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逆天的字,眼前这个男人也能手到擒来,他简直就是攻略副本的神!
“那倒也不必。”谢云逐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他的手指在空中一划,就像拉开拉链一样,爱神的领域凭空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的一举一动早就牵系众人的目光,那一刻大家都望见了,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领域中跳了出来,和一只亲人的小鸟一样,腾地跳到了他曲起的手指关节上。
谢云逐上下活动了一下手指,那个字就像和他嬉戏一般,在他的指节间灵活游走,好像一只活泼的小动物。
“这是……什么时候……”光头的嘴巴都张成了一个O形,不可思议地嚷道,“‘豕’字怎么会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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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从明天起我要日更到结尾[抱拳][抱拳][抱拳]
第177章 “夜”
要说“豕”这个字的由来, 的确非常有意思,还得从他第一次去坟地说起。
谢云逐不疾不徐地玩着手上的字,一点一点把前因后果嚼碎了喂给他们听。
那个时候, 他、台小姐和光头组成了一队,在坟地看到仓颉正在追杀一个字。它跑得如此之快, 以至于没人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就连眼尖的谢云逐,也只隐约看到那是一个什么生物,正骑在一条飞窜的蛇上。
现在想来,说是骑着蛇,更像是骑着一辆滑板车。
而那个字,其实就是“逐”。“豕”在上面骑着, “辶”就是那辆滑板车。
谢云逐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当时“逐”从他们脚底下窜过去时, “豕”为了躲避仓颉的追杀跳了车,一下跳到了谢云逐的身上躲藏起来。
所以仓颉最后追到的只有那个可怜的“辶”。
“豕”与他同源,根据“同性相吸”的法则, 这个字对他极为亲近,所以当时被选中的藏匿地点不可能是别人, 只可能是谢云逐。
可惜这没能逃过仓颉的眼睛, 他后来还是发现了躲藏在自己身上的“豕”, 这也就是当时他会受到攻击的原因。
因为受到了谢云逐的保护, “豕”对他更加亲近了,一直躲藏在他身上隐秘的位置。谢云逐其实一开始也没想明白自己被袭击的理由,还是当天晚上脱光衣服叫弥晏检查后, 他才确认“豕”的确是跑到了自己身上。
这样大的一个筹码落在自己手上, 岂有不用的道理?谢云逐的脑筋活络起来,先是用这个字吸引住仓颉的注意力,将他引到了坟地;在危急时刻, 他又将“豕”藏进了领域里,仓颉发现字不在他身上,自然就对他丧失了兴趣。
这一松一弛、一放一收,把仓颉溜得跟自家看门犬一样,众人也不由叹服。
谢云逐解释完了,便从领域里掏出了之前救下的“辶”字,将它和“豕”摆在一起。
正愁该用什么反应容器呢,就见“豕”一下子高兴地跨到了“辶”身上,猪猪骑着它的滑板车,一骑绝尘地飙了出去……
一开始还会跌倒,然而随着那狼奔豕突一阵飞跑,这两个部分融合得越来越好,速度也越来越快。大伙儿怕它跑远了,手忙脚乱去追,然而谁也追不上猪猪滑板车的速度。
“逐”于是兴冲冲地和大伙儿玩起了追逐比赛,把众人溜得气喘吁吁,尾气都追不上。
直到谢云逐觉得它们融合得差不多了,才吩咐道:“好了,回来吧。”
听闻这话,猪猪立刻踩了刹车,扭头回到了谢云逐脚下——这个男人的名字里有“逐”字,他俩就是同宗同源的好兄弟,他还救过自己的命,不听他的听谁的?
