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梦。

　　江朔野明白了，也就只有梦才会这么荒诞诡异，只不过这次的梦格外真实罢了。

　　他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放松下来，但仍本能般警觉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动静，自然也没有忽略正前方那股可怖的威压。

　　但因为知道是梦，他到底是没了一开始的防备，也有心情分析面前的场景。

　　想来那桌边的椅子就是为他准备的，只是不知用来做什么。

　　他抬步走至桌前，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椅背。

　　入手触感温润，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玉质都要好。且仔细观察，便能瞧见玉石之间有些金色的符文在流动。

　　真是神奇，不愧是梦境。

　　江朔野坐到椅子上，双臂置于扶手之上，抬眼朝正前方看去。

　　前方十几丈远的地方，如纱帐般的雾气中隐隐有红梅点缀，一阵风吹过，便带来一股馨香。

　　前方还有什么？

　　他微微蹙眉，打算再向前走去看看。

　　只是他刚准备起身，就有一股长风吹过。

　　他下意识抬臂挡了一下，再抬眼时，就发现前方那纱帐般的白雾好似变的稀薄了些。

　　而且是越向上越薄。

　　江朔野顺着那雾帐缓缓抬头，心脏忽然沉沉一跳。

　　只见在隐约的云雾之下，竟有些庞大的金色暗影在缓缓游动，像是......龙。

　　而在那些暗影之下，居然正坐着一个朦胧而巨大的身影，如同庙宇里最宏伟的神像。

　　只是和那些佛像神像的庄严肃穆不同，眼前这位没有打坐，而是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脸，姿态慵懒。

　　那身影似乎知道江朔野在看自己，竟然缓缓坐正了。

　　而随着对方的动作，本来安静的空间内也响起了细碎的脆响，像是珠宝首饰的碰撞声。

　　看来，这就是压迫感的来源了。

　　即便知道是梦，江朔野还是本能地绷紧了身体，不过倒是没有第一时间起身防备，而是开口问道：“何人作怪？”

　　静默一瞬，那神像好似低笑了声。

　　江朔野蹙眉看着那身影。

　　“你到底是谁？”他问。

　　楚九辩垂眸看着长桌前的男人，男人的眼神望着的并不是楚九辩本人所在的位置，而是在更高处他做出来的巨大投影之上。

　　若是江朔野此刻能看清全貌，就能发现楚九辩本人还不如他高大，但对方身后如同“法天象地”的投影却宛若神明。

　　“吾乃至尊之神。”神明的声音清冷而慵懒，像是一位年轻男子。

　　这么多年的演员没白当，楚九辩想改变一点声线轻而易举。

　　而优秀的台词功底，使他念出这些自己都感觉到中二和羞耻的台词时，一点都不尴尬，反倒很令人信服。

　　江朔野仰头看着他，紧绷着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这梦，真是越来越扯了，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于是放松下来的他也不如平日在军营那般沉默冷硬，反倒来了点谈兴，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位神明？”

　　他自己不相信什么神不神的，但也听过一些神明的名号，许多神都是至尊神明，只是都也有各自的名号。

　　这个问题楚九辩早就想过了。

　　他不可能冒充任何一位传说中的神明，所以真正的名号只能编一个。

　　他之后要靠着信徒们收集信息、培养势力，要与“楚九辩”这个身份有所牵扯，并且一定要让“楚九辩”这个身份高于神域中的自己，这样等之后信徒们发现神域中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楚九辩”的时候，才会有恍然大悟之感。

　　也就是说，他必须在让信徒们完全信仰自己的过程中，慢慢透露出神域中的他，其实服从并信仰，甚至狂热地爱着“楚九辩”这个事实。

　　真正高位的“神”，只能是“楚九辩”。

　　如此，便是之后系统不存在了，他也能用“楚九辩”这个身份继承神域中这些信徒，让他们继续听自己的话。毕竟他可是高于神域中这位“神明”的，更高的神明。

　　所以思来想去，他还真找到了一个格外合适的身份，便是他穿越前饰演的那位。

　　楚九辩声音清冷散漫，在偌大的空间中回荡。

　　“你可以唤吾为——”

