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询问,又不能不答,于是张善委婉道:“观梁大人神色,想来无碍。”
萧宴宁心道,那就好。
然后,接连三天,梁靖都没上朝。
萧宴宁有点坐不住了,他怀疑,身体不适的是梁靖,而不是霍氏。
作者有话说:
出门,先更。
错别字和病句回头修,o(* ̄︶ ̄*)o
第166章
“主子,要不奴才还是到前面扣门吧,你这样突然出现,怕是要吓到梁夫人。”梁府院墙外,砚喜小声地绝望地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如果不是碍于萧宴宁的威严,他都想伸手拽着萧宴宁的衣袖,让他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要胡来。
砚喜也是万万没想到,以前萧宴宁还不够成熟时,他站在梁家院墙外看萧宴宁爬梁家墙头,那时他的心是晃了又晃,生怕七皇子从墙头上掉下来,自己会被皇帝和秦贵妃杖杀。
现在,萧宴宁都二十多岁的人了,都当皇帝了,他还站在梁家院墙外看萧宴宁爬墙头。这皇帝要是从墙头上掉下来,也不用太上皇和秦贵妃出面训斥了,他那颗脑袋是真的会没。
萧宴宁:“你知道什么,我走大门算怎么个回事?御驾亲临?那就吓不到梁夫人了?我本就避开人悄悄出宫,突然出现在梁家,让世人怎么想?我就是想看看他怎么样了,要是没事,就悄悄来悄悄走,也省得生出其他事端。”
还有一点萧宴宁没有说,张善的医术怎么样他心里有数,张善说过霍氏只是小风寒,吃了药很快就没事了。按照张善所说,第二天霍氏就该安然无恙。
梁靖竟然接连三天都请假没上朝,就萧宴宁这种心眼多的跟筛子一样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不想想这想想那才怪。他最最怀疑的是那晚自己太过孟浪,在梁靖身上留下的痕迹被霍氏发现了。
如果是这种情况,他以帝王身份光明正大地进梁家大门做什么?以身份压人?
所以,偷偷进入梁府是最好的方法。
万一一切真如他猜测的那般,那更要私下里解决了。
砚喜看萧宴宁完全没有改变心思的意思,他也是无语了。
不管怎么样,今日这墙头非爬不可呗。
面对这样的皇帝,砚喜能怎么样,砚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像几年那样,神色凝重地退后几步猛然助跑,然后一个脚下借力身体向上冲,双手顺势勾勒住墙头,继而爬上去……
萧宴宁这动作熟练的让砚喜想捂着心口晕倒,好在,让人稍微有点欣慰的是,现在的萧宴宁四肢修长,看着要安全的多。
就是这身份……砚喜心里还有点绝望,这也是他不敢大声劝说的缘由,万一被朝中大臣发现,御史会弹劾皇帝这番举动不说,他作为皇帝身边的贴身内监,要被骂成奸佞就算了,说不定还要杀他以正皇帝言行。
想想,砚喜都想哭了。
萧宴宁可不知道砚喜在脑补什么,他成功跳入梁府时,心下还感慨了下,到底有两辈子翻墙的经验,身手还行。
以前为了方便萧宴宁来,梁靖特意吩咐过自己院子里的人,只当做没看到萧宴宁,如果没有吩咐也不要在他们跟前晃悠。
后来,年纪大了,不方便翻墙,这习惯梁靖却保留了下来,主要是他也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
所以萧宴宁落到院子里时,第一时间并未惊动任何人,院子里很静,萧宴宁晃悠了一圈,没见到梁靖。
不过这一圈还是折腾出了些动静,很快有人前来查看情况。
来者本来还气势汹汹,看到萧宴宁时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看到人还在,惊吓变成了惊悚。
萧宴宁止住来人请安的动作,他道:“梁靖人呢?”
他问的平静,梁家下人还以为他要问罪,忙哆哆嗦嗦道:“回……回皇上,大人在祠堂……老夫人这两天一直做梦梦到老爷和大公子、二公子他们,大人就在祠堂尽孝……”
听到这话,萧宴宁心下一沉。
霍氏这哪是梦到了梁家父子,分明是找了借口让梁靖跪祠堂给父兄请罪。
能让霍氏这么做的原因……
萧宴宁收起心神:“带我去祠堂。”
梁家下人哪敢反驳,忙带着他往祠堂去。
萧宴宁到的时候,梁靖面对着父兄的牌位,身体笔直地跪在地上。
他面无表情,就那么跪着。
萧宴宁上前,听到动静,梁靖以为是霍氏,他道:“母亲,孩儿不孝,但孩儿不悔。”
“什么不孝不悔?”萧宴宁走到他跟前垂下眼:“跪了多久了?”
