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晓兔忽然道:“其实我也想到一个地方,可能有血,而且还是人血。”
她捅了捅黑背的腰,“你还记得我们那天路过的医院不?”
“哦哦对,那家医院保存得特别完好,里面很阴凉,我们还进去休息了一会儿。”黑背抓了抓脑袋,“但是后来越呆越瘆人,我俩就赶紧走了。”
“瘆人?”众人不解。要知道对于全天候接受曝晒的他们来说,“阴凉”是一个多么具有诱惑力的词汇。
“里面太黑了,黑得不正常,对吧,”晓兔想到那时的情境,还忍不住撇了撇嘴,“走廊黑洞洞的,几米外就看不太清了……”
“是挺吓人的,”黑背点头,“但是医院里不是有血库嘛,里面说不定保存着人血呢,哪怕过期了——大巫又没说不能用过期的血。”
“你有没有想过过期几年的血是什么样子的?”阿兮不赞同道,“更何况现在医院里储存的都是成分血。”
“那也比猪血好,”黑背呛了回去,“更何况你那猪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好了好了,这两条都是思路,我们一共八个人,就分成两组好了。”宋自明站到中间调停,“还剩一天的时间,所有办法都试试,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大家各自报名,包括阿兮鑫磊在内的四人打算去西北边的屠宰场;而由晓兔黑背带路的四人决定一起去东南边的医院看看。
黑背还颇为乐观地说:“反正去了趟也不吃亏,还可以在里面坐着休息一会儿,找点药品,就当吹空调了。”
这时,谢云逐从棚子里探出个脑袋,懒洋洋地说了声:“带我一个。”
“大佬也觉得医院找到血的可能性比较大?”傅幽问道。
“那倒不是,但去医院有三个优点,”谢云逐有理有据地分析道,“一个是近,一个是凉快,一个是队友稍微省点心。”
省心的队友:大佬你果然还是那么好懂……
“其实都一样,到了这一关,不掉层皮就别指望拿到任务物品了。”
“那也不一定,武器那关不就挺简单吗?”黑背给自己打气,“没准这次一进医院就找到血了呢?”
“简单?”谢云逐冷笑一声,无情地吹灭了他希望的小火苗,“你以为肠教的进攻为什么发生在昨晚?”
黑背悚然一惊,“不可能吧……你的意思是,这是副本不想看我们通关太容易,所以故意安排的?肠教进攻也是难度的一部分?”
谢云逐冲他咧嘴一笑:“如果是我安排副本,我就这么整死你们。”
众人腹诽:哪来的活阎王,幸亏不是你!
当然,没有人能说清楚这是否是有意的设计,谢云逐也拿不出证据。只有进了很多场游戏的老玩家,才会模模糊糊地感到那种恶意——游戏里仿佛没有巧合,只有无穷无尽的安排。
“不管怎么说,大佬能加入,我们的实力就更上一层楼了。”宋自明拍了拍手,唤回大家的注意力,“医院不算远,来回也只要半天,剩下的时间还要烦请各位努力在废墟搜索,我们不能把希望全放在一个篮子里。”
大家纷纷赞同点头,相比另一组,他们的实力更强,理应承担起更多责任。况且……大佬也在他们这一组,既然捉到了这颗流星,大家就指望他能创造点奇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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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黑洞洞的医院
前往医院的一共有五人,分别是谢云逐、宋自明、傅幽,以及那一对小情侣黑背和晓兔。
悲观绝望的情绪会传染,而积极进取的态度同样能感染人。他们组内有三个娴熟的老手,再带上两个素质不错的新人,一路上配合默契,有说有聊,气氛自然而然地就慢慢活跃起来。
黑背一直缠着想看宋自明的枪,宋自明无奈,卸下子弹把枪托递给他,“小心点。”
那不过是一把普通的□□,黑背却摸得爱不释手,“进游戏一趟真的值了……”
宋自明看着他短短的头发茬和晒得通红的脸颊,叹了口气:“你年纪还小吧。”
“我今年21,已经出来打工5年了。”黑背满不在乎地笑道,“在我们那边不算小了,小学同学的喜酒我都喝过好几回了呢。”
“怎么想到进游戏的?”宋自明像个老大哥一般关爱道。
“我妈生了病,比周姐还严重的那种,卧床不起好多年了。”黑背恋恋不舍地把枪还给他,“治也治不好,家里实在耗不起了,今年病情又开始恶化,我就想试试玄学——说实话,进来前我真的半信半疑,现在我全信了,这世界太他妈玄乎了。”
“晓兔呢?”
