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还是强盗?!总不会是他妈做生意欠了高利贷,□□上门讨债来了吧?!
相对来说,这个自说自话走进来的男人至少从外表上看还是正常的。谢云逐只权衡了0.01秒,就果断关上了门。
然后他扫视了一眼那个名叫弥晏的家伙,从他优越的身高到他宽阔的肩膀,心里换算着几个自己加起来,能和他碰上一碰……然而绞尽脑汁,他也只能想象出自己耻辱战败的结算画面——果然还是报警吧,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宅男而已!
说是要报警,可是他的手机正躺在沙发上,而那个奇怪的家伙居然径直走到了客厅,在他家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自说自话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地呷了一口。
谢云逐深吸一口气,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我说,你平白无故闯进别人家里,总要有个说法吧?讨债、抢劫或是绑架,我一定配合。你看着办吧,要钱我把卡都给你,绑架我把人给你……”
虽然内容很怂,但是他的语气并不软,说话时始终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他知道对方的奇怪举动和令人不安的沉默都是一种策略,目的是无形地给他施加压力,要让他的思想和行动变形。
他已经身处劣势,所以必须比对面更加冷静更加机敏,他必须扭转局势——尽管也不知道这份底气是哪来的,但是谢云逐就是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在一分钟之内,他就已经完全没有最开始的慌乱了。
不知为何,白发男人在听到“把人给你”四个字的时候,嘴角忽然浮现了一个浅淡的笑意。谢云逐立刻噤了声,同时脑海里亮起了一个警觉的灯泡——对方恐怕不是冲着钱,而是冲着自己这个人来的!
这下坏了,不是很坏,而是非常坏。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弥晏终于再开尊口,声音意外地好听,谢云逐相信如果不是现在这个状况认识他,自己一定会订阅他的AMSR频道,晚上就着这把嗓音哄自己入睡……
他沉痛地思索了一番,才诚恳道:“哥,别说认识,就是我曾经见过你一面,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只是因为这句话,对方的神情立刻暗淡下去了,让谢云逐觉得有些神奇。他不得不去考虑一些情债方面的可能性……但是天可怜见,他母单solo到现在,连异性的小手都没摸过呀!
“好吧,我很清楚,你在做一个漫长的梦,几乎要陷入深眠了。”弥晏的眼神略带讥诮,“否则你是不可能忘记我的。”
“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你才像做梦,白日梦!
“但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弥晏继续道,“因为如果是有记忆的你,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做什么?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看,就好像被主人遗弃的狗狗,独自在荒野里长成了狼,千里迢迢追过来就为了狠狠咬自己一口——没错,就是这样充满幽怨的危险眼神!
这尼玛造了什么孽啊,哥们你认错人了吧……谢云逐实在被盯得发毛,像个快被糟蹋的良家妇男似的,很想双手环抱住自己大喊不要。然而他的理性很快制止了这种在敌人面前露怯的行为,而且说实话,他感觉自己有点抓到对方的命脉了。
这条命脉在于:自己似乎可以轻易地牵动对方的情绪,但反过来不成立。
那么,或许可以更加大胆一点?
谢云逐控制着自己紧绷的身体,力求展现出放松的姿态——至少表面上如此——他向后一靠靠在了沙发背上,然后略挑起一点笑意:“哦,听你这么说,我们搞不好真的认识呢。遗憾的是,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耸了耸肩,“但我有解决问题的意愿,一定全力配合。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些,你今天来是想干什么?”
“来干什么……”弥晏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放下了茶杯,磕在茶几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谢云逐立刻后悔了,他就不该这样试探,因为下一刻他就感到了压在身上的强大力道——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他就被骤然靠近的男人压倒在了沙发上!
危险!
他们一下子靠得很近,呼吸和眼神都交缠在一起。男人身上浅淡的气息笼罩下来,让他的心又开始难以抑制地疼痛。谢云逐被压制得动弹不得,浑身细胞都叫嚣着危险,脑海里瞬间划过了一道惊雷滚滚的台词:
来干什么?
