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权的事就不麻烦路老师了。”穆云舒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随时把话收回去一样。
不,我其实很高兴,甚至想通过这种方式跟路老师成为“一家人”。
“路老师家访还想问什么?”穆云舒垂眸道,“如果问完了,我就准备回去了。”
要是可以,我想一直把这个时间延长,长到能一辈子不分开。
不过今天注定要有遗憾了。
第120章 我的方式(已修)
“回哪里, 那些人既然都找上门了,回去也不安全……”
穆云舒看着他这副绞尽脑汁为自己想办法的表情有些出神,突然问:“路老师,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见他没说话,穆云舒突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就是这学期刚开始的时候, 在宿舍楼跟教学区那条路上的树林里, 我被秦阳他们几个围住找麻烦, 当时才开学, 他们纠缠了我很久, 我也有点烦不胜烦……”
路禾表情也有点不自然,毕竟他记得当时的情况,在穆云舒看来他是直接走了,应该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可穆云舒为什么提起当时的事。
“路老师当时应该是害怕麻烦吧,所以想回避,想刻意隐藏自己的痕迹,路老师, 你在害怕跟克兰霍顿的我们产生交集?”穆云舒说到这里,两人刚好从粉面馆出来,
粉面馆就在马路边,路上不断有车驶过, 车辆的引擎声和鸣笛声听着有点刺耳,而穆云舒的话在周围充斥着噪音的环境里, 好像有一种异样的魔力。
“但现在路老师, 每次我一有事,你都会出现在我面前,不管是宿舍楼那次, 还是慈善晚会那次,又或者是跟我一起去医院的那天晚上,我不知道路老师你之前在害怕什么,但后面会为我做这些……”
“是不是说明,这位叫穆云舒的学生的重要性和特殊性,已经大过了路老师你以前的回避原则。”
“不管路老师你是不是因为我产生这种变化,就算这种变化不全是因为我,哪怕有我的一部分,我都……很高兴。”
路禾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对上穆云舒的表情,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门外的阳光落在了他身上,让穆云舒的神情明媚了许多。
明明在跟他道别,但是眼里却夹杂着浓重的渴望,他不知道对方在渴望什么,只知道也许这时,对方想要的就是有人能拉住他的手。
可穆云舒没给任何人机会,跟他挥了挥手,语气轻描淡写,就跟在克兰霍顿上演过无数次那样寻常。
“路老师,不用担心我,我先回去了。”
等路禾往穆云舒离开的地方追过去,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
周围的小巷很多,走几步就有条小巷,四通八达的,很多都是互相连通的,但路禾对这里并不熟悉。
看到对方那么快就没有影子,路禾更加笃定穆云舒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
路禾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原著的内容了,毕竟那些东西都是碎片化地被灌入他的脑海,如果想让他们连贯起来,还要进行整合,以及这个故事缺少了最重要的结局。
他按照原著中描述的地点,站在了一栋三层楼的建筑前。这里表面上看是正规的娱乐场所,没人知道的是这里还有地下一层,做成了地下拳馆。
而且还有一个他不得不在意的点,这里同样也是原著里凌焕跟穆云舒第二次在校外碰到的地方。
路禾又想到刚刚凌焕站在宿舍楼门口的台阶上冲他挥手的样子,心想这不可能吧。
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也不像白天那么冷清,陆陆续续有顾客进来。还不等其他人对他投以疑惑的视线,路禾已经率先走进大门。
刚一进去就马上有人迎了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此时的冷脸起了效果,对方果然没有再围着他了。
他找了借口先去了趟洗手间,然后通过原著中提到的路线来到了往下的楼梯。
“这里不让过,请往那边出去。”几个彪形大汉拦在他面前,这几个人长得凶神恶煞的,虽然嘴上说的是请,但语气一点都没有客气的意思。
路禾扫了他们几个一眼,然后看到了旁边贴着的告示牌,提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路禾按照原著里提到的那样说了暗号,那几人听了后脸色顿时变了,就连语气也变得客气了很多。
“既然你是下面的客人,当然可以进去,不过进去之前得进行搜身,不能带管制刀具,希望客人你体谅一下。”
路禾对这个不意外,在他们搜身的时候还问了一句:“有没有个穿着白色短袖上衣,长得很好看,身高大约一米七八一米七九左右的男生来过这里?”
