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会长讨厌磨叽的人也不拖泥带水,“以往文化节汇演都是学生表演节目,今年能不能增开教职工组表演,可以拉近师生的距离,也让文化节的节目更丰富,一举多得……”
杜渐深心里不以为然。学校对文化节很重视,倒不是多重视文化氛围,而是春日文化节的时间点。
克兰霍顿十年举行一次校庆,而每年的三月末,都会举办春日文化节,也叫“小校庆”。
三月是克兰霍顿的建校月,也是校花紫罗兰在校园里盛开的时候。
在星州市,秋播季节种下的紫罗兰,会在次年的三月底开花,花期5天。
这五天,盛开的紫罗兰和学生们银色校徽上的紫罗兰交相辉映,也是春季学期克兰霍顿最重要的日子。
所以春日文化节有很多含义,对紫罗兰来说,是经历严冬春寒,在泥土中汲取几个月的力量后迎来的短暂花期的致敬。
那个学生没有看出杜渐深的漫不经心,越说越起劲:“而且这一定是克兰霍顿建校历史上第一例由老师和学生们一起参与节目表演的文化节!还可能是师生两级破冰的开始,说不定还会计入校史!”
杜渐深听到这里手指停顿了一下,眼神一扫之前的散漫。
第一例,第一……
他掩盖了自己眼底的情绪,没露出任何异样:“这个我会跟学校争取,也要综合考虑教学组老师的意见。”
等人都差不多离开了,坐在杜渐深旁边一个相貌普通的少年,用一条条列举的方式快速跟杜渐深说明今天学校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说到一号宿舍楼新来的监舍老师时,他顿了一下,有点疑惑。
“……没有名校背景,没有海外留学经历,也不是博士后,科研领域也没有什么成绩,去年刚拿到的教师资格,没有任何教学经验。家境普通,不是星州市本地人,孤儿,有个养母在小公司当会计,而且看调查的结果,这家公司已经拖欠员工三个月工资,负债率很高一直在找银行贷款周转……”
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憋了半天说了一句:“所以他是怎么通过校长面试的?”
杜渐深一直翻看手上的资料,一目十行看完后才说:“继续。”
“可能是因为一号楼的监舍走了,有空缺一直没人盯上,所以他也是倒霉,刚来就派来当一号宿舍楼的监舍,而且还有人给他办了个欢迎会想整他,有些人就是那么无聊……不过那个老师没事,反而是凌焕遭殃哈哈。”说到这里他笑了出来,有点幸灾乐祸。
“会长,我这里有别人拍的照片,你要不要看?虽然凌焕让人把照片都删了,但我们可不怕他。”
凌焕没少给他们会长找麻烦,能看凌焕出糗,他感觉浑身都舒畅了,两个字,解气!
而且不止凌焕跟他们会长关系不好,可以说那几个紫领带,彼此关系都非常差,互相看不顺眼,凑一个楼里,没能引发火药爆炸已经是一个奇迹。
杜渐深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把文件夹丢在一边说:“他被苏冕盯上了。”
“啊?”副会还没反应过来。
“走了,回宿舍。”杜渐深说完率先站起来,也不打算解释。
紫领带无一例外都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哪怕装的再平易近人,也从来不会平视其他人。
因为认清自己和别人最本质的不同,才肆无忌惮,没有顾忌,傲慢是因为有傲慢的资本,而没资本的傲慢那不是傲慢,是蠢。
高一开学时,他们住一栋楼几乎每天都有摩擦,等后面争斗多了,也渐渐能闻出几分同类的感觉,察觉到彼此接触距离的临界值,就好像无形之中达成了一种互不干涉的默契,在各自的领地自立为王。
极度的厌恶下,反而诞生了极致的平衡。
既然是苏冕先盯上的猎物,那么这位路老师的事,他也没有关心的必要了。
从室内到室外,夜晚的寒风扑面而来,却让人从心底感受到丝丝凉意。
“真可怜。”杜渐深看着远处幽深漆黑的树影,轻声说。
“会长你说什么?”
“被毒蛇盯上,难道不可怜?”
……
刚过零点,宿舍楼已经熄灯两小时了。一号宿舍楼的小群聊里,还有人在不停刷屏。
[:到底查不查寝啊,这都几点了,没个准话?]
[:不是说第一天都会查寝吗?我困了先睡了我是真的要睡了,查寝也不关我事了。]
[:我也睡了,游戏都打完了,一直分心怕会来查寝,操作都失误几回了,刚熄灯了谁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啊!搞得我以为有人过来。]
[:那个,我差不多晚上九点回来的,我那时候好像看到监舍老师的宿舍灯已经黑了……]
[:?]
[:??]
[:???]
[:草!不会九点就睡了?]
你踏马告诉我这是一个正常成年人的作息?
三楼一个房间内不断传来快速敲打键盘的声音,伴随着手指划过的残影,就跟雨点一样密集。电脑屏幕是游戏界面,角落小窗口飞快划过各种弹幕。
“主播刚是不是笑了??”
“去看手机了吧,看到什么那么好笑?”
“刚刚那局队友四个人机!主播一打九还去看手机?”