“我做主播的,但主播吃的是青春饭,而且也累得很,我就是不想再努力了。”原来晓兔那娴熟的夹子音,是职业习惯,“还有就是为了黑背嘛,给他妈妈治好病,我们再攒点钱结婚,将来度蜜月去马尔代夫玩儿。”
“嘿嘿,我媳妇真好~”黑背揽住晓兔的腰,拿头发蹭了蹭女孩的脸,晓兔就发出了“痒死啦”的笑声。
看小情侣谈恋爱,的确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傅幽微笑起来,“宋哥呢?这么厉害,跟特种兵似的。”
“我还真就是个做生意的,第一次进游戏的时候,说实话真的是屁滚尿流,比你们的表现糟糕多了。”宋自明感慨不已,“但也都挺过来了,第一次进游戏前,我生意破产快要跳楼,现在的我……呵呵,总之什么都有了。”
“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进游戏?”大家都很好奇。
“因为越是往上,就越意识到那层无形天花板的存在。”宋自明眸色一沉,“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些在天花板上的、真正控制并拥有一切的人,无一不是清理者。”
说着,他拍了拍黑背的肩膀,“年轻人,拼搏吧,风险越大,机遇越大。你现在一无所有,将来你会拥有一切。”
黑背很受鼓舞,洪亮地说了声“好!”
接着大家的目光都好奇地看向傅幽,这个男人坚持在大战后用饮用水擦身,喷上香水,并且换了一套干净的衬衫西裤,看起来依旧风度翩翩。
“我嘛,其实随波逐流惯了,在哪儿都能过活。”傅幽笑道,“主要是我家那位总是进游戏,像我这种做高端服务业的,讲究一个风里雨里永远陪你,所以也就跟着进来混日子呗。”
晓兔噗噗笑道:“那么你家那位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啊?”
傅幽被说中伤心事,顿时黯然神伤,嘴里说着什么“距离产生美,分开后的重聚才更有初恋感……”
他这干的不像是高端服务业,倒像是届不到的舔狗大业。
“大佬呢?大佬一直很神秘啊。”傅幽迅速把话题往谢云逐身上一丢。
谢云逐回了干脆利落的四个大字:“我不知道。”
大家都“啊?”了一声,拳拳八卦之心被他浇了个透心凉。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谢云逐的神色淡然,“如果把我的人生讲给你们听,一定是你们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奇怪的是,他的话音里明明没有什么情绪,但众人偏偏就能感受到那种难以言喻的颓丧——真正的心死不是用嘴说的,你看着他的眼睛,就能感受到那种荒芜。
“不知道也没关系,”宋自明替他豁达,“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不也照样活着。”
“是啊,”谢云逐插着口袋走在队伍最后面,无聊地望了望天,“照样活着。”
走走谈谈间,已经可以看见远处的医院。从外表看这座建筑保存得非常完整,因而也很好地阻隔了阳光,门框和窗户里都黑洞洞一片。
在正门口,谢云逐看到了“银华镇人民医院”的鎏金大字,在大门上方又挂着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上面的文字和行医救人没有丝毫关联,因而显得有些古怪。
他看了足足三秒,有种微妙的被狙击心事的感觉,他将条幅上的字缓缓读了出来:
“请享受无法回避的痛苦。”
这时晓兔忽然抬手一指:“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循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三楼的某扇窗户上,画着一道非常鲜明的血迹!
“还真是一个明摆着的陷阱啊。”傅幽叹了口气,“百分之九十九要进支线了,大家做好准备。”
来时的路上他们也试过各种办法,都没能搞到哪怕一滴血。即使副本摆出这般阳谋,他们也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真走到医院门口,大家都有些踟蹰,谢云逐默不作声地越过四人,率先走入医院。迎面扑来一阵阴凉发霉的空气,果然如同小情侣所描述的一样凉爽。阳光探入门窗,立刻发生了急遽的衰减,洒在地上的只余朦胧的光晕。
长期被太阳晃花的眼睛一时不太能习惯这样的昏暗,谢云逐眯了眯眼睛,环顾了一圈大厅,十分普通,顶多有些破败。越往远处看越昏暗,到了最远处的走廊,好像所有的光线都被一只黑暗的巨口吞没了。
黑背拿手电筒照了过去,隐约看到了被木板封起来的窗子,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医院里那么黑,原来窗子都被木板封起来了——不过他们封窗干什么呢?”
