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王私自调用府兵,对太子不敬,引发京中局势混乱,杖责三十,罚俸三年,在慎王府闭门思过。
与此同时,皇帝以身体不适为由命萧宴宁监国,同时让他主持年节时的祭祖和祭天仪式。
消息传遍京城时,还在福王府小住的安王笑了下,等年后,萧宴宁就会成为太子了。
康王没能等到来年,旧疾复发,于宁阳高墙内病故。
临终康王上书皇帝,他自知犯下滔天大错,无颜面见皇帝,然而康王妃身为女子,不知朝事,稚子无辜,希望皇帝在他死后能宽恕康王妃和幼子。
萧宴宁和安王听到消息沉默不语,髡刑是耻辱之刑,康王心气儿颇高,在宁阳高墙内活不下去。
皇帝看到康王所书,沉默许久,让人厚葬。
除夕夜,京城下了一场大雪。
这个年宫里宫外过得格外冷清,除夕夜晚没有家宴,大年初一也没有宴请群臣。
萧宴宁祭拜过天地和祖宗后就窝在福王府没出门。
最近前来他府上拜访的官员很多,以前那些朝臣说他胸无大志,现在都开始夸他大智若愚。
以前看到他都想皱眉,现在看到他脸上就笑成了花,笑得萧宴宁浑身发毛,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只是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过下去。
正月十五花灯夜过去,年已经彻底远了,又是一年新开始。
年后百官上朝开始上折子请封萧宴宁为太子。
皇帝问询萧宴宁的意见,萧宴宁点头,神色郑重:“可。”
皇帝见他这么装,气得一边咳嗽一边拿折子砸向他:“可可可,可什么可,三请三辞不懂?”
萧宴宁:“父皇,你知道的,儿臣读书少,不懂这些礼仪。”
三请三辞,心里明明就想要,还非说不想要,万一辞来辞去,辞没了,那就没意思了。
“书读得少就多读。”皇帝怒声道:“别天天跟个纨绔子弟一样。”
萧宴宁不敢气皇帝道了声是。
皇帝看他那张脸就想生气,挥手让他退下。
萧宴宁走后,皇帝又接连咳嗽了数声才停下。
明雀忙给皇帝倒了杯热茶,皇帝用它压下喉咙中的痒意后,坐在椅子上看着请封太子的折子长叹了口气。
请封萧宴宁为太子也不是那么顺利,东宫以前的旧臣就很反对。
他们觉得太子还未下葬,便立新太子,不合适。
当然,他们心中也许还有其他想法,只要皇帝不下旨立新太子,萧珩这个皇孙总还有机会。
而皇后最近也频频召萧珩入宫,因天气之故,萧珩还病了一场。
萧宴宁入宫时,秦贵妃同他说起这些,她道:“皇后也是可怜人,你呀,以后避着点她,免得她看到你想起太子。”
秦贵妃很能理解皇后,要换做是她,萧宴宁先她而去,她恐怕也会如此。
秦贵妃理解皇后,但也不想萧宴宁受伤,避着点正好。
萧宴宁嗯了声道:“孩儿知道,母妃也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先保护好自己。”
秦贵妃笑了:“我最近都不怎么出永芷宫,怎么会有事。”
说罢这话,秦贵妃看着萧宴宁:“真是长大了。”
以前听萧宴宁说这话,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说出来的话孩子气很重,过了个年,再听这话感觉都不一样了。
历经过厮杀,人终究变了。
以前的模样,多多少少都回不来了。
秦贵妃又道:“你祖母和太后的身体都不大好,皇上很忧心,你有空多陪陪你父皇。”
秦太后一辈子心神紧绷,如今眼瞅着萧宴宁要成为太子,那颗吊着的心落了下去,精气神也跟着没了。
蒋太后是因平王坠心,那病在身上,从年前到年后就没有好过。
这短短几个月,死了太多人。
而未来,还会有人或因病或因犯错死去。
提起死亡,心情难免低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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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萧珩病了,皇后也跟着病了。
听到皇后病了,皇帝前去永坤宫看望皇后。
皇帝知道最近皇后有些魔怔,但一想到突然病逝的太子,他也不忍心过于责备皇后。
只是现在他和群臣立萧宴宁为太子的态度明了,皇后要是这样一直抓着萧珩不放不合适,总要把话说开,打破皇后心底的念想才行。要不然,就这么一点一点把萧珩的野心养成养大,那也是害了萧珩一辈子。
到了永坤宫,看着长了不少白发的皇后,皇帝有些难受,心里泛起酸涩之意。
太子病逝之后,皇后的白发一夜而起。以前,皇后头上有一根白发都会让宫人立刻揪掉,现在没这个精力也没这个心情了。
看到皇帝,皇后恍惚了下,才想到应该行礼。
皇帝上前伸手扶住皇后温声道:“不必多礼。”
他和皇后是少年夫妻,两人相互扶持着走了大半辈子。如今太子没了,两人见了面心里都空荡荡的,有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帝看着皇后,皇后因太子病逝而大病一场,病好,人也跟着憔悴不少。
他很想开解皇后,只是他自己想起太子时心情都很憋闷,他连自己都开解不了,又怎么能开解一个失去孩子失去希望的母亲。
沉默和压抑在永坤宫弥漫,最终皇帝开口了:“你身体怎么样?御医怎么说?”
