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是警察!你要不是警察,你追他干什么?他扑他干什么?你是警察,那他肯定是坏人!”
“对对,他长得就像坏人!像狐狸精!”
“……”
“警察叔叔!你要奖励我们!我们帮忙抓到了坏人!”小孩哥索要奖励还不忘死死拽着想要逃跑的尹莫,尹莫这会儿被至少五个小孩哥拉着,不是坏人也跟坏人差不多了。
岳迁忽然有点幸灾乐祸,“好啊,你们想要什么?”
“西瓜冰!西瓜冰!大杯的!还要加啵啵!”
小孩哥的愿望如此朴实无华,大热的天跑了几百米帮着警察叔叔抓坏人,一杯西瓜冰就满足了。
岳迁请十来个小孩哥喝了西瓜冰,押着尹莫离开抓捕现场,小孩哥很担心,“警察叔叔,你一个人可以吗?我们可以和你一起把他押到派出所!”
尹莫忍无可忍,“吃你们的西瓜冰吧!瓜皮孩子!”
岳迁辛苦憋笑,走出好大一截,才爆笑起来。尹莫浑身草和泥巴,幽怨地看着他,“我生气了。”
岳迁眼泪都笑出来了,“活该,谁让你跑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回到小区,气早就消了,岳迁嫌他浑身脏兮兮,故意远离他,但没忘了叮嘱,“等下回去好好计划一下,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就去见尹年,想想怎么和他说。”
尹莫没好气,“知道了嫂子!”
进入楼栋时,两人都没注意到,楼下停着尹年的车。楼层到了,电梯打开,尹年正要进来,脚步忽然顿住了。岳迁和尹莫还在掰扯嫂子,看见尹年,也是一僵。
三人就这么站在电梯门的两端,彼此看着。
尹年起初看着的是岳迁,但很快,他的视线越过岳迁,停留在尹莫脸上,瞳孔一下子张开。
尹莫也是猝不及防,讶异地和尹年四目相对。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岳迁,他拉住尹莫,“先出来,出来再说。”
尹年退开一步,但视线没有从尹莫脸上移开。梯门关闭了,电梯间只有他们三人,显得有些空荡。
“尹末。”尹年终于开口了,他很激动,但也很克制,声音轻微颤抖,“什么时候回来的?”
尹莫下意识看向岳迁,岳迁连忙说:“刚才,就刚才,尹先生,你看尹莫这样子,他说想马上通知你,我让他先回来洗个澡,收拾一下,没想到你来了。”
一进屋,岳迁就把尹莫推进卧室,匆忙找来换洗衣服。尹年虽然非常牵挂弟弟,但总的来说,还是有些家长的矜持,再加上事情发生得突然,他也没准备好如何来面对,就这么有些尴尬地站在客厅。
浴室里,尹莫低声问:“怎么办?”
“凉拌!”岳迁说:“洗干净再出来,我去和你哥聊着,你少说话!”
关上门,岳迁深呼吸,迅速想出一番说辞。
尹年还在客厅站着,见他过来,着急道:“你是怎么找到他?他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怎么搞成那样子?你们……”
“尹先生,别急,来,坐,你的问题我一个个回答。”岳迁从冰箱拿了瓶水出来,放在尹年面前,“上次我提出搬来这里住,确实是为了寻找和他有关的线索,很幸运,我找到了。”
尹年身子前倾,“什么线索?”
“这个……”岳迁说:“我不太方便直接告诉你,毕竟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只能说,在我找到线索之后,事情就有了转机,我尝试与他联络,前天,我找到他了。”
尹年听得非常认真,“他,难道他一直在南合市?”
“他被困住了。”岳迁面露难过,“但不是你们以为的,物理意义上的困住。你也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在做白事,这工作,多多少少会和普通人认知以外的东西打交道,他每天都在接触死亡,不知不觉,被影响了。”
岳迁故意说得含糊,观察尹年的反应。尹家做生意,而且尹家的长辈很信风水,当初尹莫进入白事行业,尹父认为他坏了家族的风水,不再与他往来。尹年请大师寻找过尹莫,岳迁知道他会信自己的话。
尹年沉思了几分钟,看着岳迁,“那他现在算是脱困了吗?那些东西,还会影响他吗?”
