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想明白这些,整个人都傻掉了。
已经彻底忘掉的记忆出现在脑海里,怪不得当时太上皇和秦太后的脸色那么难看。
怪不得萧宴宁对梁靖这么特殊,除了儿时一起长大的情分,更多的是私情。
小八心想,自己真够笨的,别人看不明白的事,他自己竟然也不明白。
一想到曾有无数次自己非要缠着皇兄一起出宫,而皇兄甩不掉他只能带着他一起出宫的无奈神色,小八只觉得浑身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意,他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跟着头皮一起飞走,他很想找个地方把自己给埋了。
那段时间,小八下意识都避着自家兄长和梁靖。
他那点心思在萧宴宁面前根本不够看,于是在一个艳阳天,萧宴宁把小八召到跟前,直言道:“知道了?”
小八垂着头,右脚来回搓着地面,闷头嗯了声。
萧宴宁:“接受不了?”
小八猛然抬头,急了:“不是。皇兄做什么,臣弟都支持。”
他对萧宴宁有种盲目的崇拜和信任,皇兄做的一切决定,他都认为是对的。
哪怕是这种事,小八也觉得萧宴宁没有错。
小八一想到有人总是在背后蛐蛐萧宴宁不成亲,在那里进行各种猜测,他心里就非常不高兴。
萧宴宁已做好了一个皇帝该做好的一切,励精图治、心系山河,这些人凭什么指指点点、妄加揣测。
这种情绪,直接导致了日后小八登基为帝时的一个极其鲜明的态度,那就是朝堂之上,国事政务怎样商榷都行,哪怕那些大臣在他面前据理力争他都不会因此生气,但若有人敢将话题引向他的私事,不管是谁,小八一律严词驳回,一点也不给人留情面。
这种事怎么说呢,只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萧宴宁看着小八,含笑道:“既然如此,那以后对皇兄的人好一些。”
小八:“……”
他眨了眨眼,自己对梁靖不够好吗?
小八立刻认真仔细地反省了下自己,嗯,单从君臣之仪来说,他对梁靖的态度一直都很得体,甚至因为梁靖对他的教导,他对梁靖还多了几分敬重。
不过跳出君臣这方面,从兄长的角度来说,他的确做的不够好,他以前最多也就把梁靖看做萧宴宁的知己好友,现在知道了这层更特殊的关系,小八觉得自己对梁靖的态度要更加和善、更加敬重、更加亲近才行。
毕竟萧宴宁都说了,梁靖是他的人。
想到这些,小八抬头迎向萧宴宁的目光,信誓旦旦保证道:“皇兄,你放心吧,臣弟知道了。”
萧宴宁闻言扬了扬眉,他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话,这个小八也不知道在那里脑补了些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小八此刻认真的态度,让他心底泛起一丝暖意和开心。
萧宴宁从来不希望也不愿梁靖因他受委屈,在他看来,无论这委屈来自谁,都是一个结果。
萧宴宁自认为能处理好弟弟和爱人之间的问题,他能化解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所有芥蒂,但两人之间要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问题,那更好。
小八萧宴宁唇角不自觉漾开的浅浅笑意,他目光微微一动,悄然移开。
萧宴宁是他的皇兄,是他最敬重的人,他希望萧宴宁能够开心快乐幸福。如果这份圆满快乐是梁靖带给他的,那他就认同梁靖的存在。
第206章
安王是个敢打敢拼的人,东丽有段时间劫过大齐的商船,没等消息传到京城,安王就带人把东丽的船给击沉了。
那之后,东丽很是安静了一段时间,东丽国主更是多次表示想要派遣使臣面圣。不过萧宴宁对他们不耐烦,有意晾着他们,所以一直并未同意。
安王这些年在通州的威望很高,边境的老百姓就这样,谁给他们带来和平,他们心里就装着谁。安王在诏狱的经历众人都知道,他身边的副将许轻风也很担心这个。
随着安王名声越来越盛,许轻风等人曾背着良心对安王说,以后遇到东丽挑衅时,手段要不要缓和一点。毕竟有这么一个小国在周围跳腾着,虽然有点碍眼,可这样朝廷只会更加重视安王,绝不会轻易削掉他手中的权利。
许轻风等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安王狠狠骂了一顿,能把对手一次性打趴下非要给他机会让他站起来,这纯粹是脑子有病。
万一中途,对手因为各种原因变强了呢?万一第二次动手时他们大齐的将士因此有伤亡呢?给对手机会,就是给自己带来失望的风险。
许轻风等人被骂的抬不起头,安王知道他们的担忧,安王对着他们只说了一句,本王信皇上。
其实这话很空,谁也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信任有天会不会突然崩塌。可对安王来说,边境百姓最重要,哪怕有天萧宴宁不再信任他,又或者说觉得他在通州威望过甚,那他也会继续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而不会拿边境的将士和黎民百姓的命当筹码。
后来安王因此事还把许轻风等人给踢回营中当了一年的小兵。
而让许轻风等人担心的事情并未出现,萧宴宁对安王一直信任有加,从未表现出对安王有一丝防备之意。
当然也许有人会说,这是因为皇帝心机深沉,凡事不表现在脸上,至于心中怎么想,谁又会知道。
但是皇帝真的很信任安王。
在梁靖杀穿南诏后,萧宴宁曾御驾亲临南疆。
当时安王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是皇帝太胡闹了,风险未定,皇帝怎么能去前线。
就算真想到边境看一看,也该等梁靖把南诏旧主的权势给全部清除之后再去。
那段时间,安王一直很挂念南疆的事,都没怎么睡好觉,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幸好,一切都平安。
