地离开了,徒留男主在暴雨里失魂落魄,宛如一只败犬。
看着男主角那神似傅景焕的面孔,池藻忽然灵机一动。
他站起来,指着电视,在肖柯择和秦博礼吃惊的目光里,掷地有声地许下了那个今后会令他后悔莫及的誓言。
回忆篇三
有了这个目标,池藻干劲十足。
玩弄傅景焕感情的前提是对方得对他无法自拔才行,要做点什么,才能有效拉近距离,牢牢套住模范生的心?
在院子里冥思苦想了半天的池藻,被忽然掉下来的枇杷砸醒。
有了!
第二天池藻守在教室门口,把一包新鲜的枇杷塞给讶然的少年后跑走;打听到一班和其他班的篮球赛,池藻在看台上声嘶力竭地给傅景焕加油,引得众人侧目;就连平日里他最不乐意干的跑腿,最近也格外勤快,有事没事就在傅景焕面前刷存在感。
一班的人对他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的嘲笑,到惊讶,再到无语,但凡瞧见一个棕发少年在门口鬼鬼祟祟,便会自动触发有人呼唤傅景焕的程序。
但这样做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面对他的火热攻势,傅景焕淡然处之,丝毫没有沉沦的表现。
池藻心烦得很,驳回肖柯择“要不套个麻袋把他打一顿”的提议后独自走到学校一个僻静的角落发呆。
大树下的长椅很阴凉,他坐着坐着就昏昏欲睡,险些摔地上,站起来揉了揉眼睛,正打算回去,就发现面前的大树上刻了一行字。
【HH&傅景焕】
不愧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到哪都不缺表白,也难怪对他的示好视若无睹,池藻看得火大,捡起一块石头开始毁尸灭迹。
就在他刚把那两个字母擦去时,身后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池藻,我有话和你说。”
要死,怎么这个时候碰到正主!
池藻快速转身,拼命踮脚想挡住那行字,讪笑道:“哈哈,你说。”
傅景焕的耳朵似乎有点红,抬手掩在嘴边,咳了两下:“我觉得……”
后面的内容似乎让模范生很为难,十几秒过去都没能继续。
池藻疑惑地歪头看他:“你觉得什么?”
傅景焕停在他身后的目光倏地转开,好像轻轻吸了口气:“你……这种情感,我可以理解,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你真的很想,我们,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谁要和你做朋友,池藻生气地想,我的目标可是要狠狠玩弄你!
但要是直接把想法说出来,傅景焕估计就直接叫上校长和班主任,把池藻五花大绑扔出学校十万公里了。
池藻低头,搜肠刮肚地想着回复。
但他这副沉默的样子似乎让模范生想到了别的方向,僵持几秒后,傅景焕的右手慢慢搭上他的肩。
“如果普通朋友不够的话,那就,就做好朋友吧。”
行,还给他升了个级。
池藻还是不太乐意,却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好办法,闷闷地哦了一声。
傅景焕没看出池藻的一肚子坏水,得了他的应许,松了一口气似的微笑了:“那你今晚来我家玩吗?我买了游戏光碟。”
只要不抓着他学习,池藻就很乐意。
晚上他等傅景焕写完作业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人玩游戏,没想到一贯脑子好使的傅景焕在游戏上并不擅长,池藻赢了几局,乐不可支地在沙发上打滚。
停下来的时候电视已经因为待机息屏了。池藻刚笑闹完,凌乱的发丝贴着红扑扑的脸颊,挠得痒痒的,半天没听见动静,他转头就瞧见傅景焕在离他很近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他。
好安静,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充斥在耳边。
池藻抓了抓头发,忽然福至心灵地想起下午的对话。
假如他的目标是在傅景焕最喜欢他的时候狠狠来一波背刺,让傅景焕大惊失色从此不敢再招惹他,那以现在的“好朋友”程度,明显达不到这个水平。
所以……
池藻张了张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可以再喜欢我一点吗?”