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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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写这章时脑海里盘旋着一条新闻:狗狗被遗弃跋涉100公里回来只为咬主人一口[狗头]
第128章 推拉
时隔许久, 再次将谢云逐压在身下时,弥晏还是没忍住感到了一瞬的恍惚。
他无法自控地想起了许许多多的过去:在他还是个毛球的时候,可以把整个身体都埋进谢云逐的衣襟里, 贴着他的心跳入睡;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在脂膏工厂狭窄的宿舍床上, 他们在寒冷中互相依偎……那些回忆太多了,成了一团纠缠不清的线,构成了他记忆堡垒的地基,打下了他人格的底色。
后来他长大了,又多了些身体的交缠,把谢云逐压在身下握住他的弱点, 他就会不情不愿地就范, 然后渐渐地沉溺其中,自己就像这样自上而下地凝视着他的脸,看他呼吸凌乱、脸颊绯红, 然而眼神始终清明如寒星。
就像现在,被自己压倒在沙发上, 谢云逐的神情是慌乱的, 但那种慌乱没有到他的眼睛里, 那双深蓝的眼瞳清冷而坚硬, 有玉石一般的质地,和冰一样的温度。
他还远没有被逼到极限,哪怕他失去了记忆, 哪怕他处于完全的劣势。他装出了慌乱的模样, 狼狈地挣扎喊叫,这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实际上他正一刻不停地在运转大脑、审时度势,他在冷酷地观察和剖析自己, 寻找一丝一毫的破绽。
奇怪,过去的自己被骗得团团转,现在他却可以将谢云逐看透了。不得不说那一场抛弃够狠,洗去了他所有的天真,让他从那场近乎献祭般的迷恋中脱身,与这个魔鬼般的男人拉开些许安全的距离,得以旁观者清。
“没用的,阿逐。”他没有费力去镇压所有的挣扎,只是伸出手握住了谢云逐的喉咙,微微收紧力道,“你没法再用同样的办法伤害我第二次。”
施加在咽喉上的力道恰到好处,不足以叫人立刻窒息,但足以叫人感受到生命威胁。谢云逐停止挣动,被那样锐利冷酷的目光注视着,让他有种一丝.不挂的错觉。
“嗬呃……”那力道在慢慢收紧,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谢云逐的脸很快红了,用力去掰男人铁钳一般的手,冷汗与生理性的泪水一齐落下,流入了湿透的鬓发里。弥晏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的痛苦,只在他实在难受时微微松开桎梏,看他狼狈地咳嗽和急喘,然后再收紧虎口,感受他颤抖的咽喉像一只挣扎的雏鸟一样填满了自己的手心。
好可爱,好漂亮……弥晏望着他的脸,比记忆中的还要诱人可口,他的皮肤柔软滚烫,嘴唇殷红像蜜糖,痛苦的眼泪尝起来一定很甘甜,因窒息而飞红的脸颊和涣散的瞳孔就好像在高潮一样。
“唔呃……”被强制掐住喉咙,谢云逐即使快喘不上气了,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男人下面的变化,运转流畅的大脑第一次卡了壳——苍天啊大地啊,这个变态因为掐自己而起反应了!
更糟糕的是,不知道是自己禁欲太久,还是挣扎中的磨蹭太剧烈,他居然也起了反应。这下谢云逐受到的震撼非同小可,他并紧了腿,难堪地闭上了眼睛,很想就这么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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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可以掌控他的生命,他的欢愉和痛苦,这个认知让弥晏的心感受到了扭曲的快意,几乎可以弥补万分之一他在这一年里独自咀嚼的痛苦和绝望。
当他最终松开手时,谢云逐的眼瞳已经有点涣散了,他失神地喘着气,被自己搞得一塌糊涂:眼角湿红,眼瞳不复冷静清明,被泪水浸透,闪烁着恐惧和惊慌,就像一个刚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该有的样子。
“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弥晏仍虚虚地握着他的咽喉,用拇指将他的下巴拨正过来,好尽情欣赏他狼狈不堪的神情。
谢云逐虚弱地点了点头,不再挣扎——要说他从刚才的事情里理解了什么,那就是对方根本是一个不可用常理判断的神经病!一个施虐狂、大淫.魔!