得知皇帝从南疆启程回京的消息,安王还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刚刚吐出去几天,萧宴宁隐瞒了身份,只带了数十名随从,转道来到了通州。
安王一开始听到有人找他,他还以为是于桑呢。
于桑离开北镇抚司后,来过通州。
两人一起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场酒,于桑说皇帝能轻易放他离开,肯定是看在安王的面子上。
安王则挖苦道,要真是如此,皇帝肯定不会放过他,毕竟于桑对他动手时可没留情。
于桑神色有些无奈。
安王给他碰了一个,往事已过,毕竟于桑当时的主子是太上皇,很多事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安王提起这些,就表明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往事,他希望于桑也是如此,脱离那个地方,就开启新的人生。
等安王出门一看,没看到于桑却看到是萧宴宁,他当时腿都软了。
安王紧张地把人带回去,他那时甚至差点忘记君臣身份,只想骂萧宴宁一顿。
皇帝却只是笑了一笑:“回京路上想到同三哥多日未见,就来看一看。”
安王:“……”想看,以后有的是机会,哪能在途中转道而来,就算前来,也该明诏下旨,他也好提前去迎接。
只带了那么点人,路上要是遇到一些匪贼,那可如何是好。
萧宴宁道:“三哥放心,后面还有一队人马跟随。朕只是来看看三哥,不想太过引人注目,就没让他们跟着。”他又不是真的任性至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安王听到这话,心才微微放下。
安王如萧宴宁所愿,并未声张皇帝到来,好在通州地界见过萧宴宁的人也没几个。
安王带着萧宴宁在通州逛了几天,皇帝一脸笑意:“此地幸而有三哥在。”
安王恭声道:“并非是臣一个人的功劳……”
萧宴宁摆了摆手一脸嫌弃:“三哥,你我兄弟之间就别来这套虚的了,听着假的很。”
安王看着皇帝面无表情:“也是众将士的功劳。”
萧宴宁脸上的笑更深了,他点头:“说的好。”
安王:“……”他摇了摇头,很是无奈,也就是萧宴宁不喜欢往自己身上扒拉功劳。
萧宴宁在通州的时间不长,毕竟还要快马加鞭赶路和大部队汇合,要不然御驾到京,皇帝却不在,那可要引起混乱了。
那几天,安王一方面提心吊胆,一方面又有些开心。
抛开君臣身份来说,萧宴宁根本没有一点皇帝的架子,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两人闲聊了不少东西,还聊起过小八,聊起这个最小的弟弟,两人还想起了以前。安王喝了几杯酒,还提起了萧宴宁小时候的糗事,好比让他们这些哥哥们比赛吃屎的事。
安王趁着酒意问:“其实臣一直想知道,皇上当时到底怎么想的?”
萧宴宁:“……”他怎么想,他不过是觉得梁靖年幼无知,口无遮拦,怕有人拿他的话搅弄风云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多的想法。
萧宴宁干咳几声:“朕那时太过年幼,都忘了。”
安王看着他红起来的耳垂和不自在的神色,眨了眨眼,哦了声,然后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安王心想,看来皇帝也知道尴尬二字怎么写的。
后来安王带着许轻风等人亲自送萧宴宁离开。
看到皇帝,许轻风等人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亲眼看到萧宴宁和回京的人马汇合,等传出皇帝一切平安的消息,安王才带人回去。
许轻风等人心中满是疑问,他们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皇帝来做什么。
在修整的路上,安王一边喝着酒一边漫不经心道:“别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皇上就是来看看我。”
他不知道身边的人相不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皇帝只是在回京的路上惦记他的三哥,转道看了看,毕竟山高路远,哪怕是兄弟,想见一面也不容易。
安王这些年一直守在通州,不过京城要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也会奉诏回京。
这次是芸太妃病了。
萧宴宁派人来到通州,接安王立刻回京。
安王听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把手头上的事务交代下去,然后骑马往京城的方向奔。
安王对通州也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他生在通州,后来以皇子身份入京,在京城,他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等来到通州,事情多了起来,他才把那段往事给埋在了心底。
安王在通州目睹了太皇太后的病逝,见证了小八的出生。看到刚出生不久的小八,安王心下颤抖,他都不敢想这么小小的人,要怎么小心养护才能长成顶天立地的人。
在通州养小八的那段时间,他一方面要对太上皇等人的安危操心,一方面还要哄小八。那段时间,他的心神都被占据了,每天洗漱后倒在床上就会睡着,身体累到极致,连梦都不怎么做了,也想不起京城那些是是非非。
那次芸太妃随着太上皇下江南,他知道芸太妃主要想看他。
芸太妃看到他时,自己也跟着高兴。
而看到芸太妃难得高兴的样子,安王心里却有点不好受。
跟着太上皇下江南对其他人来说是一件幸事,然而对芸太妃来说,来到了通州,就离家乡很近了。只是再怎么近,也隔着一片海,她的故乡在海那头,站在通州城最高的楼上,使劲儿往远处望,也看不到东丽的一点影子。
自打到了通州,芸太妃的心情难免有些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