　　“大祭司。”

第13章 首位信徒

　　“大祭司。”

　　江朔野轻声念了一句。

　　这称呼可从未听过，这梦可真是光怪陆离。

　　若是他能梦见财神爷就好了，他眼下可缺银子了。

　　江朔野平日里不是练兵，就是在练兵的路上，几乎没有时间休息，也很少把脑子用在与练兵无关的事情上。

　　如今在梦里，他倒是能发散思维想些乱七八糟的了。

　　楚九辩坐于高位，能将下方之人的神态尽数收进眼底。

　　眼下见人好似有些出神，便知晓对方这是不信他，都没把他当回事，看来要让他长些记性了。

　　楚九辩勾唇。

　　整片空间忽而震动起来，炸雷般的声响将江朔野从思绪从惊醒。

　　江朔野眸色一厉，当即从座椅上起身。

　　几乎在他起身的瞬间，脚下的地面便骤然塌陷。

　　亏得他轻功和反应能力都上佳，这才踏着椅背，借力飞身而起。

　　而后他便抬起拳，直直朝着楚九辩的虚影袭去。

　　便是在梦里，便是他在这所谓神明面前渺小如蝼蚁，也断没有被压着打的道理。

　　迷雾中传来一声低笑，江朔野动作一滞，浑身的力量竟好似瞬间被抽干。

　　他心中大骇，从未感受过的无力感和慌乱袭上心头。

　　面前这个大祭司，他打不过。

　　不，应该说，他和对方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他在对方面前就是个手无寸铁，甚至还不会爬的幼童！

　　这可真是个噩梦。

　　还是快点醒来吧。

　　江朔野脑海中有强烈的想要苏醒的渴望，同时，他因为力竭连内力都调动不了，轻功便也失去着落。

　　于是，他就像是毫无内力的普通人一样，从高处向下跌去。

　　风声钻入耳中，眼前纯白的空间重新被云雾包裹。

　　在最后，他看到那个巨大的大祭司虚影，好似垂眸望向了他。

　　江朔野瞳孔骤缩。

　　下一刻他猛然睁开眼，整个人也本能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大口喘着气，胸口快速起伏，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和面对未知事物的恐惧，疯狂刺激着他的神经。

　　不过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江朔野的自我调节能力超乎寻常。

　　他也只深呼吸两次，便从“噩梦”中缓过神来。

　　而后，他下意识朝临睡前注意过的方向看去，仍然空无一物，也没有被窥视的感觉。

　　嗓子干涩，喉结滚动了下。

　　他下床走到桌边，把剩下的半壶水也喝了个干净，这才舒服些。

　　只是他眉心紧锁，看起来并没有完全放松。

　　方才那场“梦”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差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甚至有种自己真的会死在那里的错觉。

　　那真的是梦吗？

　　可若不是梦，又会是什么？

　　江朔野生性谨慎，他不信怪力乱神，但却也不会贸然剔除任何不安定因素。

　　看来他要查查周围的人和事了，别是有什么人对他动了手脚。

　　神域内。

　　楚九辩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空间，若有所思。

　　刚才他只是想给江朔野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也没想真的摔死对方，可没等他操控白雾接住人，人就直接消失了。

　　系统告诉他说江朔野已经醒了，所以才会离开神域。

　　所以说，神域其实就是“梦境”的高级体，它比梦境有逻辑，且有楚九辩这唯一的主人。

　　但神域也保留着“梦境”的特点，像是“高坠、濒死”等，都有可能促使神域中的人提前苏醒。

　　【宿主不必忧心，待信徒相信您“神”的身份，就不会再主动离开神域了。】

　　楚九辩点头。

　　这个道理他懂。

　　如果信徒相信了他神的身份，也就成了他的绝对拥护者，自然会对他的大部分决定都言听计从。

　　届时他让人离开，人就会离开，他不发话，信徒们就不会随意走。