那几个人都没回答,看样子是绝不会回答有关其他客人的任何问题,路禾本来也是不抱期望地问问,并没指望得到回答。
等穿过那扇门,门后像是另一个世界,外面的天还没彻底黑下来,而里面充斥着各种灯光,晃得厉害,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高分贝的音乐震得人耳朵疼。
这里很可能只是一个前厅,而可能穿过某条走廊,就会来到这里隐藏着的地下拳馆。
路禾在来这里之前就报警了,不过他虽然举报这里有非法活动,但他没来过,手上并没有证据,所以也不知道出警流程要走多久,会不会再因为其他因素推迟。
很快他注意到了远处的一张椅子旁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跟人说什么。对方穿着简约的白色短袖,跟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格格不入,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各色的灯光交错打在他的脸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深沉。
路禾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好像盯着对方看了一会了,下意识道:“穆云舒。”
等说出口路禾才发现声音有点轻,几乎被周围那些嘈杂的音响声给掩盖了,可穆云舒就跟察觉到什么了一样,扭头朝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路老师?”穆云舒的瞳孔微微一缩,很快表情恢复如常,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路禾走到了他面前,本来想抬头揉揉眉心手刚抬起一点就放下来,对穆云舒道:“因为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放心不下去,你要真的不希望我来,就别冒险做危险的事。”
穆云舒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就开口了。
对方约莫三十岁上下,三白眼,脸色仿佛因为纵欲过度显得没什么精神,视线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游移,最后看向路禾,“这位是?”
“我是他的老师。”路禾皱眉道,主动接过话头,有种想把穆云舒护在自己后面的感觉。
那个男人拍手笑道:“原来是人民老师啊,我这里还从来没有老师这种身份人来过呢。”
“穆盼盼呢?”穆云舒问道,在说话的间隙他往路禾手上塞了部手机。
手机并没有设置密码,所以路禾一打开就看到了穆云舒用便签打下的一行字。
大意是他来之前已经报警了也给警方提供了证据,不过他来这里是担心穆盼盼的情况,所以等不了。
路禾没想到穆云舒手上会有证据,不过想了想也知道穆东可能跟这个地下拳馆的人有接触,钱可能也是在这里赌输了欠的。
不过他还是完全不能赞同穆云舒的做法,因为太冒险了。
虽然冒险,却又有一种矛盾的冷静,而穆云舒唯一没考虑进去的就是自己的安危。
“你妹妹当然没事,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你爸在我们这欠的债。”
“他的债跟我有什么关系?”穆云舒神色冷淡。
“你跟你爸真的一点都不像,当他的儿子真是可惜了,不过……”
他话音刚落下,耳边突然响起砰的一声,只见那男人手上的酒杯重重地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让周围还哄闹的人声瞬间就安静了。
“不过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对方的话掷地有声,脸色也变得冷酷起来,狞笑道,“要想赖账,可不能完好无损从这里走出去。”
路禾知道他们说的都是歪理,对方想听的也肯定不是道理,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谁惹刘老板生那么大气了。”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路禾看到一个青年端着酒杯从一扇门里走出来,看样子是个包间。
付确看到路禾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原来是你啊……”
上次韩家的事,他还被韩太太纠缠了几天,这下双方算是彻底决裂了。
对方想实现自己的野心,但三番五次拿付家打头阵,以那女人贪婪的个性,就算得了好处恐怕也不会分给付家一点,家里一些长辈也早就看不过去了。这次的事后她在丈夫那的地位都得受点打击,恨他恨得牙齿都得咬碎了。
不过她最恨的应该还是韩冬夜。
“付少,你们还认识?”