他对自己的恨绝对是真实的,精神正常的人下不了那种狠手,至于那咬牙切齿的恨之下还掩藏着什么,他还需要时间去观察。
总之必须得顺着他来,留神别让他再发病,那种濒死体验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见他老老实实、缩着手脚乖乖躺在自己身下,不再有耍滑头的小心思,弥晏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想必现在的你能配合我做一些事了。”
妈的,畜生。
谢云逐咬了咬牙,“……你要我做什么事?”
“你必须醒过来,”弥晏说,“折磨现在的你,让我感觉自己在对无辜的人施暴。”
“……”什么意思,把我当沙包打还不够,还要我给出受击反馈是吧?!
谢云逐相当生气,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但转念想到不能刺激疯子,又很快挪开目光,“那行,我倒也想醒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得罪您了——问题是我现在压根不觉得自己在做梦,到底怎样才能醒过来?”
“你的身体里住了一只白兔子,那是梦的实体。”弥晏的手按在他的胸口处,“必须把兔子取出来,否则唤醒一万次你都会再次入睡。”
身体里住着兔子,什么天方夜谭?谢云逐握着他的手,挪向了自己的肚子,“我说……你要找兔子,估计在这里还能找到一点残渣,昨晚我吃了红烧兔肉来着。”
“哈……”弥晏居然被这样简单的笑话逗笑了,含着笑意的眼睛盯着他,同时按在他小腹上的手微微用力,隔着一层衣服,抚弄着他没有什么肉的小腹。
老兄,这个动作有点暧昧了吧?因为刚才的反应还没消,谢云逐敏感得颤抖了一下,警惕地盯着他看。
“不,我说了,‘白兔子’只是一个概念,是某种梦的化身,”弥晏没有再动他,现在这个情况让他也觉得棘手,“它潜伏在你的精神世界里,想要取出来的话,你的精神世界就必须露出破绽,我才能从外部进行干预。”
尽管第一次接触这种灵异神怪的抽象概念,不过谢云逐接受良好,很快搞明白了他的意图:“所以说,你刚才掐我掐到半死,就是想让我的精神动摇,露出破绽?”
弥晏点了点头:“一般人在极端痛苦的濒死时刻,心防都会迅速崩溃——但是你不一样,从始至终你的精神都很稳定,没有给我任何可乘之机。”
“啊?”谢云逐喷了,心里在怀疑这有多少编造的成分,这家伙是不是在给自己的暴行找补呢?然后借着什么“打开心防”的理由,三天两头走自己一顿,他还不能还手,世上有这样的事吗?
不,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以他俩的武力差距以及这家伙的禽兽程度,他想折磨自己完全没必要找什么复杂的借口,像刚才一样直接上手便是了。
“别担心,我不会再对你动手了。”弥晏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总算从他身上起来了,“死亡威胁对你无效,因为你根本就不怕死。”
“怎么可能?”谢云逐嚷嚷道,“是个人都会怕死吧?我刚才都已经在跑走马灯了,你知道投这么好的胎有多不容易吗……”
弥晏站在沙发旁,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好像在说“果真如此吗?”
谢云逐渐渐就不吭声了,因为他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声音,那个声音冷冷地告诉他:的确如此。
他的确有本能的痛苦和惊惧,可那不过是浮光掠影的闪念,很快就如盛夏的风暴一般消逝,不留一点痕踪。他的心甚至很快恢复了平静,好像涟漪散去的死水,它平静地吞没了死亡。
“我们需要换个方式,”弥晏道,“但这个办法主要靠你。你必须想出属于自己的‘唤醒点’,找到梦境的破绽。”
“唤醒点?”