屏幕上弹出一个胜利的标志,少年按了按手腕,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慢吞吞说:“只是突然发现,看别人吃瘪,还挺好笑。”
第6章 王室之子
早上七点宿舍楼的起床铃响了,过了十几分钟才有学生都睡眼惺忪地下楼。
昨晚防查寝的学生不小心熬了个大的,满脸怨念,尤其是看到那个新来的监舍老师早就在餐厅吃完早餐,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真他妈憋屈……”怎么新来的监舍明明什么都没干,只有他们一群傻逼在做无用功的感觉。
不管是昨天的欢迎会,还是晚上查寝,结果对方压根不鸟他们,有种拳头都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你不是老师吗?倒是来管人啊!不然算什么老师。
“难道就这么算了?”有个人压低声音说。
“那肯定不可能,我们干脆这样……”
他们几个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后面有人喊了一声:“别墨迹了,今天周一有集会,那老乌龟八成就在礼堂门口掐着点蹲人!”
“我打赌,姓纪的那块表,肯定快了三十秒。”
每个宿舍楼里都有小餐厅,就跟赵姨说的那样,一般早晚都在宿舍一楼用餐。
可能因为是第一晚,昨天晚上他梦到了他穿书之前的事,所以休息的不太好。
不过好处是睡了一觉后,脑海中关于原著的一些剧情更丰富了,就好像已经跟他自己的记忆融合,不会再有那种脑袋发胀的感觉。
他也知道了原著主角攻受是怎么结下的梁子,以及那天在树林里,主角攻的炮灰跟班口中说的“招惹”,指的是什么。
因为穆云舒提到了凌焕的父母,说凌焕没有教养。
想到这里,路禾在心里给父母两个字划上了重点标记,心想如果要安安心心当好路人,千万不要关心学生们的家庭。
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有人朝他这边走过来,在他面前坐下。
“路老师,第一天晚上休息得怎么样?会不会不习惯?”
苏冕语气温和地像一场拂面而来的春风,伴随着窗外清晨细碎的鸟鸣声,有种阳光的味道。
紫色的领带系的非常标准,制服袖口处的宝石袖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举一动都十分得体优雅,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还好。”
苏冕听到后松了口气,微笑道:“那就好,我还担心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会让老师你有些不自在,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
“其实一号宿舍楼已经走了两位监舍,这里的学生总是排斥新来的老师,恐怕像昨天的事,并不会只发生一次,他们还可能有更加过分的举动。”苏冕的脸色有些忧虑。
路禾听了更加疑惑了,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不管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第二次见面,苏冕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没有变过。就像隐藏在水底下的暗流,又像潮湿带着腥气的水草,只等人靠近就把对方缠绕住,拖入深不见底的地方。
“我说这些除了想让路老师小心他们,不要把他们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学生抱有太大的期望,还有一点……”苏冕轻轻站起身,把双手撑在餐桌上,微微俯下身,轻笑着说,“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路老师。”
只有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苏冕说完就离开了,路禾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就听到赵姨走过来说:“路老师,你跟苏冕关系真好啊,之前两个监舍,苏冕都没怎么跟他们两个说话,这是好事。”
路禾点点头,对他来说苏冕怎么样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工作群聊一直有人发消息提示集会马上要开始。
他想了想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也要参加周一的集会。
赵姨在他走的时候还往他手上塞了一小袋虾仁饺子,一边说:“路老师,你也太瘦了,还吃这么点儿,把这个带上饿了再吃,今天上午还有课呢。”
路禾对比了一下他跟赵姨的体型,虽然比对方高出不止一个头,可因为瘦弱仿佛会给风吹倒,因此也没拒绝。
集会的地点在克兰霍顿的阶梯大礼堂,因为昨天找教师宿舍的经历,路禾今天已经能分清学校里各个区域的大致方位,不过认路是一回事,走过去是另一回事。
基本上这个点走到大礼堂,已经是踩点了,所以路上的学生都比较匆忙。
“对不起!”
眼前的画面比道歉声更快地闯入路禾的脑海,没有其他的原因,就跟人的视线总是会被耀眼夺目的东西吸引一样。
前面场面有点混乱,有个男生好像是跑太快,撞到了人,不过被撞的人没事,撞人的反而差点摔倒,但是他却一个劲地鞠躬道歉。
两人胸前的银色领带和紫领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不起,我刚刚走太快了,没看清……”那个带着圆框眼镜的男生解释地都快要语无伦次了。
俊美的金发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浅蓝的眼睛里一点波动都没有,他只是抬起手拍了一下自己刚刚被人撞到的肩膀,就好像想拍掉某些看不见的灰尘,然后直接越过那个还在自顾自道歉的男生,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旁边还传来几声嗤笑,让戴着圆框眼镜的男生低着头站在原地,有些无地自容。
“你看人家西里尔理他吗?”
“人家可是真的王子,家里是有王位的,跟我们都不一样,跟他就更不一样了。”
“不过一个王子干嘛要来这里读书啊。”
“你懂什么,那叫国际视野,国际视野懂吗?”
路禾想到书里是有这么一个设定,不过跟他以前生活的世界一样,这里也依旧有一些保留着王室制度的国家,通常采用的君主立宪和君主专制。
不少国家的王子也有别国留学的经历,不过高中就出国留学的十分少见。他也不想去深究为什么一个别国王子要跑来星州市读这所贵族高中。
旁边有起哄的人不少,还有几个学生走到刚刚那个圆框眼镜的男生面前,按着他的肩膀说了几句话,还从他的包里勾出了一个鼓鼓的包裹。
那个男生拿着那个皱巴巴的真空包装的袋子,夸张地说:“你早上就吃这个?老面馒头?这个天气馒头都冷得跟石头一样你就这样干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