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洪医生说，他还没长大。

　　洛石真极力证明着，自己的成熟。

　　但永昼总部的检查结果，竟然也是一样的。

　　洛石真的身体是强壮的像是一头牛没错，但他体内的生长情况，也确实被压抑在了某个阶段。

　　就好像洪医生说的那样，他没能长大。

　　经常和他打交道的白胡子医生，语气平静的问坐在面前的青年。

　　“你早上，会有晨勃吗？”

　　腾的一下，洛石真的脸红成了番茄。

　　小镇上长大的朴实观念还停留在他的思想中。

　　这种话！这种话怎么能在青天白日里回答！

　　他下意识左右看看，像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胡子医生很淡定：“不用担心，我是当医生的，看人只看病，这个房间现在只有你和我，也没有监控，实话实说就行，我会给你保密。”

　　面对着年龄足以当他爷爷的医生，洛石真还是羞窘的不行。

　　但他也知道，看病要如实说明情况。

　　青年脸红红的低下头，嗫嚅着小声说：“没，没有。”

　　白胡子医生在纸上写下什么，态度一如既往地平静，既没有惊讶，也没有疑惑，只是像聊闲话一样又确认了一遍。

　　“一遍都没有吗？”

　　洛石真头都快要低到桌子底下了：“没有，我不太，不太喜欢这个。”

　　“那十六七岁的时候呢？”

　　洛石真脸更红了：“那时候偶尔会有一两次，我不管它，它就下去了。”

　　医生又记录好，表情严肃了一些，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是大概多长时间一两次？”

　　洛石真认真回忆了一下：“一年？”

　　医生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青春期的男孩，正是火气最旺盛的时候，就算是好好的睡着觉，醒了也可能需要洗裤子，穿个衣服，看到了一点电视剧里的亲密画面，都会起反应。

　　可洛石真，这样一个身体健康，甚至称得上是健壮的年轻小伙，竟然一年才有一两次，而且还是不用管的那种。

　　医生现在真觉得事情有点难办了。

　　他是知道洛石真身份的。

　　夏国唯一一名七阶净化者，全国的净化药都是他制作出来的，几乎是永昼的心头宝，光是应对他心理健康的医生，都能组一个团。

　　在洛石真因为陈和晏去世而颓废的那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愁白了头发。

　　当他因为养了大黄振作起来，将赚钱当做目标后，每个月给他发工资的数目，也需要人一遍一遍的核对，刚好卡在一个让他的生活足够宽裕，同时又需要动力的数目。

　　实际上，洛石真靠着净化药赚的钱，别说养一个大黄，养十个都绰绰有余了。

　　可一年前，他的情况很不好，迷茫，无措，如果不是隋安送去了大黄，洛石真很有可能迷失。

　　这并不奇怪，觉醒者得抑郁症的概率很高，除了常年并发的疼痛外，一直受到污染影响，亲朋好友死在污染与诡异手下，也是一大因素。

　　永昼也不敢赌，一旦洛石真财富自由，养大黄自由之后，到底是会继续认真的生活，还是又变回一年前的那个状态。

　　而现在，心理问题还没解决，又多了一个新的问题。

　　洛石真，他不举。

　　这可太糟糕了。

　　白胡子医生表面上淡定，背后已经出了一身汗了。

　　单纯的不举还好，因为身体状况被压抑在未成年的状态，所以只能说器官没成熟，这就更糟糕了。

　　不举，还可以各种治疗。

　　因为某种未知原因长不大，这怎么治？

　　还有，这种身体的长不大，真的会影响心理吗？

　　白胡子医生谨慎的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洛石真回答的十分痛快：“有啊，我喜欢队长，楚宵，还有我认得大哥，还有……”

　　他一口气不带换的，一连说了十几个人名，并且还有继续说下去的倾向。

　　医生连忙打断：“不是，我不是说这种对亲朋好友的喜欢，我是说，感情上的，恋爱的那种喜欢。”

　　洛石真卡壳了。

　　恋爱。

　　他曾经思考过，但太难了，老师去世之后，他就没再碰这个话题。

　　“结婚的话，我有想过，但是我很忙，没有时间相亲……”