“乖了。”谢云逐弯下腰,将“逐”捧在了手心里,然后塞回爱神的领域中。
然后他望向累得七倒八歪的众人,微笑道:“现在,我们还有足足两天时间。大家继续努力,去找到那口被藏起来的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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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还没有什么头绪,但谢云逐的确有乐观的资本,因为这只是他们进入副本的第三天,然而进度就已经来到了六分之五,只差找到最后一口“夸父藏日”钟,便可以顺利通关副本了。
办法嘛,只要愿意想就一定会有的,而谢云逐恰好就是鬼主意一箩筐的那种。他差不多列出了十余条方案,各自交代下去,把每个清理者的能力都压榨到极限。
比起最开始的各怀鬼胎,现在这帮人对他心服口服,听话得出奇。平素最爱杠的光头,对他那叫一个马首是瞻;那个疯疯癫癫的风子,自从被弥晏救回了一条命,黏在他身后一口一个“老大”,跟哈巴狗似的。
这才三天而已。
谢云逐向来独狼一匹,从来没有这样费心思地去笼络人,然而他太想赢了,所以不愿做的事他也会去做。人毕竟是一种好懂的生物,你给他们想要的,他们就会给你想要的。
拧成一股绳的团队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所有的事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谢云逐自己牵着“逐”字,就跟牵着条嗅觉灵敏的小狗一样,让它四处寻找自己的钟。
他也试过再用人骨占卜,可是这一次,无往不利的占卜也失效了。
照片所显示的山巅,弥晏他们已经去过一回,确认钟的确不在那里。在他的安排下,弥晏带着小队又仔细搜山一轮,这次是一根草一块石头都不放过。
鹿小姐带着人,去村中走访询问,打探线索。这么大一口钟,藏起来必有痕迹,她向来胆大心细,不会错过任何猫腻。
村民们也被他们动员起来,深入山中野地,潜入湖沼河流,将散落在村子周边的几千口钟都察看一遍,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汇报。
据鹿小姐分析,“藏”这个字的本义是“粮食有积余后酿成酒藏在地窖里”,所以村民的地窖也成了重点寻访对象,光头负责一个个翻找过去,每天都忙得灰头土脸……
或许是之前的所有行动都进展得太顺利,这最后一步的艰辛超过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整整一天,所有人奔忙劳碌,晚上聚集在思贤厅中交流信息,所有人的脸色都渐渐变得有些难看。
“找不到。”
“没有收获。”
“奇了怪了,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
到最后,所有人的目光便又汇集在了谢云逐身上。谢云逐手里把玩着茶杯,眉头微微皱起。
他不奢求一天之内就能找到那口钟,但他没想到的是,一天下来竟然一点可用的线索都没有。哪怕他是精密的计算机,也必须先输入信息才能展开运算。
他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正藏在副本那温顺的画皮下。现在不过是揭开了一点,便叫他们察觉到了狰狞。
沉吟半晌,他开了口:“我知道大家辛苦一天已经很累了,但是时间不等人,从现在到明晚,那口钟随时都有可能被敲响。一旦钟被敲响,我们将前功尽弃,任务直接失败。所以今夜我希望大家继续努力搜寻,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没有热烈的鼓舞,也没有恳切的抒情,然而就如同诉说真理一般,由不得人不去信。
“走,我还有好几个地窖没翻完,说不定钟就藏那儿呢!”
“还睡个屁,干就完事儿了!”
清理者们互相给对方打气,都斗志昂扬地离开了。谢云逐是最后一个出去的,望了眼苍茫的夜色,他低头点燃了一支薄荷烟,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
每次他抽烟,都是精神已经疲累到了极点。弥晏凝视着他指尖的星点微光,听到他在骤然吸入一大口后,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咳嗽声。
“在想什么?”弥晏与他并肩前行,两个人走得很慢,像是饭后散步一般。
“我在想,这里的夜晚真黑啊。”谢云逐感慨道。哪怕不再下雨了,墨色也洒满了苍穹。天好像被一块沉闷不透气的幕布罩着,没有月亮和星星,人间也只有星点的灯火微明。
弥晏侧头望了他一眼,忽然掀起手掌,释放出精纯的能量光球。那些能量球闪烁着微光,就好像萤火虫一样环绕他们飞舞,照亮了一条微芒的前路。
“这样就不黑了。”
谢云逐不由莞尔,主动勾住他的胳膊:“好毛毛,陪我去山上看看吧。”
那个本该放着钟的位置,他还一次都没有亲眼看过呢。
有弥晏的保护,再难翻越的山也不是个阻碍,谢云逐很快登上了山顶。树木和动物几乎在天灾中死绝了,山上静悄悄的,连声虫鸣都没有。
找到了本该放着钟的位置,弥晏指给他看那口钟曾存在过的痕迹,谢云逐仔细搜查了一圈,连一块石头都没有放过。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弥晏不由问道:“有线索了吗?”