梁靖蓦然一惊,抬头看到萧宴宁,他满眼不可思议,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顺势用手揪了揪自己腿上的肉,然而双腿已经跪麻了,揪着硬邦邦地,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不过麻木和针扎似的疼痛提醒着他,是真的。
“宴宁……皇上,你怎么来了。”梁靖站起身道。
萧宴宁伸手扶着他:“朕的大将军三日不来上朝,朕总要来看看发生什么事儿了。”
说罢这话,他把梁靖带了出去,有些话不方便在祠堂说。
回去的路上,梁靖看了看神色平静的萧宴宁。
萧宴宁心思缜密,看他在祠堂跪着恐怕就想到了事情真相。
回到住处,萧宴宁看了看他的腿,发现并未受伤才放下心,然后挥退下人,萧宴宁看着梁靖:“你母亲知道了?”
他们之间没必要说那些空话、假话。
这是他们两个的事,需要他们两个共同面对。
梁靖点头,未做隐瞒:“知道了。”
他不想霍氏伤心难过,也无以隐瞒自己和萧宴宁的关系。
他知道,霍氏发现是早晚的事儿。
梁靖发现书信那天,他对着萧宴宁剖露心思,萧宴宁生气之余把他的嘴唇咬破了。
当晚回到家中,霍氏发现了他嘴唇破裂的事情。
梁靖当时心里隐隐有感,没有一点疑心的话,霍氏不会特意问他嘴唇受伤的事,毕竟干燥上火都有受伤的可能。
而且后面霍氏还有意无意提醒他,萧宴宁已是太子,他日后就不便频繁出入福王府。
霍氏提醒了他萧宴宁的身份,提醒了他该断了心思。
梁靖那时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里准备。
然后就是太上皇禅位萧宴宁,宴会那晚,他和萧宴宁突破世俗,共享喜悦。
他半夜回家,霍氏仍旧没睡。
他不过是参加宴会,如果不是心事重重,霍氏根本不会一直等他。
新送到府上的官服哪会有什么破损,霍氏只是发现他发丝泛湿像是刚刚洗漱过,她心下吃惊,随口一说。
霍氏心慌意乱,提醒他萧宴宁皇帝身份。
萧宴宁是天子,他是臣,要是两人真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无论他在战场上杀过多少敌,攻下过多少城池,在官场有多少建树,众人议论的焦点仍旧是他和皇帝的关系。天下人不敢议论皇帝,只会对梁靖品头论足。
到时,他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抹杀。
史书上记载,也不过是佞臣。
萧宴宁临朝第一天,梁靖回到家中,霍氏正在看一些画像。
梁靖现在身份水涨船高,他还未娶妻,京中想要和他扯上关系的人很多。
看到这一幕,梁靖很平静,甚至没有出现脑子一片空白,心慌气短的现象。
霍氏看了几张画像,然后含笑朝他招手:“这些都是人家送来的画像,你也来看看……要是合适,就找个机会见见,双方要是都满意,那就早点成亲。”
梁靖站在那里没有动,霍氏脸上的笑都维持不住了,她轻声道:“我这些天总是梦到你父亲和哥哥,他们都在问,为什么不操心你的亲事……以前你有大事要做,我不方便阻拦你,现在新皇继位,天下大定,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你父兄皆战死,我们这一门只有你一人。总要有人撑起我们梁家门楣,总要有子孙后代为你父兄上柱香吧。”
说到最后,霍氏又慌又乱眼泪都出来了。
梁靖朝她跪下,他道:“儿子让母亲失望了。”
拜了三拜,梁靖:“母亲,儿子在战场上受了伤,娶妻就是害了人家,这辈子儿子怕是不能成亲了。儿子不娶妻,梁家也不会落败,等再过些时日,儿子就过继子嗣,梁家香火不会灭。”
霍氏:“……”
霍氏颓然坐在椅子上,她一脸死寂:“你去对着你的父亲和兄长说这些话吧,看他们同不同意。”
然后梁靖就去了祠堂,跪了三日。
梁靖把一切都说了。
“跪了三天三夜?”萧宴宁问。
梁靖:“没有,母亲心疼我,只让白天去,晚上要休息。”
萧宴宁:“……”那一跪几个小时,也受不了。
萧宴宁看着他在心底叹息,梁靖大抵以为自己很冷静,可他那双握枪杀敌的手在无意识地颤抖。
梁靖背负着父兄的责任和命,面对父兄亡位,他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梁靖和萧宴宁还不一样,他没见过现世,也没有两辈子的记忆。
他是土生土长的大齐人。
对这份感情,梁靖远比萧宴宁想象中的还要坚韧。
在这个时代,梁靖和他都年过二十,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别人当面不说,背后也会蛐蛐。
他们两个情难自禁时,会相互拥抱、亲吻。
萧宴宁不会在衣服看得见的地方留下痕迹,但嘴唇是例外。
霍氏是过来人,一些事一开始可能不会多想。
后来发现了蛛丝马迹,会不自觉地排查梁靖身边的人,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
霍氏那时估计都做过好多次心里准备,毕竟如果真是家境清白的女子,梁靖肯定会告知。
也许她甚至想过青楼女子,也许她寝食不安,整日胡思乱想。
慢慢的,霍氏排查来排查去,发现梁靖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如果真要说关系好,那只有萧宴宁。
霍氏开始不会想太多,哪天突然想到如果萧宴宁是女子就好了,就以梁靖往福王府跑的次数来说,两人早就成事儿了。
有些事被猜到真相也就是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