镜片后的眼睛似乎睁大了,与此同时,池藻的心也像中了邪似的狂跳起来,他紧盯着傅景焕的脸,试图从那有些书呆子气的面孔里读出一星半点的答案。
毛绒绒的鬓角、高挺的鼻梁、颤动的睫羽和……有些干燥的双唇。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设下陷阱的人是池藻,此时他却比即将入笼的猎物还要紧张。
终于,视野里颜色浅淡的唇动了动。
“不可以。”
声音很轻,却也足够让池藻听得一清二楚,他迷蒙的神志顷刻间被这三个字砸得清醒,一点也不带犹豫地起身就要走。
傅景焕抓住他的衣袖,语速罕见的快:“池藻,你现在还太小了,我们不能这样——”
池藻才不想听解释,见傅景焕死死抓住不放情急之下上嘴去咬,那只手吃痛缩回,池藻顺势冲出门外,大步朝家跑去。
随便,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拽什么,反正我也没有很喜欢你!!
说不清是挫败还是羞恼,池藻气急败坏地狂奔到家门口,扶着门拼命喘气,缓过神后重重向墙锤了一拳:“气死我了!!!”
可恶的傅景焕,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么讨厌这么讨厌!
就在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打算再朝墙狠狠来上两拳时,门忽然开了。
阔别已久的池瑜出现在眼前。
见他呆呆的样子,他哥嗤笑道:“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池藻立刻站好,把发热的手背藏到身后,结结巴巴地叫人:“哥。”
“嗯。”池瑜穿着宽松的睡衣,将门拉开一些让池藻进去,“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见到池瑜本应该欣喜若狂,可池藻被晚上的事搅得心情乱七八糟,半天才找到个理由,“我去同学家写作业。”
话音刚落,池藻的脑袋就被敲了一下。
“撒谎。”池瑜轻而易举地戳破他的谎言,“你能老实写作业?鬼才信。”
池藻有些不服气,最近他被傅景焕天天盯着学习,又有一对一的辅导,比较基础的题好歹能写上几笔了。
但比起这个,池藻有更关心的事:“哥,为什么我之前都联系不上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来要待几天?”
池瑜倒了杯水自顾自地喝了,喝完白他一眼:“小屁孩哪来那么多问题。我上大学去了,不方便回来,不过现在过完了期末,八月前我应该都会在这。”
那就是说,池瑜会有近三个月的时间陪着他!
家里终于不是空荡荡的了!不会被人认成孤儿了,班费也可以第一个交了!
池藻欢呼雀跃,他哥在旁边居然也罕见地没嫌他烦,等他终于累了倒进沙发,才听见池瑜慢悠悠地说:“要不你大学去A城吧,读个商科,以后方便我安排你工作。”
关于大学的专业,傅景焕在按着他学习的时候和他讨论过,当时傅景焕说,既然你在绘画上有天赋,不如大学就选这类专业继续精进吧,这样你的画就会有更多的人看到了。
虽然怀疑傅景焕是不是在阴阳怪气,但事后池藻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也觉得可行。
池瑜这么说,让向来对他哥言听计从的池藻第一次有些为难。
安静的时间有些长,池瑜没等到他的回复,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向卧室:“我去睡了。”
妈妈在世时无数次强调要他听哥哥的话,所以这次大概也听哥哥的比较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池藻就是没法张口答应。
不过池藻转念一想,离高考还有两年,还早着呢,先把眼前过好吧,于是又兴冲冲地奔回卧室休息了。
第二天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老师取消助学金的资格。
“老师,我说过的吧,我有哥哥的。”池藻掏出口袋里厚厚的一沓钞票,递给班主任,“这是哥哥说给您的,辛苦您这段时间照顾我。”
班主任将信将疑地打了池瑜的电话,也不知池瑜和他说了什么,班主任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
“那好吧。”班主任把钱推了回去,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那你可要听哥哥的话,别再调皮。”
池藻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开了。
池瑜回来后,生活就像有了主心骨,池藻再次恢复成以前没心没肺的状态,什么报复啊雪耻啊都被忘到了十万八千里,成天招猫逗狗,放学了更是比谁都跑得快。
体育课照常和肖柯择他们一起疯玩,玩到一半肖柯择的臭球砸到了路过同学的头,一伙人大呼小叫地拥着伤员往校医室跑,池藻见挤不进去于是主动承担了还球的任务,抱着那颗凶器往器材室走。
器材室里光线昏暗,里头一个人也没有,池藻哼着小曲儿把球丢回筐里,转头就被门口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傅景焕吓得连退几步。
上次的事太尴尬,他大概有一个星期没再去找傅景焕,在学校里见到也是脚底抹油快速溜走,这次好死不死唯一的出口被堵住,叫他想跑都没地方跑。
傅景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池藻吞了口口水,强装镇定地往前走了几步,打算绕开人形障碍出去。
傅景焕却不由分说地反手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