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杨见状,脚步放慢了点,等许见深正常步速能跟上,才开口:“好几周了。”
陆非晚惊讶道:“这么久?”
许见深听出不对,轻轻捏了下陆非晚的拇指——人家回来这么久才想起来关心,多少有点不礼貌。
陆非晚会意,换了个话题:“现在,还住陈教授家吗?”
“音乐学院附近租了房,经常过来。”闻杨回答完,让陆非晚跟许见深先上楼梯,等许见深经过的时候,小声提醒道,“有台阶。”
繁音苑的楼道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上下。三个人排成一排,闻杨最晚进来,跟在许见深身后。
陆非晚先上了几层,微微喘着气,继续寒暄道:“毕业了吧?”
闻杨点头,“嗯。”
陆非晚顿了顿,在六楼门前站定,回头问:“怎么打算的,未来还继续弹琴吗?”
闻杨没来得及说话,绿漆大铁门已经开了。
陈钧笑着张开手,拍拍陆非晚的胳膊,“我就说听着声了。累坏没?快进来歇着。”
陆非晚摇摇头道:“不累不累,好久不见了,生日快乐啊陈教授。”
“诶,小许!”陈钧看到他身后的许见深,激动地把人拉过来,“越来越好看了!不过你怎么瘦了啊?”
许见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最近有点忙。”
“这孩子,工作太拼了。”陈钧边说边把人领进来,指着新买的拖鞋说,“你穿这个,旧的让他俩穿。快来,你陪我坐坐。”
陈钧拉着稀罕客来到客厅沙发前,没管两个徒弟。
许见深开棚多年锻炼出来绝好的社交能力,处理长辈关系没在怕的。他从陆非晚那拿来礼盒,放到茶几上,说:“陈教授,生日快乐。这是我和非晚给您带的礼物。听说您爱听唱片,我就买了台唱片机,马上会有人上门服务,您把提货单给他们就行。”
“诶哟,谢谢,有心了!”陈钧的神态快乐而温和,许见深有点恍惚,觉得他跟四、五年前没差。
放完东西,陈钧便张罗着开饭。忙碌间,他经常扶着桌子,猛烈地咳嗽。闻杨会跑过去,给他递上清水和药片。
许见深看在眼里,问陆非晚:“陈教授看起来不太舒服?”
“不知道。”陆非晚已经很久没上门,“上次不是你来的吗?”
许见深摇头:“上次我送完东西就走了,他那时候咳得没这么厉害。”
客厅坐不下,闻杨搭手把餐厅的折叠桌摊开。陈钧高声喊许见深到自己旁边,拉着他的手背,问他公司的近况。许见深便礼貌应着,说最近在招聘扩张。陈钧连连点头,夸他年轻有为。
闻杨端着菜盘上来,“边吃边聊吧。”
陈钧笑着用空碗盛汤,递给许见深:“对对对,差点忘了!小许,你赶紧尝尝汤,我做的。”
许见深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碗,抿了口。
陈钧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拍脑袋说:“哎呀,等会,我忘了。”
许见深奇怪道:“怎么了?”
“你不爱吃姜!”陈钧把他的碗抢过来,“汤里放了几个姜片,真是抱歉。”
陆非晚摁下陈钧的手,安慰道:“没事儿,他现在吃了。”
许见深还当怎么了,松口气说:“嗯,这几年已经习惯了。”
许见深是北方人,跟陆非晚的饮食习惯差异很大。他以前爱吃酱咸香的东西,不爱吃葱姜,陆非晚则偏爱姜片炖汤这类清淡物。家中阿姨做的饭跟陆非晚喜好类似,久而久之,许见深的口味也越来越淡。
陈钧松口气,说:“好,习惯就好。”
说话间,闻杨拿起公勺,在汤里捞了两下,把显眼的几块姜片通通挑了出来:“不爱吃,干嘛要习惯?”
陈钧看了看陆非晚,怪闻杨乱说话:“你现在不明白,等你有对象就知道了。”
“有对象就要迁就别人的习惯?”闻杨不满,“还好我不谈。”
年轻人的话直白而不留情面,许见深知道他没恶意思,所以一笑而过。
但陆非晚像是被扎了下,放下碗说:“话不能这么说,得看那个人是谁。要是确定会携手一生的话,免不了需要磨合。”
许见深没接茬,拨弄起汤面上漂浮的油花。
“携手一生?”闻杨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摆在桌前,盯着陆非晚,“你怎么确定?”
许见深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怀疑自己是否会错意,抬头打量起闻杨。后者及时收回眼神,端起碗,一副认真吃饭的样子:“我的意思是,我没谈过,不懂。你们教教我——”
闻杨忽然弯起眼睛,环视一圈,笑得很真诚,“怎么确认这个人的?”