“梦境是扭曲的现实,必定存在不合常理之处,让你感到违和与不安。在进入这个副本时,你一定给自己设置了‘唤醒点’,你需要仔细思考一切不合理的地方,找到它。”
“不合常理之处啊……”谢云逐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还真的有……你跟我来。”
他把弥晏带到了别墅三楼,径直走向了走廊的尽头,那扇普普通通的储藏室的门。
“你看这扇门,它上了锁,但是钥匙不知道去哪里了。”谢云逐道,“我试过各种方法,都没办法将它打开。说实话我真的被它困扰好久了,要是有机会我真想弄点炸药过来,直接把它炸开……你问我有什么不合理的点,我只能想到这个了。”
要是这个粗暴的家伙能给他开门,也算是了结了他一桩心事,到时候他爱抓几只兔子就抓几只兔子。
弥晏打量着木门,它本身没有任何奇异之处,只是处于昏暗无光的走廊尽头,看起来有点压抑。他走上前去,先是握住了门把手,重重一拧,把手纹丝不动。
要知道,以他刚才的力道,足以捏断一条铁棍或者拧碎一个人的脖子。
看来把手和这个门是一个整体,被施加了“不可破坏”的规则。
弥晏的手紧接着按住了那个小小的锁孔,精纯的能量向内部蔓延,填满了所有缝隙,组合成了钥匙的形状。这个能力足以打开银行金库的大门,然而同样的,在这里失败了。尽管组合成了钥匙的形状,然而就是无法转动。
看来这个锁的规则是:只能被它注定的那把钥匙打开。
紧接着弥晏尝试用领域渗透,绕过这扇门的阻碍,探测屋内藏这些什么。再一次,他遭遇了失败,因为从门到天花板到地板墙壁,完全组合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整体,这个房间就像是一个贴满禁咒的黑匣子,嵌在了这幢别墅里。
谢云逐看他在那里摸索半晌,也不像是用了力气的样子,但严肃的神情好像又挺有那么一回事。他咂了咂嘴:“怎么样?你研究出什么了吗?”
“的确打不开。”弥晏缩回了手,看起来并不沮丧,“必须拥有相应的钥匙,才能开这些特殊的门,这是兰因副本最底层的一条规则——你真的不记得钥匙去哪里了?”
谢云逐摊了摊手,心想这破门就和他操蛋的人生似的——暗无天日、固若金汤,且钥匙不知所踪。
“那么,你有任何被唤醒的感受么?”弥晏探究地盯着他。
没有钥匙就打不开的门,显然不符合现实的逻辑,更何况刚才他还看见这个男人手心里浮现一团粉粉的能量呢!
“嗯,我知道,这的确很不合常理,很amazing啊……”谢云逐叹了口气,“但老实说,我心里真的没有一点震撼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多年的游戏生涯,让你养成了无论面对什么都可以快速接受的能力,弥晏想,遇到任何凶险或异常,你都会极快地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思考对策,这已经成为了你的本能。
所以仅仅是一点异常,完全无法撼动你固若金汤的心。
弥晏倒没想过,作为队友时让他感到安心的这份淡定从容,现在却成了他必须面对的最大麻烦。兔子躲进了他的脑袋里,就是躲进了最深的兔子洞,谢云逐会以他超级坚韧厚实的精神作为防线,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
开门不成功,两个人再次回到了一楼,不过谢云逐显然是被这件事调动起了兴趣,开始主动琢磨抓兔子的策略。在查找了几个异常点未果后,他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并不介意地仰头喝尽了弥晏刚才喝过的茶水,然后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睛看他:
“我说啊,其实我还有个想法……对我来说,这可能是目前为止最奇怪的一件事了。”
“什么?”弥晏坐在他身旁,看他脖子上还带着自己掐出来的伤,但对待自己的态度已经随意得像个老朋友了。该说他是适应能力强呢,还是正在酝酿着什么计划呢?
“说实话,我很确信自己没有见过你,在此之前的人生没有任何关于你的记忆。可是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的这里就开始痛。”谢云逐按着自己的左心口,“现在还痛着呢。”
弥晏猝然抬起了头,睁大眼睛看向他。
“还有刚才,你掐我的时候,我不知道哪来的信心,确信你不会真的杀了我——哪怕你恨我。”谢云逐凑近了些,银耳坠垂在黑发间,凉凉的触感几乎碰到他的脸,“还要再说吗?我对你有性.欲,就算被你粗暴地对待好像也能起反应……这不是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