谢云逐蹲在地上,抬头朝他一笑:“没有。”
那笑容里带着点无奈,他拍拍衣服站起来:“不在就是不在,如果找错了地方,那自然不会有收获。”
之前进行得太顺利了,给了他们莫大的希望。然而越往后只会越难,“夸父藏日”这口钟,才是副本给他们设置的死局。
“休息一会儿。”弥晏拉他过来,“你已经很累了。”
两个人在山崖边坐下,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向下看是一片黢黑的虚无地,却能听到流水奔涌的声音,空洞地回荡在山崖间。
谢云逐的确很累了,靠在弥晏的肩膀上,点起了第二支烟,他可以不操劳身体,但他必须保证自己的大脑一直在运转。
什么可以藏起太阳?如果连太阳都可以藏起,钟又怎会被他们轻易找到?这可是“秩序”的副本,至今也无人通关。他依然毫无头绪,只知道死期将近。
这或许是最后一晚了,如果明天还找不到钟,那么任务就会失败。
谢云逐的心反而变得很静,为了抵抗薄荷烟都救不了的困意,他靠着弥晏的肩头,说起了故事。
那是“夸父逐日”的故事,不会有人没听过。但他用娓娓的语调讲出来,却很动听:
传说夸父是一名力大无穷的巨人,他奔走在大地上,持之以恒地追逐太阳,口渴饮尽了地上的泉流,最终半途渴死,死后他的手杖化作了一片桃林。
神话里并没有记载夸父为什么要追逐太阳,有人说是他是为了族人驱逐旱灾,象征着先民对自然的挑战,以及人类永恒进取的精神;也有人说夸父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人类对光明和希望的勇敢追求,对宇宙真理的不懈探索。
“还有人说,这个故事从头到尾讲述的,都是‘牺牲’——因为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追逐,哪怕是顶天立地的巨人,也不可能真的追到太阳。夸父注定死在逐日的旅途上,望着头顶不朽的太阳,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谢云逐轻轻叹了口气,“就像我们一样。”
他语气中那种深沉的悲哀,让弥晏的心弦也为之颤动。他知道他在悲叹什么,他们就是逐日的夸父,没了命地向前狂奔,已经奔走了千万步,饮尽了地上的河流,只为追逐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太阳。他们也许会死在中途,就像那个神话里的巨人一样。
“但是夸父死后,他的手杖变成了一片桃林。”弥晏握紧了他的手,“哪怕我们在这里死去,一定也会留下一些东西——哪怕只是一片桃林。”
那样,在灼热龟裂的大地上,也会有一片灼灼的桃花盛开。当后人乘凉于树荫下,也会知道他们曾来过。
“是啊,至少会留下一片桃林……”
“如果这个副本失败了,就没法找回我的铃了。”谢云逐转过头来看他,眼神中仿佛藏匿着火焰,“但是我还设计了一条退路,不能保证我们活下去,但一定可以找回我们的记忆。”
“什么……”弥晏惊讶地开口,还未说完,嘴巴便被堵住了。
谢云逐倾身过来,吻了他。脸上蒙着字的缘故,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接吻了,现在也不过是大致找到了凹凸的位置,嵌在一起模拟吻的姿态——但两个人都吻得很动情。
“先不要问,到那个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就算明天要死,我也必须死得明明白白。”谢云逐松开他,重又站起来。他已经休息够了,是该重新出发了。
他立在崖边,孤峭的身影快被夜色吞没,然而在弥晏眼中,他又像是散发着光亮——他是他始终追逐的太阳。
哪怕一时陷入了黑夜,他也从未丧失过勇气和力量,因为他知道曾有什么样的光明存在,也知道长夜之后,那永恒的日轮必将升起……
砰砰——
弥晏的心忽然很重地跳动了一下,在杂乱无章的思绪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牵扯了一下他的神经,让他忽然有些在意。灵感的小蛇飞快游过,只留下一簇火花,他一下抓不住,但整个心都为之狂跳起来。
“怎么了?”谢云逐走在下山路上,停下来等他。
弥晏自言自语着:“光明曾经存在……是这里吗?”
为什么这个地方会让他觉得不对?是因为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他无法想象夜村被阳光照亮的样子吗?
“你说什么?”谢云逐忽然抓住他的胳膊,他也隐约抓住了什么,而且预感那是极为重要的一处关窍。
“我就是在想……”弥晏梗了一下,艰难地描述着,“即使是夜村,也一定有过光明的时候,对不对?不管夜晚有多漫长,太阳总会升起……”
“停停停,就是前半句!夜村也曾有过太阳啊,我怎么会忽视了这点?!”谢云逐兴奋地打断了他的话,他就像易燃的干柴,不过是沾上了一点火星,就凶猛地燃烧起来。他拽着弥晏的手就往山下跑,“不行,得立刻找到一个村民,我有问题要问他们!”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