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枭注意到他欲言又止,问道:“你想说什么?”
秦川沉默片刻后,才干巴巴道:“你,你真不错。”
敢和神明搞在一起,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秦枭蹙了下眉:“什么?”
楚九辩却好像有些理解了他的意思,有些无语,还有些尴尬。
这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太诡异了吧?
“不是,没什么。”秦川说的话云里雾里。
秦枭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反应,但也不细究,转了话题问道:“还有事吗?”
“没了。”秦川顿了顿,又道,“我年后再走。”
秦枭颔首:“在宫里住吗?”
“我回府。”秦川起身行至窗边,离开前还是没忍住又回头看向秦枭道,“注意身体。”
秦枭就笑:“知道。”
他以为秦川是在关心他的伤势,但其实对方关心的是其他方面。
和神明在一起,也不知道凡人能不能承受得住。
秦川都想找机会问问大祭司,但这件事无异于虎口拔牙,还是算了。
秦川离开后,屋子里重新恢复寂静。
楚九辩也后知后觉自己刚才都经历了什么。
秦枭居然没有藏着秦川的存在,甚至不避讳地在他面前聊起天了。
他脑子有些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枭。
于是,当秦枭吹了灯走过来掀起床帘,便看到青年背对他躺着,整个人都快缩进被子里。
秦枭上了床,平躺着。
楚九辩身体有些紧绷,双眼紧闭。
“秦川,我嫡亲的弟弟。”秦枭声音很轻,也不管楚九辩是否已经睡了,继续道,“他自小离开家独自在外,没得到过秦家一点庇护。”
“同样都是嫡子,我在京中荣华富贵,他却在江湖上连家人的面都见不上。”
“我们都亏欠他。”
楚九辩闭着眼,紧绷的身体却逐渐放松下来。
秦枭很少如现在这般说起家中的事,他好似完全不避讳自己内心的想法,是亏欠,是想弥补,但却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入手。
楚九辩情感淡薄,实在有些难理解为何秦枭会觉得亏欠,但他却在想,秦枭或许从未与其他人说过这些话。
秦枭对他,似乎是有分享欲的。
楚九辩习惯性地逃避着,没有细想其中缘由。
不过他却翻过身,面对着秦枭的方向,在黑暗中瞧着男人模糊的轮廓。
秦枭却不再说了,隔着黑暗注视他,目光如有实质。
许久过去,秦枭才重新开口,声音竟有些低哑:“你觉不觉得这屋里有些热?”
“还好。”楚九辩躺了这么半天,手脚还是凉的。
“嗯。”秦枭应了声,又道,“我恢复的差不多了,你明日要不回瑶台居睡吧。”
这是赶他走?
说完热,就要他走,这......
楚九辩抬眉,往前挪了挪,靠近了秦枭。
冰凉的双手碰到了男人温热的小臂,小臂之上的肌肉明显绷紧,也不知是被凉的,还是为了其他。
“热就凉一凉。”楚九辩闭上眼,双脚也凑到了秦枭小腿处,借着对方的体温暖脚。
瑶台居没做地龙,他今日回去了一趟,那温度与这里简直没得比。
有好的条件,何必让自己冻着?
总归这床够大,他们二人足够睡了。
秦枭感受着手臂和小腿上的凉意,却没动。
凉一凉确实有些用,但用楚九辩的手脚降温,还不如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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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藩王们便排了长长的队伍出城。
阵仗之大,叫人望而生畏,但又忍不住想要凑热闹。
而秦府中,昏迷的程硕也终于醒了过来。
秦川坐在屋内,脸上戴着面罩,双眸凌厉地望向对方。
程硕先是恍惚,而后才渐渐想起了此前种种。
从他欢喜地应下差事,准备陪同秦枭出征开始,到后面的数十场战斗,再到最后打下塞国,为大宁开疆扩土。
最后,他想起自己问秦枭求来了连弩,正打算拿着离开,就莫名失控,拿出连弩,射向了秦枭。
再之后的事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中了蛊。”秦川特意压低了嗓音,听着有些沙哑,“可知是何人所为?”
程硕以为他是秦枭手下负责审讯的暗卫,也没起疑,仔细想了许久,想到头疼得快要炸开,才猛然记起一个模糊的片段。
那是他准备出征之前,家中小妾为他准备了行装,还特意送了他一个香囊,叮嘱他在大获全胜的时候打开,会给他一个惊喜。
这小妾名为刘阿雁,是他还在与秦景召一同镇守漠北的时候带回来的,是个孤女,身世清白。
但如今想来,他根本记不清自己何时打开了香囊,更不记得此后一小部分的记忆。
所以,刘阿雁的身份最为可疑。
秦川当即起身出了门,叫人去把刘阿雁带回来。
程硕的家人都在秦家掌控之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看管便更加严格。
刘阿雁似乎知道待程硕苏醒后,她自己就凶多吉少,所以以防万一,她便准备先行了结了自己。
不过侍从们看得紧,没等她动手,就把她按住了。
人很快被五花大绑送到秦川面前。
秦川如何审讯的不知道,但总归楚九辩和秦枭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得知这刘阿雁其实是陆家的死士,当初就是带着目的接近的秦景召。
但秦景召与发妻恩爱非常,她始终没找到自己的位置。
因而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与程硕看对了眼。
不过此后程硕就一直本本分分,没给她下手的机会,甚至陆家都默认她这颗棋子已经“死”了。
这次程硕跟着秦枭出征,这颗棋子才被动用。
“又是陆家?”楚九辩凝眉。
陆家确实有这个能力安插人手,且此次塞国入侵之事,也是陆家与定北王合谋的结果。
这次陆家动手,定北王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刘阿雁是陆家的死士,不过她学的可不是炼蛊,所以蛊虫定是其他人给她的。
那个蛊师,会不会就是定北王的人?
秦枭看向窗外纷扬的雪花,淡声道:“待到科举结束,也该算算总账了。”
如今与几个月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秦枭和百里鸿不再是单打独斗,他们在百姓心中有名声,有威望,有功绩,还有名正言顺的皇帝身份和楚九辩这位神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要他们手中有了人,就可以放心地拔除世家在朝中的势力了。
届时所有暗处的隐秘,就都会被放到台面上来,该有罪的就判,该偿命的也该偿命。
那将是一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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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三日过去。
三十这一日大早,藩王们便斋戒习礼结束,齐齐归京。
热闹的场面比起他们离京那日还更胜一筹,路边街巷人头攒动,人们伸长了脖子,想要多看一眼藩王的模样。
好似只要瞥见了这些大人物的一点风华,自己就也厉害了。
一行车马并未多做停留,各自回了府邸。
宫宴设在傍晚,不过他们必须换好宫里新送来的崭新亲王服,带上给皇帝准备的礼物,早早入宫请安。
宫内。
午睡醒来之后,百里鸿就穿上了崭新的小小龙袍,甚至还很正式地戴上了缩小版的十二冕旒。
小孩第二次戴这样的冕旒,没了第一次登基时的惶恐和无助,现在的他还有闲心晃着冕旒玩。
秦枭也换上了黑金两色的蟒袍,身形挺拔高大,神态自若,根本看不出他有没有受伤。
楚九辩则穿了一身绛紫色的一品官袍,与六部尚书一样。
只是他这般穿着,按礼制只能与尚书们同席,坐在第二层阶下。
百里鸿坐在榻上,捧着小脸道:“先生不和舅舅一起坐吗?”
舅舅会坐在他身边,他心里有底。
若是先生也在,他心里就更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