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缠得太厉害了,还有事要办。师离忱忍无可忍五指穿进裴郁璟发根,微微用力拽了拽,这才分开。
裴郁璟餮足的长吁一气,还是熟悉的感觉。
这下是彻底满足了,那一丝患得患失,终究是烟消云散。
*
月祭夜的火油案破除并不费力。
确认所有证据充足,已摸清鞑靼在月商的所有线索,师离忱打算一击致命,将其完全捣毁。
而且记忆融合以后,处理这些事情更加简单了,天下统一过一回,要重新整合也不过是再走一遭。
他低头在奏疏旁批阅,问裴郁璟:“你打算先回南晋处理登基,还是先去收复鞑靼?”
同知还在,他也能感觉到裴郁璟的情绪,所以根本无需去征求裴郁璟的意见,左右他都乐意,只是先后问题。
裴郁璟嗤道:“南晋没什么好,不过苍蝇多了也烦。我回去一趟,定一定,然后回来做圣上的大将军。”
师离忱笔尖顿了顿,道:“你不打算登基?”
裴郁璟哼哼唧唧地贴过来,低声道:“皇位有什么好,而且我有山君了。山君就要得到最好的,把南晋定了,到时候统一也方便。”
他语气说着简单,师离忱却明白其中辛苦。他亲了亲裴郁璟脸颊,“你这一去,一年半载恐怕回不来。”
“……”裴郁璟眼眸微眯,低笑道:“那山君要补偿我吗?”他叼着师离忱的耳垂狎昵地轻咬,含糊道:“还没分别呢……我已经在想你了。你也是。”
师离忱:“……”
裴郁璟脸上挨了一个巴掌印,喜滋滋地出了紫宸殿。当然,他得到了圣上关于补偿的承诺,否则怎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
……
帝王的爱意从来不加掩饰,不曾隐藏。师离忱也不需要隐藏,召集内阁前来,打算把裴郁璟派去攻打鞑靼的事简单交代了两句。
内阁反对声激烈,只可惜反对无效。师离忱给裴郁璟捏了个身份,名带京都裴氏大公子的身份去的边关。
剩下的,就靠裴郁璟自个慢慢树立,他知道该怎么做。
柳清宁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内阁会议散去后,被留至御前拟旨。
师离忱问:“方才他们吵闹时,你怎不反对朕的意思?”
柳清宁俯首,笔在圣旨上并未停顿,轻声道:“圣上自登基后,所下旨意从未出错,圣上信他,那他便是可信该信之人。即使他不可信,圣上也会有后手处置他,清宁自是遵从圣上的所有决定。”
案上炉烟散去,露出他清朗眉目。
沉寂片刻后。
柳清宁听见殿中响起圣上变得温和的声线,“朕似乎,有许久没去惟一墓前看过了,不知他是否会怪罪于朕。”
“……”柳清宁倏然睁大眼眸,猛地止住笔画,顾不得礼节抬首看向师离忱,“圣上都记起来了?”
他嗓音有些颤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最后叹了声道:“只要圣上安康,惟一自然不会怪您。他天性开朗,只会在背后嘀咕圣上小气,不给他送酒喝。”
师离忱笑了笑,“改日我随你去,去给许惟一扫扫墓。”
柳清宁微微颔首。乐福安进殿给二人奉茶,闻言笑道:“还是柳大人心细,原来早发觉圣上记忆有失。”
柳清宁道:“臣在圣上身边伴读多年,不敢揣测圣心。只是圣上从前每年都会去惟一墓前走一趟,这两年却歇了只字不提,瞧臣的眼神又陌生,臣才有如此猜想。”
乐福安也笑道:“柳大人快别提了。圣上刚登基那会儿,奴才还以为有人冒充圣上呢。后来试了两回,圣上习惯脾性和从前一致,谈吐字迹也无不同,才确认圣上只是记忆有失,左右不影响圣上身体康健,奴才便没声张。”
师离忱没想到这两人都瞧出端倪了,他摩挲着下颌,嘟囔道:“朕还以为藏得很好。”
乐福安与柳清宁相视一笑,连连向师离忱告罪。调笑之意明显,恍惚间如回到东宫做太子的日子。
师离忱轻哼一声,摆摆手并未与二人计较,待拟完了旨,便着手准备颁布。
与此同时。
大理寺与监察司,已将捣毁的鞑靼义庄,抓获的一干或明或暗的探子,将其公之于众,引起民愤,造成轩然大波。
南晋探子见风向不妙,准备要逃。
却被另一波人围追堵截。为首黑衣暗卫腰间悬挂一字“秋”,阴恻恻道:“都想去哪儿?”