“岂止是认识,也算是熟人了。”付确笑了笑,继续说,“不然卖我个面子,这个人我带走了,他应该跟刘老板你没什么关系吧。”
听他这么说,对方的脸色立刻就垮了下来,不过脸上还是和颜悦色道:“以往你要人我肯定给,不过这个也不能完全我来做主。”
付确知道他在找借口搪塞他,可这也说明对方不想那么轻易放人。
“这样啊,那就难办了。”
路禾听出付确的意思,虽然不懂对方为什么突然过来,还表现出好意,但不可能把穆云舒独自一人放在这里,而且他也不相信付确。
那个中年男人听了就忍不住幸灾乐祸看了付确一眼,道:“付少难得示好,结果人家压根不领情……”
付确叹了口气:“本来还是想套套近乎的,看来没成功。”
他又看向穆云舒,不过果不其然撞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就好像只是纯粹的冷,看不出其他的情绪,可付确凭借自己的第六感还是感受到了其中隐藏的敌意。
“路老师这次又是为学生来的?”付确故意加重了这个“又”字,继续道,“不过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了,来了这里可不好走。”
“其实路老师你完全不需要为学生做到这个地步,不然让自己落到这个境地,也很没有必要,不是吗?”
穆云舒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垂落的手掌攥紧了点,心想确实,如果路老师不管他,肯定会少去很多麻烦。
“这个不用你关心。”路禾紧接着看向了另一个人,问道,“穆盼盼在哪里?既然不放我们走,总能带我们先去见见她,才能继续谈条件。”
“谈条件?”那个中年男人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视线在路禾身上逡巡了一下,突然笑了一声,“确实有谈条件的资格。”
“至于你妹妹,其实我们骗了你们,出了点意外,她掉了手机所以就给我们的人捡到了,人并不在我们手上。”
看两人都不相信,付确也在旁边说:“这里今天确实没有面生的小姑娘。”
突然那个中年男人拍了一下手,立刻有几个彪形大汉走了过来,对方道:“条件能等等再谈,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总不能不参观一下吧。你们几个,把他们带上。”
路禾觉得对方口中的参观可能就是去看看这个地下拳馆的真面目了。
很快路禾的预感应验了,等他们被带着穿过一条走廊,等推开尽头那扇大门,就出现在了一条环形的走廊旁,往底下看就是一个擂台,旁边坐了不少人。
因为时间的原因,现在很可能不是这里人最多的时候,擂台上并没有人,看样子还没开始比赛。
周围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很嘈杂,隐隐能传来一些交谈声,听着像是在讨论今天的赌注押谁。
充斥着汗臭、胶皮跟荷尔蒙的气息,这种环境让路禾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那位刘老板得意地说起自己如何经营这里,露出一个稳操胜券的笑:“狗都能报名,来了就真打,有专业的也有不专业的,毕竟专业和不专业打完全没悬念不是吗?得让人觉得自己能赌赢才行。”
路禾皱着眉总觉得对方下一句应该没什么好话,果然下一秒那个中年男人又把话题引到了他们身上。
“今晚的第一场比赛不是专业的,刚好第一场有人肚子疼上不了,要你们能赢了第一场,就让你们全须全尾出去。”对方继续道,“怎么样,这个提议很公平吧,你们要真能赢了,穆东的债也不会找到他儿子头上。”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我也不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那个中年男人笑着说,可路禾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反复无常。刚刚还说父债子偿,现在又冤有头债有主了,一天一个说辞。
这种人的话他当然不会信。
还有什么办法能再拖延一会。
“人选有什么要求?”路禾沉思片刻,对方摆明了在故意刁难,但是他也想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对他们有利的部分。
“不一定是你们两个,毕竟你们一看就不是能站在擂台上的样子。”中年男人大手一挥,看着特别好说话,“在场的人只要能替你上场的,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