　　医生：“不，不是结婚，是……这么说吧，你有没有想一起睡觉的人？我不是指单纯的睡觉，我是指人与人之间生孩子方式的那个睡觉，你懂我意思吧？”

　　洛石真刚平复一点的脸色，腾的一下，又红了。

　　他当然懂。

　　他上过生理课的。

　　一开始，确实是有点不明白，但看到身边的同学们，或羞涩，或尴尬，或起哄，洛石真也就明白了，这是一件让人感到羞涩的事情。

　　洛石真的声音又小声了一点：“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医生循循善诱：“你想一想，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哪个女同学，你一看到她，就觉得心底有种冲动，心里很高兴，像是藏着一只跳来跳去的兔子，哦对，男同学也可以。”

　　洛石真迷茫的摇摇头：“没有，我上学的时候很忙，我没有空看别人。”

　　医生：“……那看电视剧里的爱情片呢？你有没有幻想过自己也能遇到那个他？”

　　洛石真又摇摇头：“我平时不怎么看电视。”

　　“那你现在有想过恋爱的问题吗？”

　　“没有，我没空，我有很多兼职要做。”

　　医生：“……”

　　他问了一系列问题，最终不得不承认，洛石真的心理状态，还是受了身体影响的。

　　他的很多思维模式，都有种割裂的感觉。

　　一方面，他有着二十二岁青年人该有的朝气，比起之前，也渐渐培养起了属于自己的职业规划，他有责任心，也会关怀自己与他人，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洛石真比其他同龄人还要更加包容。

　　但这只是一种表象。

　　很多事，洛石真并不是自己学会了才会那样做，而是看到别人那样做，他在下意识的模仿。

　　在情感方面，他几乎犹如稚童。

　　他对于肢体接触没有多少边界感，哪怕学习了很多相关的生理书面知识，一字一句背了下来，也依旧对此没有多少实感。

　　他对女人的身体没兴趣，对男人的身体也没兴趣。

　　他对恋爱的潜意识反应，竟然就只是单纯的拉拉手，明明学过生理知识，却天真的认为，生孩子就是相亲结婚，然后组成家庭，孩子就自然诞生了。

　　中间的过程，全都没有，就好像是他根本学不会一样。

　　这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

　　人类的天性里，就有与喜欢的人亲密的本能，哪怕是个傻子，在到了可以交配的年纪，都会本能的想要和人做亲近的事。

　　可洛石真却纯洁的像是一个初生幼兽，对情感懵懂无知，甚至无法理解。

　　医生头痛起来。

　　这听上去好像除了洛石真情感生涩外，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他辅修过心理学，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

　　二十二岁的洛石真，可以懵懂无知。

　　三十岁呢。

　　四十岁呢。

　　当他的身体年龄一年一年增长，他身边的同龄人或朋友们的思维模式也在生长。

　　唯有洛石真保持不变。

　　年轻的时候，可以说是年轻人稚嫩，思想纯洁。

　　可等到年长一些，他必然会发现自己与其他人的不一样，他会慢慢意识到，自己和朋友们无法再有平等的交谈，被留在稚童思维上的他，以后要怎么办呢？

　　洛石真老老实实坐着，完全没有意识到医生正在为他的未来而担忧。

　　但因为医生一直没说话，而是不停写写画画，时而还会在电脑里翻找一些资料什么的，洛石真坐着坐着就开始发呆。

　　他在想洪医生。

　　洪医生，对于洛石真来说，是个奇怪的存在。

　　一方面，他不太想要靠近洪医生，平时和人勾肩搭背都没关系，但洪医生碰他一下，他就觉得不得劲。

　　另一方面，有时候，洛石真会觉得洪医生很吸引他，他以为，那是洪医生身上的污染气息，但偏偏，洪医生身上也没有污染的迹象，让洛石真摸不着头脑。

　　想着想着，洛石真不自觉舔了舔唇，肚子好像又开始饿了。

　　“医生，我可以吃东西吗？”

　　正在冥思苦想的医生听到这话，赶紧点头：“可以，当然可以，你吃吧，我这里还有一些零食。”

　　除了桌面上的水果，他还把自己珍藏的零食也贡献了出来。

　　洛石真道谢之后，认真而专注地吃了起来。

　　等医生再抬头的时候，桌面上已经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