陆非晚的拳头紧了半天,听到这才松开,他笑着说:“这个,只能你自己去试了。”
许见深也松口气,附和道:“我们虚长几岁,也教不了什么。”
闻杨“哦”了声,捋着额前的头发。
陈钧嗔怪地敲他脑袋:“这孩子,说话还是这么不好听。”
“小闻可能是在外面呆久了,回来看什么都好奇。”陆非晚话锋一转,“不过,留学那么久,都没遇到可心的女孩子吗?”
闻杨耸耸肩:“没有啊。”
陈钧知道闻杨不爱听这些话,帮他拦下来,婉言道:“他学业那么重,哪有时间啊。再说,他才多大?”
明显的护犊行为让陆非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表情逐渐变得僵硬。他收起嘴角,点了点头。
忽然,闻杨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走向门口挂衣架,从书包里掏出牛皮色的笔记本。
“差点忘了,”闻杨抱着它,走向许见深,在他和陆非晚之间站定,放在桌上,“你的本子。”
许见深都快想不起来这件事了,双手接过来:“难为你还记得。”
闻杨耸耸肩,坐回自己的位置。
陆非晚奇怪地问:“什么本子?”
许见深低声在他耳边解释:“上次在livehouse,我借他记东西的。”
陆非晚面露不悦:“从没听你提过。”
许见深不解:“说过啊,就是跟桑姐一起的那次。”
陆非晚好像记得有这回事,自知理亏,没答反问:“你们现在很熟吗?”
这语气不像正常聊天,反倒像质问。许见深有点想反问他的意思,碍于是在别人家,把话咽了回去,面上笑着,但声音是冷的:“有什么事,回家再聊,别耽误陈教授过寿。”
因为两个人都小声,所以凑得很近。
在其他人看来,像极了小情侣在说悄悄话。
陈钧感慨道:“年轻人,感情真是好啊。”
闻杨默不作声地夹了几根炸酱面,在碗里戳来戳去,最后夹成好几段了也没送进嘴里。
“怎么了?”陈钧见状,关心道,“不好吃?”
闻杨面无表情:“好吃。”
“好吃你不动筷子?”陈钧伸手,“吃不惯我给你做点别的。”
闻杨忙叫住他,低头把碗里捣得稀碎的面给扒拉完了,举着空碗说:“吃完了。”
陈钧这才放心,坐回去专心用餐。
【作者有话说】
陆非晚:危机感max
第13章 你把他当朋友?
一顿饭带吃带聊,一直到下午两点左右。
陆非晚起身想走,陈钧还想让他再坐会,留在家里吃晚餐。陆非晚不肯,拉着许见深说:“我们就不打扰了,再说阿许工作室还有事儿。”
许见深听到自己的名字,在陆非晚耳边说:“没关系,我今天空了一天出来。”
陆非晚皱起眉,转头看着许见深。
许见深以为他是在奇怪自己怎么没工作,解释道:“陈教授早就请咱们了,我特意留了时间。”
陆非晚便重新坐下,低着头,想,原来许见深是可以抽出时间的,只要他愿意。
陈钧乐呵呵地点点头:“还是小许会说话,我爱听。”
许见深认真感谢:“当初,《磁暴》多亏陈教授的帮忙,才能顺利发行。没有您,就没有我和非晚的今天。”
陈钧不贪功:“那是你们厉害,不然谁帮忙都没用。”
许见深站起来,郑重地说:“不,这份恩,我跟非晚都会记着。”
“嗐。”陈钧渐渐收起笑容,长长叹了口气,“我们都老了,很多事儿都没意义了,也盼着你们这些学生争气。”
许见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钧转向陆非晚,问:“不过,非晚呢?最近怎么都没见你发新作品?”
“他啊,”许见深担心另生枝节,抢答道,“他在写了。”
“行,改天发了,可要告诉我。”陈钧满意地拍拍陆非晚肩膀。
陆非晚低着头,很轻地“嗯”了声。
许见深替他说:“行,到时候出新专,我们专程给您送来。”
陈钧开心极了:“真好。闻杨最近也有不少新歌,到时候,我每天都有礼物收了!”
陆非晚一直没出声,听到这才疑惑道:“新歌?他?”
“是啊,”陈钧拍拍闻杨的肩膀,“小闻现在,也是唱作人了。”
许见深还是觉得奇怪,明明学了那么多年的琴,怎么没继续走下去,未来居然要改行发展。不过,想来可能是个人兴趣使然,唱作人也不失为很好的路,于是他跟着陈钧笑起来。
陆非晚也牵了牵嘴角,但是弯的弧度吝啬,且很快消失。
陈钧本来还想留二人吃晚饭,陆非晚说想回家了,陈钧便没再坚持。
一一与陆非晚和许见深二人握手告别时,陈钧发现许见深的手腕上贴着一片膏药。贴剂边缘有串印字,跟肤色颜色很像,一开始藏在衬衫袖子里,现在伸手才明显。
陈钧指着它问:“小许最近是手腕不舒服?”
“哦,有点劳损。”许见深收回手,揉了揉贴膏药的部分,“不光是手腕,腱鞘和脊椎都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