岳迁说:“很难说,毕竟我只是个局外人,但尹莫能主动让我找到,说明他已经解决了自己的心魔。尹先生,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尹莫,我是个阳气很重的人,我的职业,你知道。有我在,那些困住他的东西,一定会渐渐消失。”
尹年斟酌片刻,“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岳迁摇头,“尹先生,你和我一样,都是普通人,过度插足,不仅帮不到尹莫,还可能会给他带去危险。我比你又多一层身份,我是警察。我不敢保证很久的以后,但至少现在,我可以保护尹莫。”
尹年叹了口气,“谢谢你,这次真是很感谢你,我没有找错人。”
浴室里传来动静,岳迁看了眼,“尹莫出来了,你们聊聊吧,他其实也有些茫然,对你,对尹家,他有歉意。”
尹年摆手,“歉意不歉意的,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只要他觉得这是他想过的人生,那我支持。尹家不需要他付出。”
尹莫换上干净衣服,来到尹年面前,显得有些局促,兄弟俩对视着,尹莫脑海中浮现“梦”里的画面,他住在尹年的别墅里,没有尹家其他人打搅,兄弟俩度过了平常却也温馨的几天。
“哥。”尹莫主动开口。
尹年站起来,仔细地端详他,眼眶泛红,几秒后,尹年走过去,抱住尹莫,在他背上拍了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对不起。”尹莫说:“让你们担心了。”
“不要说这些,更难受的是你,你经历的事,我不能代替你。”尹年说:“你从小就是个不一样的孩子,爸对你关心很少,你和我们接触也不多。我后来偶尔想,如果我更早懂事,更早关心你,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
说着,尹年笑起来,“不过现在也不错,你虽然没有和我们一样,但你不偷不抢,没走上歧途,你不过是在做你想做的事而已,你没有哪里不好。”
不仅是岳迁,尹莫听到这段话,也有些触动。
“回来就好。”尹年又拍了拍尹莫,“很累吧?今天早点休息,过段时间你有什么想法,或者需要我帮助,任何时候都可以联系我。”
“好。”尹莫点点头。
尹年走到门口,尹莫说:“哥。”
尹年转身。
“谢谢。哥。”
岳迁将尹年送到车边,尹年有些欣慰地说:“我觉得尹莫有点变了,跟我说了两次谢谢。”
“他以前从来不说谢谢?”岳迁说:“不会吧?”
“小时候会,很乖很有礼貌,长大后就不理人了。”尹年说,“我在外地上大学,后来工作忙,再想关心他的时候,他和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话说了。我都不知道,你们早就认识。我竟然还拜托霖霖,和你……”
相亲只是一个借口,那时尹年实在找不到尹莫,又看到了纸人身上的名字,才经过霖霖找到岳迁。
“瞒着你那么久,我也应该跟你道歉。”岳迁说。
尹年摆手,“快上去吧,有需要找我。”
尹莫在“这边”的社会关系其实很简单,尹家虽然是个大家族,但关心尹莫的只有尹年,尹年这一关过了,就不必操心尹家的其他人。
岳迁觉得自己得先操心操心自己了,毕竟和尹年比起来,宁秦更不好对付。
翌日,工作日,岳迁得去市局报到,尹莫起得比他还早,说是要出去逛逛,熟悉一下。岳迁有些担心,但总不能把尹莫关在家里,只得叮嘱他注意安全。尹莫满口答应。
市局门口,尹莫遇到了薛锦,正在想说些什么,薛锦打量他,不知道靠什么确认了他不是纸人,露出一个有点邪恶的微笑,“你男朋友呢?”
第169章 版本之子(22)
岳迁想起尹莫说过,是薛锦找人帮他处理了枪伤,那这俩一定是交流过了。尹莫自我介绍“我是岳迁的男朋友”?尹莫确实干得出这种事。而且……岳迁看了看薛锦,他这位好兄弟长相优越,他又跟尹莫提过几回,尹莫那种占有欲,说什么都不奇怪。
岳迁调头就想走。
一旁的夏临听到半截,抻着脖子问:“什么朋友?”
薛锦说:“我跟你师父说点正事。”说完就快步走向岳迁。夏临看着他的牛肉饼,莫名其妙,“什么正事是我听不得的?不就是那个悬案吗?我告宁总去!”
岳迁逃到积案队,回头一看,薛锦也来了,无奈,“锦哥,这么自由的吗?工作时间到处跑。”
薛锦笑了笑,“你重案队出身的人,重案队有多自由你不知道?”