“对我们这种坚定的太阳神信徒来说,阳光当然是美好的。”傅幽一看就很适合出去传教,“但对于那些卑鄙的异教徒来说,阳光自然会让他们畏惧胆寒。”
“我都有点不想进去了,感觉浑身毛毛的……”晓兔颤抖着说。
“风险本就和机遇并存,”宋自明给大家鼓劲,“况且来都来了,没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
谢云逐一直在看墙上的楼层平面图,忽然道:“找到了,三楼有血迹的这个房间……是输血科。”
“好,那就往三楼走。”黑背正想要走,却见几个老玩家都没动,全都出神地盯着地图,似乎是想把地图焊在视网膜里。而谢云逐直接从包里掏出笔和本子,咬着笔盖开始唰唰速记。
连他的女朋友晓兔,也在努力看图。黑背才意识到这恐怕是之前一轮轮游戏积攒下的教训,立刻也睁大眼睛看起来,心想跟着老玩家能学到的经验可太宝贵了。
看完地图后,一行人又检查了前台能找到的文字资料,并未发现什么特别的。
火盆难以搬上楼,他们就拿了一支火把,其余四人拿手电,谨慎地朝楼上走。鞋子踩在扶梯上,踏出清空的回响,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灰尘的味道。
谢云逐照例走在最前面,就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你别对着人咳嗽行不行!”晓兔受不了地回过头,怒瞪向傅幽,“口水都喷到我的脖子上了!”
而且口水还是臭臭的,真看不出来啊,一个大帅哥居然这么不讲口腔卫生!
“不是我。”傅幽无辜地说。
“还能是谁?我背后不就只有你吗?”
“话不能这样说,”傅幽抵死不承认,“也可能是鬼啊。”
晓兔被他吓得“嗷”了一声,走在第三位的黑背立刻回头护女友,“都到这种地方了,能不能别说不吉利的话了!”
傅幽盯着他,两人虽然相距不远,但黑暗让彼此的面目都变得模糊不清,“黑背,我刚才听到是你在咳嗽。”
“放屁!”黑背说话太急,呛到了灰尘,结果真的咳嗽起来,“怎么可能是我咳咳咳……”
谢云逐站在通向三楼的扶梯上回过头,看着四个身形模糊的队友,皱了皱眉。
如果说二楼还有一些一楼透上来的光线,那么三楼可以说是黑成了一片虚空。手电筒和火把的光射出去,都好像落入了黏稠的沥青里,能见度几乎只有面前半米的地方。
“别吵,”站在三楼的楼梯口,谢云逐冷声道,“大家互相牵个手,别走散了。”
黑背立刻道:“兔兔你换到我前面来,你牵我和宋哥的手。”
“哦……”晓兔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有些遗憾。
黑暗间的换位有些慌乱,晓兔的手向前虚虚一握,碰到了一只冰凉湿润的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来,“宋哥?”
“在这里。”宋自明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她的手腕,晓兔才放心地握住了宋自明干燥粗糙的大手。
大佬刚才就站在那个方向,自己居然不小心碰了他的手,幸亏大佬不介意没说什么。晓兔心里想,没想到大佬看起来那么镇定,手心里却全是冷汗呢。
五人彼此牵着走上三楼,楼梯口是一个小厅,分出东西和南北两条走廊,整个三楼的构造是一个规整的“田”字,而他们正位于“田”字的中央。
循着记忆,谢云逐带着一串队友向北边走廊前进,用火把一个个照亮门牌。
五个人的脚步声难免有些凌乱,还夹杂着紧张的交谈和喘息,然而就是有一种突兀的声响混在其中,叫谢云逐心绪越发不宁。
他竖起耳朵仔细分辨,那似乎是一种有节奏的“哒、哒、哒”声,类似于木棍轻点地面的声音。
“停下,闭嘴。”他低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