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所见证的一切,都不过是一首盛大复仇乐曲的前奏。
女巫们,德鲁伊们,还有亡灵种族的加入,则为这首复仇乐曲添加了更加磅礴绚丽的变奏,而终曲早已决定。
命运写下的剧本不容更改。
芭芭拉没骨头似的趴在缇娜的肩膀上,声音甜腻如情人间的低语,“我们趁乱炸掉本顿维尔,解放那群可怜的奴隶吧。”
缇娜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也是她们必行的又一个目的。
《与太阳搏斗者》即是来自远古的伟大传承,又是那位伟大存在给予她们的一个考验。祂通过这本书向神秘学世界传达了来自本顿维尔地底的求救声。
他们将向祂尽情展示力量,努力取悦祂。
缇娜坚定地说:
“我们一定会把他们从本顿维尔监狱里救出来的。”
芭芭拉眼珠转了转,“我有件事好奇很久了,你陪我调查一下吧,如果事情真的像我想象中的那样,那么我们会收获一个强大的帮手呢。”
矮人,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装备武器制造商了。
体内没有魔力的孱弱人类竟然普遍使用矮人的装备器具,这实在是太有趣了不是吗?
矮人之国真的消失了吗。
芭芭拉乘坐扫帚冲天而起,在熄火了大半的工厂烟囱上空飞过。
它们都是工业革命的产物。
夜幕低垂,鳞次栉比的工厂隐于暗色,是秘而不宣的巢穴,也似……一个又一个隐秘的矮人之国。
与此同时的另一处。
林无咎似笑非笑地看着辛西娅女伯爵,微妙反问:“皇室这是打算借工人们的手对教会下手?”
从头到尾,都是工人们脏了手,最后事情闹大了就处决领头的几个刺头,皇室从头到尾什么也没做。
辛西娅女伯爵没打算瞒着他,她轻描淡写地把教会和皇帝那边发来的电报讲给兰斯听。
“教会极力声明是误会,但是惩戒骑士当街到处杀人,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单凭教会的只言片语很难取信于人。”
“所以现在皇室态度暧昧,整体处于观望状态,”
“只是观望?”林无咎挑了挑眉,“皇室就没下场再添几把火?”
辛西娅看了他一眼,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省事。
“是的。”辛西娅女伯爵叹了口气,眸中染上一些轻愁,“皇室和教会枝繁叶茂,而且都有一定默契,不会真的闹得不可开交,到头来,工人们会成为唯一的牺牲品。”
没有比他们更好的炮灰和替罪羊了。
皇室是正义的,教会也是正义的,最后,只有工人们是非正义的。
还有……
她深深看了兰斯一眼,不知道要如何告诉他接下来的事情。
林无咎耸了耸肩膀,脸上挂着不正经的笑容,笑嘻嘻道:“伯爵大人要把我交出去换赏金吗?”
辛西娅叹笑出声,摇了摇头。
有时候她倒是希望他不那么聪明,这样会少很多烦恼。
林无咎在地球上很喜欢看历史书。
他知道,古今中外,一些惊天动地的历史事件,它们的导~火~索往往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
1731年,一名西班牙士兵砍掉了一个英国船长的耳朵,直接导致英国对西班牙宣战,这场战争由此又被称为耳朵之战。
而在中国,引发了吴桥兵变的导~火~索甚至是一只鸡,从此大明王朝一路溃败,彻底一蹶不振。
林无咎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也做了一回导~火~索。
他当时让珍妮发传单,只是想发动舆论战,给教会施压。
这是他用惯了的把戏。
他相信皇室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当初就是用这套把戏救出了尤兰达。
谁能想到竟然会演变成真刀实枪的全武行。
这也说明了此时社会矛盾的尖锐已经无法调和了,底层民众的愤怒急需发泄渠道。就算不是他,也早晚会有其他人充当这个导~火~索。
但是不管如何,工人们已经喊出来了拯救兰斯·卡文迪什的旗号,他这个人就彻底成为了烫手山芋,坎贝尔女伯爵开始觉得他烧手了,毕竟这一代的坎贝尔家的主事人明面上沉迷文学,对政治避之不及。
“我要走啦。”林无咎站了起来,真心实意向她鞠了一躬,“我欠您一个人情。”
“……我并没有庇护你。”
“但是您也没有向教会告发我,也没有把我交给皇室当筹码,不是吗?”林无咎直起身,笑嘻嘻地对女伯爵眨了眨眼睛,“还有……”
“还有?”
“还有乌鸦。”
坎贝尔女伯爵表情没有丝毫异样,她甚至还露出了一个适当的困惑表情,“你是指我们家族的家徽?”