皇后默默吸了口气,她脸上挂了一抹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气儿十足:“多谢皇上关心,御医还是那老一套,心情郁结,喝上几副药就好了,臣妾这身体没什么大碍。”
皇帝:“再过些时日天就转暖了,到时去御花园逛逛,看看盛开的花花草草,心情也会好一些。”
皇后:“皇上说的是,春暖花开,总是好的……”说到这里,她神色微微一顿,眼中浮起几许伤色,她控制不住地喃喃道:“再过几个月就是太子下葬之日了。”
五月初八,是太子下葬之日。
话音未落皇后声音里都是哽咽之色。
丧子之痛,根本不是几句安慰能缓解的。
皇后很想忍住,这些天她哭过太多次,偶然就算是看到了太子喜欢吃的东西,她心中一疼就会不自觉地掉眼泪。
可她真的忍不住,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顺着脸颊往下落。
皇后扭过头用帕子擦眼泪,然而眼泪却是越擦越多,咸咸苦苦的滋味从舌尖漫上心头,皇后痛哭出声。
哭声宣泄着情绪,感染着身边的人。
皇帝坐在那里,他眼圈泛红,微微抬眸望着房梁。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后止住了哭泣声,她把自己收拾好才转头看向皇帝:“皇上恕罪,臣妾失态了。”
皇帝看向她:“这算什么失态。”
皇后:“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皇帝的心蓦然一沉,他定定看着皇后,想让她收回自己要说的话。
皇后不回不避地和他对望,她开口:“臣妾想接萧珩入宫住一段时间。”
“可以。”皇帝淡淡道:“那皇后准备留萧珩多久,一天?三天?不然半个月。”
皇后:“臣妾的意思是多住些时日。”
“那就一个月。”皇帝笑道:“一个月够长了,不然,太子妃恐怕会因为思念儿子成疾。皇上是母亲,太子妃也是母亲。”
皇后看着皇帝,她悲戚一笑:“皇上知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看着萧珩,有时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她这话倒是不假,太子府上那个李选侍是杨善带去的,皇后对杨家心里带着怨,从太子出生,她的目光就在太子身上,如今生活没了目标,每天都浑浑噩噩不知时日。
萧珩是太子血脉的延续,看到萧珩,皇后的心才能活络起来。
皇帝:“萧珩还小,离不开母亲。皇后要是想他了,召他入宫就是,让他长时间住在宫里不妥。”
皇后:“……”
皇后很想维持自己皇后的端庄和体面,她应该含笑接话,说皇帝说得对,然后把这事掀篇。
可她笑不出来也说不出这样的话,她听到自己声音尖锐地问:“在皇上眼里是不是只有萧宴宁?太子刚刚病逝,皇上就迫不及待地要立新太子吗?”
她知道自己不该说这话,后宫不得干涉朝政,她不该提起这事儿。
她忍不住。
皇后觉得自己病了,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像是在生活在一场梦里,她总觉得下一刻太子就会出现在眼前。
皇后:“晚一点再立太子不行吗?哪怕晚一年也好。”
皇帝摁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早晚有什么区别?晚一年,朕也不会立萧珩。”
皇后浑身一抖,她痴痴一笑,终究还是把憋在心底的话吐了出来:“是臣妾妄想了。皇上的儿子不止太子一个,没了太子,皇上伤心几天,还有其他儿子在。可臣妾只有太子……”
她说完这话,就像是失去了水分的花,整个人都颓败了。
也许她只是想借机发泄出自己心底的愤恨。
她端庄大方了一辈子,她放任自己失控这一次。
皇帝的胳膊在桌子上颤抖着,他并未动怒,而是轻声道:“太子也是朕的孩子,朕刚登基便立他为储,对他寄予厚望。朕知道你难过,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但有些事你要想明白,现在形势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还有,你觉得小七是个怎样的人?”
皇后看着他。
皇帝神色有些冷有些淡,他道:“别说你想立萧珩为太子,就算小七现在说他愿意辅佐萧珩,他身后的那些朝臣也不会愿意。再说小七,萧珩若不威胁到他,那萧珩就能平安无事。如果你们非要让萧珩抢他的东西,他不会放过萧珩的。”
萧宴宁当日揭开所有人的底细,表现的那般咄咄逼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萧宴宁有想法,秦家便会全力支持,其他人根本没戏。
皇帝:“你看的明白,心里也清楚这些,别害了萧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