*
两日后。
师离忱根本起不来去送裴郁璟,腰酸得厉害。裴郁璟也没打算让师离忱送,天光未亮他就起了,起得早还有空给师离忱揉一揉腰。
“要走了吗?”师离忱声音沙哑,连睁眼的力气也没,道:“路上小心些,早些回来,我在这等你。”
裴郁璟低低“嗯”了声,不舍地亲了亲师离忱的眉心,“等我。”
当然,他并未空着手走,他舍不得,于是把边上属于师离忱的贴身里衣给塞进怀里带走了。
……
昨夜闹得太晚,师离忱彻底醒来时,已经过了晌午。
乐福安进来侍奉圣上洗漱,旁边寻了半天,发出一声“咦”的诧异之声。他蹙眉问:“怎么了?”
宫人不敢隐瞒,如实道:“圣上换下的里衣不见了。”
师离忱:“……”
大概猜到去哪儿了。他闭了闭眼,捏着鼻梁道:“不必管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喏。”宫人诚惶诚恐地退下。
*
一切事态如常,有条不紊的推进。
师离忱每日都能收到裴郁璟传回的信笺,偶尔会记录沿途的风景,大部分的信都是大段大段表达思念之情的情话,看得师离忱嘴角上扬。
这人打小被养在南晋边关,鲜少被文人所教,字写得还算过得去,可用词却简单粗暴许多,很是露骨。
有一回他看到一半,有急事处理便先放置一旁,乐福安前来收拾瞥了一眼。
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太监,什么没见过,却硬是羞红了脸,连连声怒骂裴郁璟“冒犯圣上”“成何体统”,好一会才消气。
除了这些,里面还会夹一些事情的进展。
约莫三个月后。
师离忱收到南晋内乱平息,皇子因内斗死伤近绝,只剩南晋为质的七皇子,七皇子为平乱立下汗马功劳,本是登基最佳人选。
可老皇帝驾崩前,南晋仇家,仇将军翻案,去南晋为质的七皇子实则为仇家遗腹子。
七皇子非皇室血脉只能就此作罢,七皇子恢复仇姓,被奉为摄政王。与内阁商议过后,宗室过继了一名小儿登基。
南晋暂时稳定了下来。
算着时机大概成熟,裴郁璟来信告知已到月商边关,师离忱便开始针对鞑靼发出进攻的号角。
自此。
战争彻底拉开序幕。
京都也没闲着,师离忱先前所安排明工坊制造的弩器,以及一些新奇的兵刃打造出来,完全利用在战场上,将伤亡将至最低。
加上有九苍这么个悍将在前,一切势如破竹,捷报一封一封的传回来。
只用四个月,便完全将鞑靼扫荡干净。
师离忱嘀咕道:“比之前缩短了两月的时间。”他记得,之前裴郁璟率领南晋军队攻打鞑靼时,用了近乎半年多。
他看着枝头上飞来的鸟儿,神色有些恍惚。他也有半年多没和九苍见面了……哪怕是通信,信在路上也有时间差别,他
不能随时就和九苍联系上。寄出去的信问候的话总要许久才能得到答案。
师离忱将思念化作了一声叹息。
……
鞑靼被平乱后,他传了圣旨,正式授予裴郁璟封号武安大将军。
封号到边关的第二日,大将军便在军中发现了南晋卧底,消息传回京中,圣上震怒,命起整顿军务,向南晋发起问候,连带半年前月祭夜的火油案一并问罪。
南晋:“……”
南晋内阁完全一脸茫然。
啊?
都什么时候的事?
有谁知道?
谁来说说?
还没等南晋弄懂事情来由,大军便压至边关。
战争还在继续。
充足的钱粮,让月商毫无后顾之忧。一路高歌猛进,直至月商军队攻打至南晋皇城下,看到率领军队前,那张熟悉的脸……
“……”
将南晋打下后,师离忱并未让裴郁璟即刻回朝,而是先进行一番整顿,确切的,把控住南晋的所有朝政后,才下令回京都,确立天下一统。
*
一年后。
正是冬时。
大雪飞扬。
天下一统,月商大捷,班师回朝。
师离忱今日穿了一身赤色系的曳地宽袍,衣襟带了一层毛领遮风,鲜红明亮。站在城头之上,远远看到裴郁璟骑马在最前方,玄甲披身,神威非常。风沙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沉淀了气息,眉眼压着眼神带着冷戾的锐利感。
察觉到师离忱的视线,裴郁璟倏然抬眼,目光牢牢锁定在他身上,唇角扬了扬,眸子微安,周身压迫感顿时散去不少。
他扭头,与身旁的随军打了声招呼,先驾马一骑绝尘地跑马往前,如一道流利的风。
师离忱霎时笑了,提着衣裾同样奔赴,藻丛般乌发飞扬。乐福安在后头道:“哎,圣上,慢点跑!”
他充耳不闻,一路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