“在监狱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乌鸦呢。”黑发男孩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闲话家常,“出狱后倒是不经常看到了。”
坎贝尔女伯爵镇定的笑了笑,“本顿维尔监狱已经有些年头了,大概有乌鸦在那里筑巢了吧。”
两人笑眯眯地对视了一会儿,表情都是无懈可击的完美。
林无咎嘴角的笑容扩大,突然说道:“要打个赌吗?”
坎贝尔女伯爵暗暗提高了警惕:“赌什么?”
“赌战争的结局。”
坎贝尔女伯爵若有所思反问:“战争的结局?”
林无咎眼神笃定:“我赌工人胜利。”
坎贝尔女伯爵哂笑了一下,不以为然道:“就凭这顶多五六万的工人?你太小看皇室和教会的力量了。”
“现在会失败,但是未来就不一定了。”黑发男孩眉目间已经隐隐带上少年人的成熟风味,他是那么肯定,那么镇定,目光清醒而悠长,仿佛穿透了时光的迷雾,看到了所有人结局。
他斩钉截铁如同在复述一个真理:“皇帝也好,资本家也罢,离开了百姓是活不下去的,而百姓们离开了这些人的欺压与剥削,反而会活的更好。”
坎贝尔女伯爵不赞同道:“百姓是羔羊,而皇帝是牧羊人,没有了皇帝,群羊无首,外部还有豺狼凶兽虎视眈眈。无论多少羊聚集在一起,羊始终是羊。”
“我无意仅凭言语就说服您。时间会证明真理。”
林无咎握上了珍妮递给他的手,身体如水在空气中飞快蒸发,他悠闲地笑着反问:
“不知道乌鸦会不会喜欢盛大的烟火表演?”
辛西娅深深皱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她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一只乌鸦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到了辛西娅的肩膀上,嘴里发出粗噶的叫声。
然后它很快飞走,又有新的一只乌鸦停靠在在辛西娅的肩头。
来自外界的情报源源不断向她汇聚,辛西娅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事情已经失控了。
工人们的愤怒并不只局限于教会。
他们仇恨一切不把他们当人看,不给予他们基本人权的特权阶级。
战火的范围……扩大了。
观火之人,要小心不会被火燎到头发。
……
……
下城区,工人们拿着矮人的武器,冲破了一个教堂的门,破开祷告室的门,神父来不及吟唱魔法,就被打断了四肢,被彻底破坏了体内的魔力纹路,被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神父瑟瑟发抖,肉波荡漾,失去了魔法的他此时就是屠宰场待宰的猪羊。
他声历内茬叫道:
“你们在做什么!快放了我!主会降罪给你们的!”
一名女工凄厉大叫:“你难道忘了你都做了什么事?!如果主真的存在,那么首先应该杀了你!你强迫了我父亲把所有财产献给教廷,害了我们全家!”
又有其他人叫道: “你侮辱了我女儿!她才七岁!你这个畜生!”
“你连男孩都不放过!我唯一的儿子被你害得自杀,你必须给他偿命!”
“我们要复仇!这是我们的正当权利!”
神父脸色惨白如纸,脸颊肥肉颤动不止,直到现在,他还是在用熟练的话术进行威胁:“不!你们不能杀了我!我是主在人间的代行者,我是神使,你们杀了我,灵魂会堕入地狱,永生永世遭受地狱烈火灼烧折磨……”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痛快的木仓鸣,神父惊愕地表情定格,四肢百骸绽放朵朵血花。
主的代行者的身体和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因为四肢不勤,他们的身体比工人们还要脆弱。
战斗!
他们曾是默默无闻的工蚁们,曾是随时可以替换的螺丝钉们,他们曾被视为负担和累赘,他们悄无声息死在大街小巷、泥潭臭水中。
洗衣房的院子外喊打喊杀,木仓声不绝于耳。
管事严厉地在洗衣女工中间巡视着。
“明天就是盛大的神诞日宴会了,绅士和小姐们都急着穿衣服,你们手脚都给我麻利点!”
“可是外面……”
“外面如何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一群贱民罢了,不成气候,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教廷灭杀,明天的神诞日宴会会如期举办,这才是一等一的要紧事!”
管事厉眼一扫,立刻发现了正在打瞌睡的丽莎,立刻不客气的狠踹了她一脚,“你这个懒鬼!给你钱赚还偷懒!你要是不想干就滚蛋,这么清闲的工作路边到处是人抢着干!”
管事看也没看一头栽进洗衣盆默不作声的女人,转身继续趾高气扬的训话。
“给我轻点儿!这可是上好的丝绸,洗坏了卖了你全家都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