积案队一些队员看了过来,有人认识薛锦,笑着和他打招呼。岳迁一看这是没办法蒙混过关了,压低声音,“锦哥,干嘛呢?”
“不干嘛,有阵子没见着你了,聊聊。”薛锦补充道:“我是说,真的你。”
“纸人给你添麻烦了吧?”岳迁干巴巴地说。
“那是,深更半夜哭着给我打电话,说男朋友不行了,让我救救男朋友。”薛锦戏谑地看着岳迁。
岳迁正在战术喝水,闻言喷了出来,不是,“男朋友”是纸人说的?
薛锦嫌弃地给岳迁扯了几张纸,继续说:“你那男朋友是怎么回事啊?”
岳迁迅速擦着胸口,“什么怎么回事?”
“带着一身枪伤来,还挺严重,但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自我恢复了大半,只是在发烧。”薛锦说:“他也是穿越来的,但你这阵子一直在找的人,不就是他吗?你那个蓝色绣球,也是送给他。”
岳迁说:“这事说起来太复杂了,锦哥,不是我故意瞒着你,很多事情我自己都没弄清楚。是,我在找他,他之前失踪了,但他其实不是失踪,而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我……我后来也穿越到了那个世界,在一定的条件下,我们能够在这两个世界来回。”
薛锦沉默地看着岳迁。
岳迁叹了口气,“我也很迷茫,在‘那边’,有麻烦找上我们,如果不解决的话,他……就是我男朋友,他可能会出事。我们现在穿回来,就是想找到破局的办法。”
薛锦忽然笑了笑,这笑弄得岳迁有点毛骨悚然,“好好说话,别邪笑!”
“张口男朋友,闭口男朋友,真有你的。”薛锦调侃道。
岳迁说:“那不是你先提男朋友?纸人还干嘛了?”
“其实,我觉得你和纸人也没什么区别。”薛锦说:“纸人就是你。”
岳迁斩钉截铁,“那不可能,纸人要是我,还需要到积案队来?”
“他只是没分到你的智商,把你天真跳脱的那一面复制去了。”薛锦旁观者清,“他就是你。”
岳迁抗议,“我没那么贪吃,不迟到早退,不和领导吵架,不会随便说男朋友!”
“纸人也没随便啊,他只说了尹莫是男朋友。”
“……”
“而且你也别对你自己滤镜那么大,我们以前集训时,你还不贪吃?还有,你怎么跟我吐槽的?累死了,不想干了,睡到中午再来会不会被杨队骂死?不管了,和他对骂。纸人只是干了你想干但没干出来的事,他没你这么端着。”
岳迁说不过,“是我就是我,好了,薛警官,我要工作了,你一个重案队的大佬在这儿盯着,我没法做事啊。”
薛锦看了看岳迁桌上的资料,“谢围这个案子,我了解到一些东西。”
“你上次交给我的那些物证,我找人鉴定过了,已经被焚烧的纸扎香烛暂且不论,那些符箓,都是驱散恶灵,要恶灵魂飞魄散的凶符。谢家老宅我也去了一趟,带了个大师过去,你猜大师怎么说?”
岳迁心跳得很快,掩饰道:“你一个重案队的警察,还带大师过去?杨队要被你气死!”
“反正不是正式调查,我好奇行不行?”薛锦说,那大师是他托了好些个朋友请来的,本事似乎很大,在大师眼里,谢家老宅已经成了一个阵,死在里面的人源源不断地供给着这个阵,那些符箓是用来控制枉死的人,至于这个阵有什么作用,是谁营造了这个阵,大师不言。
过去岳迁完全不信风水,但已经知道世界意志的存在,风水变得不再玄幻,它只是版本之力的一种具象。
“因为是阵,所以不能拆。”岳迁皱着眉,眼前浮现之前在安启镇的所见。
随着小镇的发展,谢家老宅早就被边缘化了,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宅,无人居住,又发生过那么惊悚的案子,谢家却非但不主动将它拆掉,还在当地想要拆的时候,出钱摆平,面上的理由是那是谢家的根基,且谢围死在那里,想留个凭吊的场所。可谢家人在那里做的事并不是凭吊,而是让人来驱散、镇压亡灵。如果是一个故意设置的阵,就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